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霍庭初以往的經驗來說，只要顧暖在電話裡壓低聲音，就絕對聽不見什麼正經的東西。
他低低的笑出一聲：“好，帶。”
顧暖立馬識趣的拋了個飛吻，對著空氣親得相當的響亮。
“先欠著。”
“嗯？”什麼玩意兒？
霍庭初很有耐心的補充一句：“欠著，晚上見面後再親。”
親空氣和親人能一樣麼，親人的話，她會慫的好不好！
顧暖可不敢答應，假裝自己訊號不好，抖著雞爪瘋把通話給掐了，然後看著桌子上的美食，突然間沒了胃口。
就說吧，一定得要吃飽了才能接霍庭初的電話，他壞人心情的本事實在是太強了！
自己有多撩人，難道心裡就沒點數麼！
夜。
現下的時間，剛從傍晚過度到晚上，天幕還沒有完全的黑下，朦朧了一層灰白的顏色，像是八爪魚的觸角，將整個城市給包裹得密不透風。
霍庭初從車上下來，抬頭看著頭頂餐廳的霓虹招牌，眉目深攏，壓著凜然的步伐，往餐廳裡走去。
由服務員領著到指定的包廂門前，弓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推開門，寬大的圓桌一角，坐著顧珏。
他看著門口走進來的男人，“霍董。”
自從拍賣會之後，顧珏早就料到霍庭初會找他，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他一些計劃都還沒有來得及施展開。
但今天白天去見了那個人之後，他已經篤定，顧暖便是……
椅子拉開，椅腳在地面輕微劃拉過的動靜，立時打斷了顧珏的思緒。
霍庭初坐下來，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香菸點燃，隨即慣性的將煙盒和打火機拋在桌面上，抬眸，清冽的黑眸筆直的朝著對面的男人看去，“錄了什麼？”
他那日去洗手間門口找顧暖的時候，看見顧珏站在牆角後拿著手機在錄顧暖和萊邵文對峙的場景。
當時他沒發難，是為了要顧著顧暖，且當天便調查過顧珏到C市臨城的目的，雖然查得不算是清楚，但以顧珏身後的大家族顧家，將他的行蹤稍稍的引導一些，查到手的便不是真實的。
因此，霍庭初必須要問清楚，但凡顧珏是衝著顧暖來的，不管什麼目的，即便是和A市的整個顧家為敵，他也在所不惜。
“霍董，直接開門見山，是否太薄情了一些？“
顧珏話裡並沒有半分調侃的意思，且剛毅的五官臉廓，和霍庭初如出一轍，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空氣中逐漸的蔓延開一股無形的硝煙，火花碰撞，垂墜下的火星子將兩個面對面對立的男人給渲染得周身彷彿都豎起道道凌厲的尖角。
互相在試探著對方。
霍庭初言簡意賅：“來C市的目的。”
顧珏唇角帶笑，但眼底卻是平緩的，不見半點笑意，那雙狹長勾尾的桃花眸，帶著一抹清冽，隔著寬距離的圓桌，霍庭初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敵意。
“顧暖。”
只兩個字，輕飄飄的說出口，卻一瞬間攫住了霍庭初的心。
周身的氣場僵冷了下來。
眼含警告的朝顧珏直視過去，“你碰一下試試。”
顧珏原本是繃著的，突然，渾身的壓力小下去許多。
他後背愜意的靠進椅背裡，細長手指上夾著一根剛點燃的香菸，手指打在桌沿，有節奏的輕敲了敲。
“我如果動了呢？”
“不惜一切代價，與你為敵。”
霍庭初這話，算是在宣戰了。
其實潤景也好，霍家也好，和A市的顧家都是沒有牽扯的，兩家經營的生意不一樣，生意場上碰頭的機會也少，這麼多年，也一直都相安無事著，各自佔據著一方土地。
如今的霍庭初，說這種話是有資格的，整個霍家，除他之外，就算舉全家之力，也反抗不了他一個人。
給顧珏的衝擊力很大。
他聽過不少的謠言，包括那些不堪入耳的，對於顧暖的編排。
顧珏是男人，並且是見過這個世界花紅柳綠的男人，知道男女之間的浮躁和牽扯，在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見面之前，他對霍庭初其實是不抱希望的。
和大多數等著看好戲的人一樣，他以為霍庭初對顧暖只是玩玩而已。
但剛才那句話，說出口是那樣的堅定，並且，代價太大太過沉重。
菸頭上續了很長的一截菸灰，顧珏忘了彈掉，不堪重負的灰塵自行墜落下來，擦著他指尖落在桌面上。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
霍庭初那雙狹長入鬢的幽暗深眸注視著顧珏。
情緒沒有外露多少，深邃的眸子堅毅且淡漠。
薄唇微張，輕吐出兩個字來：“值得。”
顧珏夾著香菸的手指微微收緊。
霍庭初那堅定的面容，一瞬深刻的倒映進他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意料之外……
從剛才起，顧珏一直在打量霍庭初，從一開始覺得他身上有種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威懾外，深邃的眉目間，盡是多年在商場上殺伐沉澱之後，修煉出來的成熟穩重。
這樣的人，城府最是讓人看不清。
而此時，霍庭初看著他的那一雙眼，沉積著怎樣的諱莫如深，當真讓顧珏這位同樣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看不清。
顧珏眸子微微眯起，手伸在菸灰缸旁，彈了彈菸灰，而後將香菸送到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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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吸了一口，他仍然保持著後靠在椅背裡的姿態，不曾動彈，但面上的凜然已經在悄無聲息間，消散了許多。
“我是顧暖的舅舅。”
霍庭初眉目深擰，含著狐疑看向顧珏，“她並不識得你。”
顧珏不明意味的牽了牽嘴角，“她自然是不認得的，拍賣會之前，我跟她見的最後一面，她還在她媽媽的肚子裡。”
霍庭初已經猜測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預料到這一種。
他如何也想不到，顧暖母親的孃家，竟然會是A市赫赫有名的百年家族顧家！
一個丈夫死後，被逼入絕境的女人，竟然不回孃家，而是帶著當時已經全身大面積燒傷的顧暖，嫁給萊邵文，並且顧暖父親半生打拼出來的江山，都被萊邵文一點點蠶食，最終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