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說話的語氣裡，滿滿都是難以置信，瞠大的眼兒內仍舊有些朦朧的醉態，但好在，她此時的思緒算是清晰的。
“喝了三瓶酒，還沒醉？”
霍庭初將他手上的那聽開啟，提了下膝蓋上的西褲，坐在她旁邊。
顧暖愣了一愣，自己醉了麼？沒醉麼？
她都分不清醉和不醉是什麼感覺了，因為那些都不重要，頭再怎麼昏昏沉沉，再怎麼想把自己灌醉，她的心是清晰的。
痛得那樣清晰。
“你說得對，喝啤酒也挺好！”
顧暖垂下雙眸，纖長的睫毛下，有輕薄的淚光在微微閃動，指甲摳了半天拉環也沒能摳開，她猶豫了下，還是打算要求他的幫助。
“霍先生，幫我開啟。”
霍庭初接過她手裡的那瓶，卻把自己喝過兩口的啤酒給了她。
顧暖當即就目瞪口呆了，磕巴的說道：“我……我喝我自己那瓶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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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嫌棄？”
男人厚重沉穩的聲線，合著他平靜如水的目光一道看過來，瞬間就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顧暖瞥了瞥他，又掃了兩眼杯口，默默的……點了頭。
霍庭初眉心一蹙，手上利落的將拉環給拉開了，顧暖腆著臉要去接，霍庭初卻輕鬆的避開了她的手，直接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顧暖瞬間就懵逼了。
要這麼耍無賴的麼！
可轉念想想，在國外的那一晚，也不是沒和他親過，口水都吃了，還在乎什麼間接接吻。
況且，她就只是覺得此情此境下，該配合現下傷心得麻木的心情，喝兩口酒應應景罷了。
這麼一想，顧暖也不嫌棄了，也嫌棄不來，對著瓶口喝了一口，啤酒的味道剌進喉嚨裡，沒覺得更醉，反而是把淚腺給逼出來了。
她本來不想哭的，可架不住不停往外湧的眼淚。
偏偏自己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人，淚水剛漫出來，她便用手擦掉了，再漫出來，她再擦，不多時，眼眶和鼻尖都染紅了。
霍庭初始終沒有正眼看過她，好似渾然不在意她哭還是不哭，一直到哽咽也快壓不住的時候，顧暖才哭著抖出一嗓子笑聲來：“不好意思，我眼睛進沙子了。”
她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霍庭初不搭話。
他一條腿打直，另一條腿曲起，不喝酒的時候，拿著酒瓶的那只手便擱在膝蓋上，指尖在瓶口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提起的袖口下，露出他手腕上那塊銀色的錶帶手錶，斜側邊聚攏過來的暖色光暈，照耀在他手錶上，反襯的精光，隨著他抬手將酒瓶送到唇口時，光芒沒入他如夜色般漆黑的深眸裡，奇蹟般的消隱在他的瞳仁裡。
這樣的姿態和氣質，即便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還是有著很強大的存在感。
顧暖抹著眼淚，抽空側看了他一眼，眼裡臥著層層疊疊的水霧，能看見的，只是他寡淡的一個側顏罷了。
顧暖心下悸了悸，或許是哭得太厲害，心臟也抽著疼痛，都這樣了，她還想著要點面子，非得要和他重複強調：“真的是風大，你相信我……我們坐的位置，正好……正好面對大海，是風吹過來的方向呢……”
“嗯。”
霍庭初輕應了她一聲，剛毅立體的側顏輪廓，顯得格外深沉，頗有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話雖不多，但這聲輕應，也算是在給她安慰了。
顧暖手背蓋在眼睛上，從左眼抹到右眼，小臉兒都給抹成小髒貓了，她舉起啤酒喝，猛地喝下幾大口，最後那口含在嘴裡，怎麼都吞不下去，緩了緩後，恁是給嚥下了。
她張嘴就打了個酒嗝：“舒坦！”
顧暖下意識的往旁邊瞥去一眼，突兀的和他深邃的眸瞳撞了個正著，他眼窩內平靜無瀾，四目相貼，他也沒有半絲要偏頗的意思，明目張膽的注視著她。
把顧暖看得有些慌，眼眶裡又一輪壓不住的淚水冒了出來，她抬手就去抹，邊抹邊說胡話：“討厭死了，怎麼都擦不乾淨……”
“你想哭可以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
“我不哭！”顧暖扯起袖子，寬大的袖口被她當成毛巾，重重的往臉上抹了一把，“我發過誓，不會為那個渣男再掉一滴眼淚，我這是控制不住，但是都不願意讓眼淚流下來。”
霍庭初實在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底氣，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就不顯得狼狽了。
“打個電話問問吧。”
顧暖渾身一震，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是他給我發簡訊，告訴我約會的酒店和包廂的，也是他給張總發短信，讓他們隨便玩我的，只要投資到位就行，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打什麼電話。”
霍庭初由著她發洩，言語再怎麼尖銳，他不理就是了。
這一通火發出來，顧暖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對不起……”
男人眼角的餘光輕睨了她一眼。
顧暖想了想，她把手機拿出來，找到葉凌少的號碼，暗暗的深呼吸後，撥出了這通電話。
數到第四聲嘟音的時候，那頭才接起，“暖暖？”
顧暖聽出他聲音混沌，像是睡夢當中被吵醒了，她心頭當即就竄上了一把火苗，“你睡了？”
“嗯，睡了，有事嗎？”
她心口鈍鈍的痛，哽咽都逼到了嗓子眼，深呼吸一口，給壓下去了，佯裝若無其事的問：“你晚上約我吃飯，怎麼沒來？”
“我……我臨時有點事，來不了了，後來我不是給你發了簡訊說我不來了麼。”葉凌少言語吞吐，明顯站不住腳。
顧暖根本沒收到他後來還發的什麼簡訊。
“沒有收到呢，你是不是忘記發了？”
“也許吧……忙忘了，對不起啊，等改天有時間了，我再約你，你去年累了一年了，好不容易趁著過年有幾天假期，好好休息吧。”
顧暖無聲的流著眼淚，哭著哭著竟然笑了。
她是不是該感謝葉凌少這麼為她著想呢。
然而，下一秒，顧暖聽到電話那邊有道嬌柔的女聲：“誰呀……唔唔……”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