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墨宸看來,不需要透過言語解釋就可以理解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說,多說無益,而且往往說的越多,反而越容易造成誤解,還不如讓人自己去理解。

這主要是因為,曾經某個人曾義正言辭地對他說:有些問題不需要解釋的那麼清楚,如果說的太多、解釋的太清楚,反而像是在侮辱別人的智商。

可現在看來,安雪瓔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採用和接受的溝通模式也完全不同,跟夏墨宸也不太一樣,正是因為這樣的詫異,才會讓兩個人之間有這麼多的誤會和誤解。

夏墨宸心裡清楚,想要適應彼此的生活方式,就必須要做出改變。他明明知道的,可他卻不願意那麼做,憑什麼要他為她做出改變?那她呢?她憑什麼吃現成的就行?

安雪瓔幫他洗頭的動作倒也沒多粗暴,只是淋水的時候稍稍有點粗暴,那也只是覺得心裡氣不過而已。她倒也並沒想非得在今天之內,非要尋根究底地把那件事徹底搞清楚,剛才只算是一時興起忽然問了一下而已,只是他的反應和回答多少讓她有點失望。

“喂,你有什麼氣直接衝我來,別拿我的頭撒氣行不行?”

“嗯?我怎麼拿你的頭撒氣了?難道我手法不好嗎?你嫌我不夠專業?”

“……難道你很專業嗎?”

“不專業啊,所以,如果你嫌棄我不專業,我也沒辦法。”

“……”

感覺她就是因為剛才他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問題而跟他慪氣、找別扭。

夏墨宸越想心裡越憋屈,剛才那個問題,根本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沒法回答,事關他身為男人的自尊,他沒法回答得更直接,況且在他看來,他已經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如果都已經這樣了她還不明白,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而不是他的問題。

“關於剛才那個問題……”

“不用說了,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夏墨宸忍不住回頭瞥了她一眼,她那輕鬆的口氣顯得好像她不在乎這個問題似的,可實際上她哪是不在乎?分明就是很在乎,而現在卻不再打算給他解釋的機會!

真是個小氣的女人……

夏墨宸默不吭聲地悶了好一會兒,忽然問了句:“你有處丨男情結嗎?”

“沒有啊。”

無論是臉色、口氣、還是聲音,都讓人感覺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可現在的她,反而是越表現得不在乎,反而越讓他懷疑。甚至會讓他直接將反的認定成是正的。

所以他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咳咳,我不是我多在意這件事才要跟你說,也不是我心虛,只是我還是想提醒你,像處丨女情結和處丨男情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無益且不好,況且我都沒有處丨女情結,為什麼你……”

“咳咳,”安雪瓔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我都說了我沒有什麼‘處丨男情節’,何況……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你跟郗美櫻沒有過什麼,那不就說明你是處丨男嗎?那你又何必說這麼多呢?你說這麼多不就代表你心虛嗎?”

聽著她親口把“處丨男”兩個字甩到他身上,夏墨宸的心情非常不好……首先,他不認為這個詞是什麼好詞;其次,往往這個詞還帶著一定的侮辱性和貶低性;最後,他實在是看不透這個女人心裡在想什麼也無法揣測出她的意圖,因而無法掉以輕心。

但這種時候不能保持沉默,否則一定會被這個女人認定喂“預設”,因此他還得趕快開口:“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心虛了?我向來光明磊落,有什麼好心虛的!”

安雪瓔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繞了這麼大個圈子究竟要說什麼?”

“我什麼時候繞圈子了?”

“……你不想告訴我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又怕我多心生氣,是這樣嗎?”

“……虧你自己還知道!”

“可你又不肯正面回答那個問題,又不想承認你是處丨男,所以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總之你別多想就對了!我想讓你知道的就是,腦子是個好東西,要學會妥善使用,特別是在應該使用的時候,一定要好好使用。”

“好好,我知道了。”

安雪瓔貌似隨意敷衍,可其實這會兒她的心情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糟,僅僅是因為,她忽然想起了這個男人今晚吃飯時的表現,多少有點出乎了她的意料。

大概他心裡多少還是有她的,不然怎麼可能把郗美櫻晾在一邊,讓她下不來臺。就算看在他今晚表現出人意料的份上,這個話題她不想再問了,至於他究竟有沒有過經驗的事,她也不想再計較。

每天把他從浴缸裡扶出來之前,安雪瓔都會先將浴缸裡的水方幹,在浴缸裡幫他把身體擦乾之後,再扶他出來穿上睡衣。如果不這麼做,恐怕她會被他弄得渾身是水。

而每次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兩個人都會小心翼翼,只要稍有不慎,兩個人就很可能會一起摔倒。而安雪瓔也知道,每次只要她扶著他移動,他就要儘可能地使出最大的力氣,否則就沒法站起來。大概每次他的身體都要承受巨大的負擔。

這一次出來時,夏墨宸的身體似乎有點沒用上力,直接整個人撲到了安雪瓔身上,要不是他及時抓住一邊的置物臺,又緊緊抱住了她,那即便他自己不趴在地上,安雪瓔也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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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啊……唔,謝謝……”

安雪瓔紅著臉,扶著他做到更衣臺上。夏墨宸也是忍到這個時候,才抬手戳了下她的額頭:“跟你說了多少次,怎麼跟我還說這種見外的話?”

安雪瓔揉揉自己被他戳得有點疼的額頭,低著頭,還是有些執拗地解釋道:“這不是見外,即便是家人之間,該說謝謝的時候還是要說的……”

他也說不清她究竟是哪個瞬間或者哪個字眼不小心戳了他的心,他竟像是有些失控了一般,忽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唔?怎麼了?”

他望著她愣了愣,像是忽然回過了神,迅速放開了手,她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立即開始為他穿衣服。他悶了一會兒,還是對她說:“……你沒必要老是跟自己過不去。”

“啊?我什麼時候跟自己過不去了?”在她聽來,他的話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放棄了似的嘆了口氣:“算了,很晚了,還是趕緊睡覺去吧。”

其實每天上了床之後,兩個人都很累,但兩個人都沒有抱怨過,甚至從來不能說個累字,一個是沒法說,一個是不能說,這也算是對彼此的尊重和體諒。

頭剛碰到枕頭,安雪瓔便睏倦得幾乎要直接睡過去,她習慣性地背對著夏墨宸,這會兒忽然忍不住說了句:“你是想說讓我別老是跟你慪氣吧?”

夏墨宸一愣,想了想,覺得她這話應該是衝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來的。他稍稍側過身,直接將她攬入懷中:“我的話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的動作那麼嫻熟自然,就像已經養成已久的習慣一般,安雪瓔卻覺得心頭猛地一縮,喉嚨竟也覺得有些乾渴。

原本打算懟他、挖苦的話說不出來了,她暗暗嘲笑自己,可真是沒定力。

可她偏偏就是不肯輕易放過一個沒搞清楚的話題:“……你瞎說,我什麼時候跟自己過不去了?”

“整天跟我慪氣,難道不是跟你自己過不去嗎?”

“我整天跟你慪氣?”安雪瓔忍不住翻過了身,和夏墨宸面對面,“說的好像我每天都故意找碴似的,我的確經常跟你慪氣,可原因是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特別是最近幾天,難道我不生氣還要放任你們嗎?”

夏墨宸無奈地嘆著氣:“難道感情和過日子都要那麼斤斤計較嗎?至少我現在的妻子是你、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

差點就脫口而出,可安雪瓔卻咬著唇沒有直接說出來,反而執拗地瞪著他。

如果是以前的她,現在的一切的確夠了,的確應該讓她感到滿足,可現在的她,心中卻沒有一絲滿足感,反而還常常絕覺得空洞、悲涼,大概……是她太貪心了吧……

她本來以為夏墨宸會沒耐心的嘆著氣,不耐煩地問她“那你還想我怎樣”,可偏偏今天的夏墨宸並沒有如她所料,而是再度將她攬入懷中,彷彿很自然地吻了她的額頭,之後也沒急著離開,唇瓣就直接貼在她額頭,似乎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很晚了,趕緊睡吧。”

她的頭幾乎緊緊貼在他懷中,抬起手似乎可以觸碰到他的心跳。

“別以為這麼簡單就可以敷衍了事!”

可她卻沒能把這話說出口,而是對自己說著“算了算了”,打算把今天的不甘、不滿和怨氣都暫時壓下去。

等她閉上了眼打算就這麼睡過去的時候,偏偏他忽然在她耳邊說:“竟然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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