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麼?”凌嘉傲見她不語,便靠近了一步。

江如鳶抬頭看著他,想問,卻又害怕露了馬腳。若是被他知曉從前的江如鳶已死,按著古人迷信的樣子,恐怕還真會把她當成妖怪。

江如鳶臉色不變,只是歪了歪頭:“能想到什麼?”

見她不肯說,凌嘉傲倒也沒有逼問。

反正時間還長,他總會知道的。

江如鳶心中有事,又不能立刻發問,憋著也悶,她乾脆去睡了。

本想著從凌嘉傲那裡著手,想了一晚上,清晨第一縷光透入房間的時候,江如鳶就醒了,她想得太多,壓根睡不著。

起身想去找凌嘉傲,可一掀開床簾子,裡面竟空無一人。

“人去哪兒了,居然比我還起得早?”

江如鳶奇怪的摸了摸床,上面已經涼了,人大約走了有一陣子了。

這就更奇怪了,這兩日下來,江如鳶也多少知道,凌嘉傲雖然起得不晚,可也從來沒有這麼早。

正疑惑著,外面幾個丫頭路過,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倒是吸引了江如鳶。

她推門出去,正好聽見她們說話。

“這可怎麼辦啊,邊疆告急,聽說打仗,就是九死一生……”

“可不是,原本是說皇上御駕親征,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改成咱們太子爺了。”

江如鳶聽了幾句,就感覺不對,她叫住一個人:“站住,你們在說什麼呢?”

兩個侍女原本是要去廚房看看早膳,聽見聲音,也都回過頭,一件事江如鳶,她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江如鳶最近就像是走了什麼好運,有了太子護著,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急劇攀升,原本這幾個丫頭是看不起她的,現在也不敢造次,見她問起,也只能將她們說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一早,宮中傳來聖旨,要太子代替皇上親征邊關,激勵將士保衛家國。邊關路途遙遠,便是快馬加鞭來去也要幾月之久,若是為了打仗,就更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回來。

“什麼……”江如鳶聽見邊關告急,她心中一緊,一句“什麼時候走”脫口就出來了。

兩個侍女低著頭,語氣也帶著悲涼:“明日便要啟程。”

“明日……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江如鳶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也不等兩個侍女行禮,就轉身朝正廳走去。

越往外走,氣氛便越是壓抑。

路過的侍女們都低著頭步履沉重,就好像脖子上吊著秤砣一樣。以前還會說笑,現在一個個也都不說話。

江如鳶眉頭緊蹙,她快步過去。正廳一向不關門,此時卻只留了半扇門扉,門輕掩著,裡面沒有點蠟燭,即使太陽已經出來,可屋內也仍是漆黑一片。

她輕輕推開門,只看見凌嘉傲端坐在黃梨木椅之上,他的手邊,聖旨半合半開,露出了最後的硃紅寶印。

凌嘉傲端著一杯茶,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這不過是最尋常的一道聖旨。江如鳶站在門口,看著他淡然處之的樣子,一時也忘了進去。

見她呆呆站在門口,凌嘉傲笑了一聲:“你也聽說了?”

“聽說你要去邊疆,要去……很多年?”

不過這麼幾日,她卻感覺好像習慣身邊有一個人呆著一樣,聽見他要去很遠的地方,也許一去就再也回不來,她就想拉住他。

江如鳶沒有心情細究,她只把這情緒當做是同情。

她卻不知道,此刻她一張娟秀的面容就像是被吹奏的春水,愁緒凝結眉宇之間,久久不能散開。

凌嘉傲見她如此,也是一愣。他望著她,良久,他才輕笑著搖了搖頭:“放心,我不過是去坐鎮,不用親上戰場,生死之事你不必憂慮。”

他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劑良藥,讓她瞬間安心下來。

“你就這麼擔心我?”凌嘉傲見她放鬆下來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這人的確有意思,雖然古靈精怪讓人猜不透她腦子裡的鬼主意,可心思卻又是如此的單純好懂,只要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心緒的變化。

安心下來之後,江如鳶才察覺到了凌嘉傲眼中的戲謔,她咳嗽一聲,狡辯道:“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我以後的飯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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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擔心你的飯碗,那本宮給你一個禮物可好?”凌嘉傲也不拆穿她蹩腳的藉口,只是輕笑。

“什麼禮物?”江如鳶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凌嘉傲卻只是悠悠的舉起茶杯,品了一口茗茶之後,才悠悠抬眼:“不告訴你。”

“喂!”

“若想知道,今夜準備好佳釀來換吧。”

看他一副就是不說的架勢,江如鳶一跺腳:“你別反悔!”

說著,推門就出去了。

看著日光之下逐漸隱去的身影,凌嘉傲唇邊的笑意也逐漸消失了。他側過頭看著桌上的聖旨,也有些疑惑。

分明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麼,為什麼江如鳶只是過來說了兩句話,他卻也感覺到了一絲悲涼,還有一絲不捨……

是為了,江如鳶嗎?

凌嘉傲嘆了一聲,手指摸索茶杯之上凹凸不平的青花瓷紋:“呵,有趣。”

是夜,江如鳶抱著從街上第一酒坊打劫來的一罈陳年花雕,帶著兩隻玉杯,坐在自己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等著凌嘉傲。

午後凌嘉傲又奉召入宮,也不知回來沒有。

江如鳶覺得煩,拍開酒罈封泥,一股濃郁黃酒香味便迅速在空中散開。

酒香濃烈,光是聞著都覺得要醉了。

江如鳶才給自己倒了一杯,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

“既然準備了好酒,怎麼不派人來找我?”

回頭一看,果然是凌嘉傲。

江如鳶哼了一聲:“既然你自己回來,我幹嘛費勁叫你。”

“說的也是。”凌嘉傲今日似乎格外的好說話,一點也不氣惱,反而自己給自己滿了一杯,就坐著在江如鳶對面,傾盡一杯。

兩人對坐,都不知道要說什麼。臨月對酌,清風帶著涼意緩緩拂過面頰,卻吹不散酒氣。

不知過了多久,一罈子酒就這麼沒了。

江如鳶已經醉倒在桌上,枕著手臂睡了。凌嘉傲靜靜看著,月光下那如天上謫仙般不染塵風的面容,那是如此安穩平靜,這麼看著就彷彿能過一世似的。

良久,他搖了搖頭,站起來解下自己的玉佩,輕輕放在江如鳶面前:“禮物,我就放下了,你可得好好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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