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闆,今兒個發財呀!”待那老者的馬車走遠了,楊二才上前去招呼胡老闆。胡老闆一拱手,“二公子客氣了!”
楊二衝著遠去的馬車伸了伸下巴,“這老爺子是誰啊,胡老闆這送客的陣勢可不一般哪。”
胡老闆想是剛才喊累著了,籲了一口氣才說:“這位林三爺,你年輕,不認識他。”“這老爺子是幹啥的?勞您這麼捧著?”小全的嘴最快,這就先問上了。
胡老闆看了一眼小全,又挨個看了看這幾個年輕人,呵呵笑起來,“他啥也不幹,就是會聽個戲,京城裡的戲園子就沒有不捧著他的。誰唱得好,誰唱得不好,他張了嘴比誰都好使。”
小全聽了這話撓了撓頭,“這天底下真是啥事兒都有,就剛那林三爺看著耳朵都不好使了,能聽得出個什麼好壞來?”
聽聞此言,胡老闆哈哈大笑,“小子,你還嫩著呢!那林三爺的耳朵比你可好使多了。你尋思著我倆剛才這大嗓門是怕他聽不見?”
小全沒答話,在心裡嘀咕,要不然是為啥呢?你倆扯著嗓子這條街都能聽見了。楊二拍了拍他,“胡老闆剛才這一出就是要整條街都聽見,趕明兒這事兒就能傳遍京城了,再加上今兒晚上那位羅老闆打賞五百兩這麼精彩的故事,從明日起只怕胡老闆這吉五,吉六更要漲價囉!”
胡老闆聞言又一拱手,“借二公子吉言!”楊二又不經意地問道:“胡老闆可知那位羅老闆來歷,這手筆可不是一般人哪?”胡老闆上下打量了一回楊二,“你小子跟我這兒裝糊塗,你教唆麗春去給你打探訊息,你還真當我不知道?”
楊二馬上嘻皮笑臉地說:“打探什麼訊息,這不就是好奇,想看看這尊大神的真容嗎?”“得,得,得,快上車回去吧,都這麼晚了,別跟我這兒貧了。”胡老闆頭一低,手一陣猛揮,自個兒進了戲園子的大門。
小五和小安已經套好了馬車在門前等候,一行人上了車,芸娘和麗春也依依不捨地告了別,馬車才在空曠的街道上飛馳而去。
麗春站在那兒直到馬車完全不見蹤影才轉身進了門,已經進了大門好一陣兒的胡老闆卻沒有離去,他站在門裡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她進門的響聲才回過神兒來,麗春以為他要責怪她今天晚上幫楊二做的事情,她低下頭,兩隻手絞動著垂到胸前的面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胡老闆卻並沒有再提這件事,他看了她一小會兒,這裡的燈影朦朧,根本看不清什麼,他嘆息了一聲說道:“麗春,你要記住,楊二雖然混跡於此,行事不羈,可是他出身世家,跟我們不是一樣的人。”麗春不語,依然低著頭,默默地絞動著手指上的面紗,她無意識地越絞越緊,越絞越緊,那樣輕薄的紗巾居然弄疼了自己。胡老闆知她執拗,搖了搖頭,到底年輕,有些事情豈是你堅持或者固執就能改變的?他沒再搭理麗春,自個兒揹著雙手勾著腦袋往裡去了,那柳家的公子倒是一直避著人,不似楊二這般招搖,柳公子,他的腦子裡不停地翻騰著多年前的一些往事,今兒真是個邪門日子,好端端地偏林三爺又提起了蘭香,他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想它作甚?
麗春眼見著他走遠了,自己又呆立了一會兒,也不知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越想越沒個頭緒,越想越覺得沒有意思,只得丟開手去,懶懶地回自個兒屋裡去了。
馬車裡小全還在感慨,“這事兒多好,啥都不幹,就會聽個戲,還人人搶著抬著供著。”小安聽他絮叨了一路,實在受不了這聒噪,涼涼地說道:“要不你去?”小全也不管他是在嘲諷他,連忙擺手,“別,這事兒我真幹不了,讓我聽一段兒還成,要坐那兒不動聽完全本可不得要了我的命了?”
眾人見他整得象真事兒似的,都笑了起來,淨雲說:“這個世上聽戲的人千千萬,可是會聽戲的恐怕不多,更何況這位林老爺子不僅會聽戲,還會湊趣兒呢!”
小全一聽,頓時又精神起來,“可不是嗎?你倆可沒看見,那老爺子和胡老闆那一通喊,這深更半夜的,那條街都給震醒了。我給你們學學——”
在前面趕車的小五也不甘寂寞地大聲說:“你小子都說了,一條街都給震醒了,我倆又不聾,難道聽不見嗎?”
車子裡又是一陣笑聲,小全想想是這個理,也就將這個話題撂開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