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謝恆在一旁發出一聲輕嗤聲。
還以為顧暖有多麼大的能耐，可她從進來開始便惹毛他了，現在又跟塊木頭似的杵在這兒，一點用都沒有！
虧得三哥昏迷前心心不念的只有她一人，她倒好，眼淚都沒見著一滴，那張臉上蒼白倒是有，但硬邦邦的緊繃著算怎麼回事。
這兒的人，有誰聞不到空氣了的血腥氣，可又有誰做得那麼明顯，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受重傷的霍庭初身上。
郭子謙算是在場除了昏迷的霍庭初之外，最瞭解謝恆尿性的人，一看眼神就知道這傢伙心裡想的是什麼，趁著沒人注意，悄悄的拿手肘拐了他一下，眼神似乎在說：“你太苛刻了。”
謝恆一臉的不耐煩：”我就不該讓她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郭子謙嘆了口氣，講道理，人家顧暖一個小姑娘，見到這場面沒暈過去就已經算是膽大的了，況且她又不是醫生，需要她有什麼用。
“旁邊的房間是空著，每天都有人打掃，很乾淨，你過去休息一會兒，等手術結束後我叫你。”郭子謙很良心的給顧暖遞臺階。
可顧暖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似的，咬著唇，兩眼發直的看著重傷昏迷也仍舊緊皺眉頭的霍庭初。
謝恆以為她是嚇傻了，連做表情都不會了，他最煩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那套，可看見顧暖之後才之後，原來還有比這更讓人煩躁的舉動。
就比如顧暖現在，接近於無動於衷？
“手術需要多長時間？”
謝恆控制不住的拿出香菸，還沒點燃，就聽見顧暖冷冰冰的說了這句。
郭子謙也懵了，但隨即反應過來，“三個小時。”
“不打麻醉？”
“打的，區域性麻醉，但我估計沒什麼效果，有塊鋼筋穿進三哥的肋骨裡了，就算打了麻醉也還是會疼的。”
顧暖：“需要我做什麼？”
郭子謙又懵了，他還以為顧暖最起碼應該驚嚇得不動彈，或者是磕磕巴巴的，可人家每吐出來的一句話都條理清晰，絆都不帶絆一下的，反而讓他的思維有點跟不上。
“不需要你做什麼，你……想在旁邊看？”
完蛋，他怎麼有種被這女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好，我就在這裡。”
顧暖抬眸，清透的眼底綻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只一個眼神，給出的震撼力太大。
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怕，又或者，她比郭子謙這個醫生還相信手術萬無一失？
謝恆心內冷笑，他和顧暖接觸的次數不多，除了知道她是霍庭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會給幾分薄面以外，其實打從心眼裡是看不上這種虛有圖表的花瓶的。
至少，作為光明正大站在霍庭初身邊的女人，她還缺少那份魄力。
裝吧，待會兒別被嚇哭就行。
顧暖在護士的幫助下穿上了無菌服。
她沒再靠近旁邊，站在床尾約莫兩米內的位置，不打擾郭子謙的醫生團隊，同時，這個角度，若是霍庭初中途疼醒了，睜眼的第一時間就能見到她。
整整三個小時，如同三個世紀一般漫長，生生的受著煎熬。
手術結束之後，郭子謙額頭上已經是一層細密的冷汗，護士都來不及擦，那汗水早就已經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將口罩都給溼透了。
他抬起手，長時間不歇氣的手術，一旦放鬆下來，才發覺竟然整條手臂都在發抖。
“郭醫生，我來吧。”
旁邊的護士心領神會，直接將郭子謙的口罩給去了。
他對著護士露出一個虛軟的笑容，隨即看向床裡仍然昏迷著的男人，乾澀的唇瓣扯開一抹笑，“命大得很呢，三哥，你死不了了。”
言下之意，手術成功了。
一眾醫生全都歡呼雀躍，要知道，有幾個傷口是傷中要害的，別說那根鋼筋，還有一枚短箭，距離霍庭初的心臟只有兩釐米，做這種手術的難度有多大，一不小心就從救人變成害人。
郭醫生不愧是業界稱呼為”鬼見愁“的聖手，這都能救回來，他們參與了這場手術的人，出去可有得吹了。
聽見霍庭初沒事了，顧暖一直挺得直直的身板忽然軟了下來，渾身的力氣從肩膀開始被抽離得乾乾淨淨，她站了三個小時，且一動不動，剛一挪動腳步，突然從腳底板躥上來一股酥麻，隨後便是疼痛和疲憊，身子不受控的往下跌去。
關鍵時刻，身後有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
她緩了緩神，藉著這把力稍稍穩了穩神，隨即才側過頭去，雙眸虛軟看出去的視線，驀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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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恆。
顧暖仍是把到嘴的那一聲謝給說出口了：“謝謝。”
謝恆蹙了蹙眉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聲謝弄得他不自在，”能不能站穩？“
顧暖閉了閉眼，很快睜開，試著脫離開謝恆的支撐，“能的。”
謝恆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奇怪得很，做手術的過程中，這個女人動都不曾動一下，始終維持著一個表情看著前方，哪裡是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
近乎冷血！
可在聽到手術成功後，就好像是摁動了她身上的開關，她動是動了，卻險些暈倒，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他看到的那麼無所謂？
郭子謙走到顧暖跟前，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只不過有些事情，他看得比謝恆通透些。
“顧小姐，方便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方便。”顧暖這會兒嗓子疼得很，腦袋也疼，要是這時候再有誰來和她正兒八經的說點什麼，可千萬別指望她那顆腦子裡還能塞得下東西。
吃了個閉門羹的郭子謙，顯然沒想到顧暖的性子這麼爽利，但也痛快。
他哈哈笑了兩聲，厚著臉皮道：“那我也得問問，手術開始之前，連我都沒說百分百會成功，為什麼你那麼淡定，似乎一早就篤定一定能行的？”
聞言，顧暖緩緩的看向他。
“……”這話要怎麼說，她要是說自己被嚇蒙了，有人信麼。
“如果他真的救不回來了，你和謝總還能那麼鎮定麼？”
郭子謙和謝恆飛快的對視了一眼，有那麼明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