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眾人都知道江如鳶帶回來了一個很麻煩的人,只是大家並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聽說是個病人,如今被關在的東南角的小柴房中,等閒人不能過去。

雖說阿奇者眾多,只是無奈管家嚴厲吩咐,不準他們多管閒事,那些人也就只是在外頭小聲議論,不敢多做打擾。

江如鳶並非注意不到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她現在實在沒功夫整頓這些下人。

王府如今就像是一團亂麻,看似無章,可到底是一個頭緒的。

有凌嘉傲在其中,想是不了太大的亂子,而且亂也有亂的好處。

府中的下人不知上頭的意思,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外頭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想做什麼也會更加謹慎。

而這時候,也正好可以在暗中安插的人手,讓他們的眼線,悄無聲息混進那群不幹事的人中。

江如鳶去看方雲錦的時候,她正在高熱。

這時候不能準確測量體溫,但從她額頭的燙手程度看,這燒不低。

江如鳶命人取了黃酒和蛋清,用酒擦身之後,又將蛋清浮在她的手心和腳心中。

湯藥她是喝不下去了,江如鳶只能用這種方法。

好在這季節溫度低,高熱在第二日清晨便完全降了下去。

“把藥都熬了,在院子四周撒上,出去告訴外頭的,也這麼做。”江如鳶起了大早,出門就看見兩個小丫鬟手足無措的站在院中,她嘆了口氣。

這幾個丫鬟生過天花,臉不好看,在府中想來是沒什麼地位的,所以也不機靈。

她院中的幾個,都想跟過來,她沒讓,連榕生也都囑咐網府中侍衛統領看好了。

畢竟,這水痘還是傳染的,可別到時候,江國候府的病沒發出來,倒是讓這病從王府傳出去了。

所以雖然不滿這幾個丫頭的木訥,她也只能暫時忍下。

“是。”兩個小丫頭聽見吩咐之後,趕忙行了禮下去辦事。

江如鳶看著她們的身影,微微搖頭,雖說沒府中的大丫頭機靈,可好歹還算是勤快。

她看了看天色,的確還早。

方雲錦熱度退下之後,她給她喂了一些安眠的藥,如今人昏昏沉沉睡著。

江如鳶仔細看了看她,倒是的確算得上一個美人。

膚如凝脂,眉如山黛。

只是脖頸處和身上都有一些陳年的刀傷,手中也有老繭。

江如鳶知道這人武功不低,她見她在夢中蹙眉,大約是睡不安穩。想了想,她出門去叫了小廝過來:“你去藥房去一些化功散來。對了,昨日我讓熬的藥,也去廚房端過來。”

生過天花的小廝多,一共撥過來了五個,平時都守著馬廄的,如今過來沒什麼事兒幹了,居然還有些不習慣,聽了吩咐,跑得比馬還快,趕著就回來了。

將藥端來了不說,還順便捎進來了一封信。

“這是什麼?”江如鳶看上的字跡十分清秀,看著像是女子所書。

“這是太子爺讓小的帶進來的,說是定要讓正妃親啟才是。”小廝低著頭,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江如鳶著實覺得有些奇怪,她點了點頭,當即將信拆開,發現裡頭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切安好”,落款竟然是……

“綠銀……”江如鳶輕呼一聲。

小廝覺得奇怪,抬頭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忙道:“爺將這東西交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其他?他表情如何?”

“太子也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大高興,只是和往常也……也差不了許多。”小廝只有在備馬車的時候,見過凌嘉傲,所以也不知他的情緒,只能撿顯而易見的說。

江如鳶看出了他的窘迫,微微嘆了一聲,就讓他先下去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方雲錦,想了想,正瞧見兩個丫鬟回來了,於是趕忙吩咐道:“你們把人看好了,每隔一個時辰,給她喂一次藥,若是她不喝,就直接灌下去。”

小丫鬟們不敢有意見,連忙答應了。

江如鳶回去換了一聲衣裳,這才出去了。

凌嘉傲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出來,早早就在花園的亭中等著。

凌嘉傲選的屋子處於東南角,地方偏遠,平日就少有人來,如今她有所吩咐,便更沒有人趕來了。

如今草木凋零,四周花草沒有人打理,顯得十分蕭條,如今凌嘉傲一聲素白衣裳,坐在亭中,更顯蕭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江如鳶朝他走過去,他才淡淡回過頭。

“這是昨夜我的人在那古玩鋪子探查的時候,在那門環下頭發現的,只是不知真假。”凌嘉傲聽見問話就直接回答。

“那昨日可有人去那鋪子?”江如鳶認識綠銀的字,那封信用的是簪花小楷,綠銀是從未練過的。

凌嘉傲也知道丫鬟不會寫出這樣的字來,他昨日就詳細的問過了,的確是有人去過,不過並沒有女眷。

“是麼。”江如鳶低頭仔細看著那封信,她將信紙反反覆覆看了幾遍,除了四個字之外,就只有落款了。

名字處,沾了一些紅色,也不知是口脂,還是旁的什麼。

但應該並非鮮血……

若是綠銀想辦法讓人帶出了訊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個時候帶出這些東西,怎麼看,其中都有蹊蹺。

“我之後讓人看著那鋪子,據說在子時,那鋪子裡曾經傳出過一陣急促的尖叫,聽不出是男是女。”

凌嘉傲本以為江如鳶會有發現,見她如此迷茫,他便也覺得有些意外。想了想,他便將侍衛所說的奇怪的事情也一同說了。

“是……怎麼樣的尖叫,是害怕的,還是驚訝的?”

“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凌嘉傲不明白她這麼說是為了什麼。

江如鳶皺起眉頭,她看這凌嘉傲,頓了頓,揣測一般說道:“你說,又沒有可能是……密道?或是什麼暗室?”

方雲錦她們一行人,一貫喜歡用那種方式。

她先前就覺得不對,若是那小鋪子是她們接頭的地點,那麼這店主就比必然是她們的人。

若是他們的人,又何必在這時候出門?

一家店鋪,不買東西還日日開著門,怎麼都覺得可疑。

“怎麼說?”凌嘉傲似乎也有一些興趣。

江如鳶頓了頓,道:“那店裡的小夥計,很不希望我去那店的後院,一開始我以為是裡頭藏了什麼東西,可如今想來,也許是藏了人。也許那人根本就不是店子裡的夥計。”

那些人也許根本就沒有這裡的據點!

你幾個小夥計,便是他們,命人喬裝的,而真正的,店主和夥計已經被他們關在了鋪子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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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想來是不肯聽他們的吩咐。

這些人害怕他們動了什麼被旁邊的店主們發現端倪,所以,只是讓店保持原狀,不敢做其他的改動,但是又害怕被別人察覺出來他們並不懂古董,所以謊稱老闆歸寧,不做生意。

“你說得有道理……可是這個半夜傳出的尖叫有什麼關聯?”凌嘉傲不解,若是這些人打定主意了將人關起來,那麼一定不會讓他們再放出來。

“我是想,這院子裡能有什麼,後院子本來就小,裡面也藏不下什麼東西,若是說,額有人感覺意外,那定然是……是這院子裡面出現了一個,他們從來都不知道的地方,你還記得府中的賬房麼?”

江如鳶定定的看著凌嘉傲,凌嘉傲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你是說,他們在那裡,也挖了一條地道?”凌嘉傲當然知道張朋嶺那條密道,那東西,雖然後來已經被封住了,不過小廝和賬房走到那裡還是會刻意避開。

有一次他親眼看到有一個小廝,沒有注意地點,正要過去打掃,結果一腳踩在了新鋪的軟土上,摔了一跤。

如果說有人不知道那裡有個地洞,貿然一下子踩下去,的確就會發出那般驚異的尖叫聲。

“我這就讓人去看!”凌嘉傲說著就要走。

江如鳶趕忙一把將他拉了回來,說道:“你先等等,你讓人去查探的時候,這兩個紙團放在那,發現信封的地方。”

“……好。”

凌嘉傲明白江如鳶的意思。

她是想看看,這封信究竟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裡的,還是被人偷偷放在那裡的?

如果說是店裡的老闆等人,的確被關在裡面,他們肯定最是瞭解自己的鋪子。

若是昨夜那聲響是他們發出來的,想來他們出來過,也的確有機會不聲不息的將這封信放在外面。

若真是如此,那就能確定綠銀如是安全的。

凌嘉傲點了點頭,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著江如鳶。

江如鳶這幾日辛苦操勞,身子比先前又纖弱了一些,好在經過了這些時日的鍛鍊,倒也沒有顯得太過虛弱。

他定定的打量著她略帶蒼白的臉,沉聲說道:“今後的路還很長,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可別讓他們太得意。”

“我醒得。”江如鳶只覺得一股淡淡的暖意從心頭升起。

這句話,雖然說得生硬,可的確是關心。

江如鳶腳步有些輕快的往回走,可她還沒有走到院子,就在門外聽見裡頭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放我出去,你們是什麼人!”那聲音十分刺耳,隔著門都會讓人覺頭痛。

江如鳶定神,一聽那語氣,可不就是方雲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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