今天這天氣不錯，梁老爺起了一個大早。
看了看窗外，換身衣服洗把臉，梁老爺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情他都能成。
整理好衣物，叫小二送飯上來，吃罷早飯，梁老爺帶著昨天得到的狀紙出了門。
看樣子林府是得罪了人，昨天突然被人抓走梁老爺還擔心自己被人綁架，結果卻得了一份狀子，讓他今天送到京兆尹府去。
有一位王爺做後臺，梁老爺覺得底氣十足。
他也不是告林元白，也不是告葉氏，而是告林府的老太太。
這是那位王爺的指點，既然馬氏是來串親戚探望老太太的，老太太就應該為馬氏的失蹤擔責任。
不需要提到林元白，自然也就不用挨板子。
這主意來的真是時候。
梁老爺還聽說那些錢其實都被老太太給拿了，王爺還帶來一個人證，這使得梁老爺更加堅定了要告官的信念。
他雄赳赳氣昂昂向京兆尹府走去，到了衙門口稍微把臉上的神色變得暗淡了一些，敲過鼓之後遞上了狀子，還沒忘記給衙役塞點零花錢。
這麼會來事的人，那些衙役也就不會難為梁老爺，何況梁老爺是來告狀的又不是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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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趙大人接了狀子，最近京城比較平靜，他也是難得清閒。
匆匆掃了一眼，看上面出現了“林府”兩個字，趙陵安就忍不住一皺眉。
確認了這個林府就是林元白那個林府，趙陵安就更沒有好印象了。
看過狀子，趙陵安心道，這林府還能有一個好人嗎？先有林元白的事，後有葉氏虐待庶女和姨娘，現在又來了一個老太太，上門的親戚下落不明不僅什麼都不做，而且連銀子和東西都不還給本家，鬧不好這還是個見財起意謀財害命呢。
這林府的老太太年紀是不小了，也有一個品級在，但是該審還得審，於是就派了一支隊伍去林府把老太太給帶來。
老太太正抱著核桃吃呢，一下子被帶到衙門，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陣仗，還沒等趙大人嚇唬呢就把什麼都全招了。
當然了，老太太還是老一套，把自己說的十分無辜，一切的責任都是葉氏的。
馬氏發瘋的過程，老太太倒是說的很詳細，因為她是真的被嚇著了。
後來是葉氏處置的馬氏，老太太也沒有在胡說。
“葉氏……”趙陵安微微皺眉，暫時退堂，今天先不再繼續問案。
倒不是趙陵安怕了葉氏或者葉家，而是牽涉到這樣的人家沒有證據就會十分麻煩。
現在要先確定馬氏的生死，然後再做定論。
趙陵安命自己的師爺去詢問梁老爺一些問題，比如馬氏的長相，特徵，身上有沒有什麼胎記之類的，梁老爺一一作答。
沒辦法，在找到馬氏之前，只能先讓梁老爺等著。
只是時間過去許久，想要找到馬氏並沒有那麼容易。
死了說不定還好找一些，萬一被賣出京城去了呢？這天下之大上哪裡去找？
趙陵安是一個很負責的官員，跟他上一位被砍了腦袋的同僚不同，從來不和稀泥。
前任京兆尹府一向是貪財好色，沒能力也就算了，最出名的是他打出旗號去，家務事他京兆尹不管。
比如說什麼兒媳婦被婆婆逼死啦，重男輕女淹死女兒或者孫女啦，親戚嫉妒人家有兒子把小孩子害死啦……
一概不管，狀子都不接，還振振有詞說這是家務事官府不是他們族老，有事情別找他這位大老爺。
也不去想一想如果宗族就什麼都能說了算什麼都能處理，還要你這個京兆尹做什麼。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後來明康帝登基之後肅清吏治，這個蠢貨被砍了頭。後來一段時間，京兆尹這個職務一直是凌煙衛那邊代理的。
又過了幾年才換上了從地方上被提拔起來的趙陵安，趙陵安謹記這前車之鑑，時刻不敢放鬆自己。
當然，他原本就不是那種人，只要是狀子遞到他的手裡，不管是什麼樣的案子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家務事，家務事就能違反律法？
趙陵安一切按照《大燕律》行動，十分耿直，算是孤臣直臣，有些人雖然對他恨得牙癢癢，卻始終也不敢動他。
因為這樣的官員不結黨不營私，背後一定只有皇帝一個人。
曾經有人因為所謂的家務事，實則是觸犯律法的事情來告官，趙陵安自然是秉公處理。
可處理了沒幾天，那人又跑來鬧事說官府屈打成招把人給抓了云云，總之就是鬧事吵著讓把人給放了。趙陵安也沒含糊，當場就把鬧事的也給抓了關起來。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託趙陵安的福，現在很多老百姓雖然不識字，但是對律法的掌握卻一點兒也不少。
趙陵安下了命令，這個馬氏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會留下線索的。
與此同時，京城裡的流言也開始悄悄轉變了一個方向。
原本關於趙半仙的死，很多人就已經感到了害怕，現在馬氏的失蹤與惡鬼沾上了邊，梁老爺作為苦主尋求公道想要找回髮妻的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沒過幾天，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趙半仙的死，其實是另有玄機。
馬氏的瘋癲和失蹤，是得罪了葉氏；趙半仙的死，也是因為說了葉氏的問題……
像這樣的流言，一向是最受歡迎的，帶著一些恐怖，又有些玄妙，而且還涉及到家長裡短，不知道是誰，竟然還挖出了當年馬氏曾經想要嫁給林元白這樣的舊事，於是又加上了二女爭一男的感情戲。
京城百姓的生活娛樂沒有那麼豐富，高門大院後宅的女人們也缺少談資。
一傳十十傳百，才幾天的功夫，馬氏沒找到，可不知道是誰化名“無名氏”，竟然把整件事情重新編排，寫了個話本子往外賣，很快就被搶光，書坊老闆笑得牙齒都露出來，趕緊又加印了許多冊。
而葉府，或者說葉氏，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只是覺得最近府裡的主子和下人對她的態度都有些古怪，卻又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以為是這些人看不起她。
葉氏最終還是知道了這件事，不過那卻是在馬氏被找回來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