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出口的承諾,便永遠算不上完美。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畢竟沒有親耳聽到,她的心中便始終會有一個疑問。

她相信凌嘉傲,卻不知道凌嘉傲,究竟是否會相信她。

江如鳶過去的一些記憶,仍舊在她的腦海之中,時不時就會跳出來提醒她過去所發生的。

雖然那並不是她的親身經歷,可是記憶便是記憶,即便不是自己的,也能令人感同身受。

凌嘉傲過去的冷酷,依舊是那樣鮮明。

她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這個緣故,不論如今又多默契,在她的心中,始終有些戒備和遺憾。

她不敢去想,若是凌嘉傲並不信任她,所有承諾不過是應急。

那她將來該如何自處……

算了算了,多想無益!

江如鳶搖了搖頭,像是要把自己那些多餘的想法,全部都趕出去。

方雲錦也深吸了一口氣,在江如鳶為凌嘉傲煩惱的時候,她早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既然如此,便做好聽故事的準備罷。”

而凌一邊,葉棋卻是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該不該聽這件事情,之前那些話就已經不是一個江湖人能夠知道的了。

見並沒有人說話,葉棋心中思量片刻,還是決定站起來。

他過來的時候,本來是想知道宮中發生的事情。

在他之前出去的打探的時候,也知道了天牢發生事情。

那件事情不僅是和宮中的事情有關係,可能也和一舟山莊有關係。他出來這麼久,一直都不曾為家人做什麼,他本就心懷愧疚。

若是在因此,讓父母受到牽連,他只怕會悔恨一生。

但是,如今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妃子和幾個皇子的問題,而是大到一國。

這事情不論是聽還是不聽,都勢必會影響到他和他背後的一舟山莊。江湖的規矩,就是不理廟堂。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叫住了他:“等等。”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凌嘉傲。

這一次,凌嘉傲收起了以往的敵意,對他伸出手:“葉少俠請留步,先前我也說過,這件事,也許還需要一舟山莊的幫忙,你不必介意太多。”

雖然他這麼說,葉棋卻還是有些不安。

這皇家和江湖是完全不一樣的,江湖中人重義氣,只要承諾之後,便不會反悔。若是幾次三番的反悔,那人將來只怕也無法的江湖中立足。

可皇家之人……卻總是一句實話也沒有,他並不敢直接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但是這段猶豫和沉默已經足夠表達出他的擔心。

“葉棋少俠也聽聽罷,不過是一個故事而已。”這時候方雲錦卻笑了,她望著葉棋,眼神之中帶著些憐憫:“橫豎這件事情,總輪不到你我做主。”

她話中有話,凌嘉傲也聽得出來,只是他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來方雲錦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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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哥,你不必擔心。”江如鳶也不忍,她知道葉棋的擔憂,但她也瞭解凌嘉傲。

那個人是從來不會做無用的事情,他一旦開口便意味著,已經將葉棋放在了自己計劃中。

即便是他如今拒絕了,未來也躲不過被利用的命運。

她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那一日她心血來潮去了茶館,這位行走江湖的年輕劍客,也不會牽扯到京城中渾濁的漩渦之中。

葉棋聞言也朝著她看過去,他看見江如鳶眼中的愧疚,心也軟了下來,便一言不發的坐了回去。

方雲錦若有所思的在二人之間看了看,她抿著嘴,微微搖了搖頭。

面對這一場無疾而終的感情,這位少年揚名的江湖大俠,竟然也會如此無措。她想著,又看了看凌嘉傲,她本來以為那個面冷心冷的太子,不會有什麼反應。

令她沒想到的是,凌嘉傲竟也在悄悄關注著那二人。

只是,比起葉棋的挫敗,他更加有底氣一些。

這還真是……

方雲錦輕笑著,嘆了一聲,她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那三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她說著,便意味著故事的開局。

屋子裡安靜下來,三雙眼睛都看這方雲錦,她卻閉上了眼睛。

她道:“我想旁的你們大約也不想知道,我就說最重要的。我不知道那人的詳細身份,但是我知道,雲妃陳雲靜其實並不是陳家的女兒,或者說,整個陳家都不是你們所想的那個陳家。”

雲妃其實不是齊凌人士。

“怎麼可能……”江如鳶忍不住驚歎。

她知道陳雲靜的母家,也有在朝為官的,前後算起來,三代都在齊凌。

她是選秀女入宮的,這種大家閨秀,一般是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知道。

當選皇妃如此大事情,若是她被人從中替換了,怎麼可能沒有人察覺。

“呵,你知道陳家的事情麼?”方雲錦只是反問。

江如鳶搖了搖頭,關於雲妃母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並不多,但是之前也多少瞭解過。

她便將自己知道的那些說了出來,方雲錦聽了之後,只是點頭。

“你知道的不錯,她的確是陳家的嫡女,這個身份是真的,可除了這個身份之外,其他的都是假的。”

聽見這話,就連凌嘉傲也忍不住長大了眼睛。

他眉頭緊皺,但是並沒有發問,只是看著方雲錦,等著她繼續。

方雲錦也沒有賣關子,接著便直接說道:“早在五十年前,整個陳家就已經被北元一個行商替代了。”

她說著,看向凌嘉傲:“太子殿下應該知道,在五十多年前,陳家幾乎靠著買官權傾朝野,可是之後卻被當成了出頭鳥,最後幾乎被抄家的事情罷?”

凌嘉傲點了點頭,這已經是上一朝的事情,但這件事情當年也是震驚朝野的大事。這件事情在史書上也有記載,他自然知道。

“那你可知道,陳家在捐出幾乎所有家產之後,如何了?”

“流放北疆。”

那時候先代皇帝是以陳家妄圖控制朝廷為罪名,查抄了陳府,也同時找出了他們一家,聯絡朝臣,欺行霸市,欺上瞞下等等二十一條大罪。

陳家親族,在朝為官者,一律罷免。陳家老太爺原本是判了斬刑,但是陳老太爺可是一個人精,他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對他陳家,是看上了陳家的家財。

所以,他當機立斷,行了一舍卒保車的法子。

主動的拿出了所有家財,還拿出了祖上傳下來的種種秘方,最後皇上看他年老了,也就心軟,改了流行。

雖然是流放,可他畢竟身份不一樣,與其說是服刑,不如說他是再度做回了行商。

後來,只是聽說他在北疆紮根,帶著一個表侄子,再度白手起家。

當今皇上登基之後,他才再卷土重回京城。

陳雲靜的父親,也不是他那表侄子,而是另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遠親,因為書讀得不錯,故而被陳老爺子看上了。

讓他讀書考取功名,這才一步步的,讓陳家人重返朝堂。

“這其中的關鍵,就在於陳老爺子在北疆的那幾年。”方雲錦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們大約不知道,他將自己表侄子帶過去,但是那個年輕人,卻沒有撐過去。”

陳家在過去,幾乎是一手遮天的大家族。

那些貴少爺,哪裡見過流放的場面。

陳老爺子帶過去的表侄子,也是而立之年的人,自京城起到北疆,走了將近一年。

他一路按照陳老爺子的要求,不斷跑著生意。那人性子沉穩,吃得苦耐得勞,只是也不知道是自己太過著急,還是被老爺子逼得太緊。

他為了生意,殫精竭慮。

在到北疆之後,便一病不起。

那時候,北疆比現在更加貧瘠,缺醫少藥的,就算是一個小小的風寒,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那人也不是身強力壯的少年人,而是未老先衰的中年男子,一病就在再沒起來,連一年也沒有挨過去,在隆冬時節離開了。

“不可能。”凌嘉傲這聲反駁,幾乎是脫口而出。

方雲錦看著他,只是冷笑一聲:“太子殿下如何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親眼看見了,還是你派人調查過?”

這一問,竟然將凌嘉傲問住了。

他的確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他之後派人調查的時候,的確有些疑影。

就是在陳家的老爺子出去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大約有一年的時間,幾乎是沒有任何訊息的。

簡直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年,然後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再度的意氣風發了起來。

他的人去調查的時候,只是說陳家的人在北疆,開起了錢莊。

到現在,那錢莊還在,但是已經在幾年前被易手了。如今經營錢莊的人,也是一個常年行走在被北疆和西域的行商。

那段經歷,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因為那時候他的日子並不是突然一下子好起來,而是像最普通的商人,一步步爬上去了。

若是後面,有北元人的幫忙,他應該不至於如此辛苦……

只是,這不過只是他的揣測,根本沒有證據。

“但是,就算是那個什麼表侄子,已經被人掉包,可是也跟陳雲靜沒有任何關係啊,她是陳附山的女兒……”江如鳶突然出聲打斷道。

她知道方雲錦的意思,是那時候陳老爺子就已經和北元人勾搭上了。

其中也不知道是商人想要將利益最大化的緣故,還是出於他被抄家的憤怒,而投奔了北元。

總之,是說在那時候,北元人就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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