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草?”江如鳶吃了一驚,她手上頓了頓,就感覺凌嘉傲顫了一下。

她連忙收手,轉頭一看,凌嘉傲卻仍是繃著一張臉,十分嚴肅的樣子,彷彿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見他如此,江如鳶不禁輕笑了一聲。

凌嘉傲凌厲的掃了她一眼,她卻毫不畏懼,笑容更大。

對於這大膽的妮子,凌嘉傲是越來越沒辦法,他只能收回目光,繼續看著綠銀。

綠銀是吃驚的下巴都快掉了,她在王府伺候的時日不短,還從未見過太子如此好脾氣,分明都已經擺出發怒的樣子,最後竟是一句話也沒說。

江如鳶秉承的法則一直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敢範,必定睚眥相報。

先前凌嘉傲總是黑著一張臉,好像包公轉世,讓人看這便覺不寒而慄。如今自戰場歸來倒是多了些許的人情味道,故而她也更加大膽。

加之她從不顧念男尊女卑,此刻便也沒多想。

上好藥之後,她也收了手,看著綠銀,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放的是毒草?”

綠銀聽見問話,才回過神來:“回正妃的話,奴婢曾見過這種毒草。”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展開一看,裡面赫然是一株白草。裡面的植物已經有些萎靡,江如鳶細細看了之後,不由心中一緊,她心頭閃過一絲異樣。

凌嘉傲見她臉色變了,忙問她這是什麼,江如鳶聽見這話,才勉強鎮定下來,她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是文殊蘭。”

文殊蘭是五爪形的白花,是屬石蒜科的,與曼珠沙華十分相似。只是它的葉片並不捲曲,且與夾竹桃一樣是全株有毒的植物。

只是文殊蘭不耐寒,通常夏季開花,如今都已經入秋,該是播種的季節,這麼還有開花的文殊蘭?

江如鳶將所知說了出來,凌嘉傲盯著那手帕上的文殊蘭花瓣看了看,突然問:“你覺不覺得,這花很像另一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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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你是說,書房門前的那株白牡丹?”

凌嘉傲點頭,他甫一看到這“白草”便想到了那菊花。原本府中多出來一盆花也並非奇異之事,王府中大小事務都是由幾個管家操辦。

秋菊開了,管家差花匠擺上一盆開了花的也算說得過去。

只是如今又多了這麼個東西,便不得不讓人懷疑,那是什麼陰謀了。

“再說這件事情之前,我倒是覺得,還有一件事情是必須要先查清楚的。”江如鳶沉思片刻,突然開口。

凌嘉傲看著她,有些不解。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嗎?那邊府中開始有白菊,這邊便出現了酷似白菊花瓣的毒物。江柔依不會有那麼大本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我王府中的花。”

凌嘉傲沉默片刻,臉色陰沉起來,他微微點頭:“的確,她這樣做,定是因為府中有內應,敢在本宮眼皮下做這等違逆之事,想來他們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了。”

“讓他們生或死,都是你的事情。”江如鳶挑眉,“只不過,你身邊的奸細,可不止哪一個罷。”

“你也看出來了?”凌嘉傲沒有意外,他原本便是要說這事情的。

那兩個少卿,素來與他沒有過多交集,此時卻願意站到他的陣營,這實在不能讓人不起疑。

“如此明顯的事情,還能看不出來?”

“那你認為是誰?”凌嘉傲有些意外她的眼力竟這般好。

江如鳶聽後,卻笑出了聲:“難道你認為,他們是非黑即白之輩?”

“……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有問題?”凌嘉傲倒是的確沒有想到這一層面,他陷入了誤區,總是認為兩人是對立的。

所以,一時忘了考慮,也許他們是對立的,但他們也能是同時,與自己對立的。

不過這一點,他的確是沒看出什麼端倪,便問:“你是怎麼看的。”

“這很簡單,光祿寺少卿邵武,從名字到品行都是武夫,他年紀不小了,做了這麼久文官,即便是耳濡目染也多少會沾染文人習氣,可他卻一絲文人習氣都沒有。”

江如鳶說罷,眼神冷下來:“這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平日裡根本有自己處理事務,是完全被架空的空殼。”

說著,她停了下來,看這凌嘉傲。

凌嘉傲瞭然:“但光祿寺少卿不是一般閒職,一個人若是被完全架空,不可能會在此位上呆這麼久。那就只有另一個可能,他根本不是邵武。”

江如鳶點頭。

她先前就一直覺得那人哪裡不對,之前一直在偏廳,關著門光線不足,又因為他們所談之事,實在不小,所以她無暇分心,去分析那些怪異之處。

如今靜下來一想,便立刻想通了。

方才她在自己院子外頭就看見過那人,那人穿著官服,站在凌嘉傲身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適合感,這是因為他的站姿卑微,彎腰躬身,視線也微微下移,那分明是僕從的站姿。

一個少卿怎麼可能養成樣的習慣。

而且她之前質疑他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生氣,還露出那般憨厚表情,很明顯便是因為他潛意識中,知曉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受到質疑的第一反應是掩蓋而非發怒。

凌嘉傲顯然也想明白了,他露出了一抹十分耐人尋味的笑容,那就像一隻雄獅,在戲耍食物時候的樣子。

“有人視我為魚肉,我卻偏偏要做那拿刀之人。”

江如鳶說著,抬眼看向凌嘉傲,凌嘉傲也挑起嘴角:“太子妃所言正是。”

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掉腦袋的事情,那些人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依照如今形勢看來,他們一定是想在涼郡王和周娥身上做大文章。

讓他去救人,接著便可以順利成章的,給他扣上謀逆的帽子。

在帝王之家,父弒親子的事情,自古有之。向來是上一次的計策不成,他們便不再留情,想要斬草除根了。

凌嘉傲兀的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說,便直直朝外頭走去。江如鳶並不意外,她只是淡然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可那閃著狡黠光芒的雙眼,卻慢慢冷了下來。

確認人走後,她微微轉頭,看著綠銀,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綠銀,你是怎麼知道這文殊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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