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桐的手隨後被牽起，被他帶到餐桌前。
提琴手即可迎上來，也有兩個女侍者上前伺候，衣著是定製的僕人服。
看來，今天是被精心佈置過的約會。
風柏煜要做什麼？
否則，他怎麼會對她這麼用心？
在葉桐看來，風柏煜不會為她這麼煞費苦心地佈置所謂浪漫。
何況，他的為人看起來也不像。
既來之則安之，葉桐儘量穩住情緒。
一首動聽的提琴曲完畢。
在不遠處忙碌的西廚準備好了西餐，女侍者陸續端上來。
不得不說，今天氣候很好，萬里晴空，天氣涼爽，的確很適合在這裡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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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落座在長桌前，隔著的距離不遠不近，適合送秋波的情侶。
風柏煜意外地貼心，為她切好牛排。
忽然變得這麼好，該不會是下毒了？
葉桐內心各種糾結，儘管如此，面色如常，淡定地嘗了一口。
風柏煜頗為期待，“味道如何？”
“很好吃。”這是真話。
牛排不軟不硬，最適合入口。
她不喜歡吃的太生，換句話說就是欣賞不來。
“這是米其林的星級大廚，得過不少獎項，我跟他提過你的口味，應該適合你吃。”風柏煜淡定地說。
葉桐一怔。
他這些看似不經意的話，如同石子投入她平靜的湖底，頓時掀起波瀾。
她皺眉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五官冷峻，薄唇永遠抿成一條線，看起永遠沒有表情的臉上，深邃的眸子似乎不再冰冷，看著她的目光反而多了一絲溫度。
這一抹溫度，深深刺激著她的心口。
他到底，要幹什麼？
風柏煜繼續說，“你還想吃什麼？今天這裡已經被包下來，不會有人打擾，可以盡情享受。”
葉桐搖搖頭。
這樣的一刻，對她來說已經很奢侈。
當年她永遠是主動的那個，哪怕他有溫柔地一面，卻始終讓她覺得缺了點什麼。
直到父親出事，她被送上風口浪尖的時候，她懂了。
原來，在他溫柔的深處，藏著一把隨時要了她性命的刀。殺與不殺，全憑他一念之間。
五年了。
她明白了想不通的一個問題，卻也永遠，帶上了憎恨。
這個曾經深愛，甚至可以付出性命的男人，自此成為她不能提及的傷。
多諷刺？
呵呵——
葉桐低著頭，臉色被完美掩飾，眼底的恨逐漸清明。
許久，她才抬起頭，浮現一抹笑，“突然對我這麼好，是斬頭飯，還是，良心發現？”
風柏煜蹙眉。
這句話聽似隨意，卻尖銳如刀。
她身上那一股冰冷再一次顯露出來，令他極其反感。
“葉桐，今天準備的這些你不喜歡？”風柏煜神情幽深，晦暗的目光看不出喜怒。
葉桐微笑，“怎麼會呢，我很喜歡。”
她掃了眼周圍，嘴角依舊笑意不減，“只是吃頓飯而已，不用這麼刻意佈置……還是，今天你有什麼開心的事？”
“忘了？”
風柏煜忽然過來，沒有跪下，只是從西裝兜裡拿出一個藍色錦盒子，他開啟，一枚鑽戒醒目地呈現，在陽光下尤其耀眼閃爍，他的臉也在陽光下尤其明豔。
“找個時間結婚。”
葉桐的心砰砰砰直跳。
求婚？
她臉色微微發白，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幾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會跟你結婚。”風柏煜神情嚴峻，不像是開玩笑。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哪怕說著讓人陶醉的話，語氣也捨不得柔和些許，就跟上戰場談判似的。
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如果是從前，葉桐會迫不及待地點頭，可是現在，她醒了。
不管是否還在報復，抑或是現在，一顆心在短暫的顫動過後，逐漸冰冷，失去了溫度，失去了悸動，有的，只是一寸寸冷卻後的嘲笑。
“我的爺，你忘了嗎，孩子沒了。”葉桐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你不用為此負責。”
風柏煜心口一顫，緊緊擰著眉。
葉桐燦然一笑，“你不怪我，已經是恩賜了，不是麼？”
他一直都這麼說，認為他所給的一切都是恩賜，是憐憫。
包括跟葉子妗舊情復熾，再在這個時候求婚？
呵呵——
這一切顯得太可笑了。
風柏煜沉默，眼底的光顯然有些不悅，“你還在怪我？”
“怪你什麼？沒有啊，我沒怪你。”她微微一笑，無懈可擊的淡然，“你能跟我在一起，已經是對我天大的恩賜，我怎麼能怪你呢？離開你，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也是她最大的幸運！
風柏煜緊緊蹩眉。
這麼陰陽怪氣的調子，他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跟葉子妗……”
葉桐迅速打斷他，輕笑著，“沒關係，我不在乎。”
風柏煜氣息驟冷。
葉桐連忙補救，“我是說，既然你還願意跟在一起，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風柏煜拿出戒指，抓起她的手就給她戴上，葉桐神情淡漠，沒有拒絕，沒有欣然，沒有波瀾……
一顆心，平靜的可怕。
“我會儘快安排婚禮。”風柏煜沉聲說。
葉桐笑，“好啊，什麼時候都可以。”
反正，她今晚就要走了，從此往後，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她會放下一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會帶著餘生來懺悔，會在將來看到父親的時候，跟他說一聲對不起，無法替他報仇。
眼睜睜看著風柏煜回到對面坐著，葉桐臉上的笑逐漸斂起。
她端起酒杯，下意識喝了一口，好像剛才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戲劇。
當年夢寐以求的一幕，到頭來竟然成為她所抗拒的一幕。
真可笑。
“吃完想去做什麼，我陪你。”風柏煜聲音很好聽，像琴聲徐徐緩緩。
他正常說話的樣子，很迷人，像優雅的王子。
葉桐下意識看了眼手機的時間，不動聲色道：“明天都要搬回去了，今天當然要好好玩一天，珍惜自由自在的日子，當然了，是我一個人，沒有你的參與。”
風柏煜挑眉，似乎也不惱。
葉桐笑說，“不是都要結婚了嗎，就讓我輕鬆過完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