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可不敢隨便歇息了,就歇了那麼一日,不知怎的,這幾日的事情多出了好些,你看看,都這個時候了。碧珠,扶我起來走走。”柳夫人打發走了最後一個管事,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腰,左右扭了幾下脖子。

碧珠連忙過來給柳夫人揉了揉肩膀,扶著她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轉悠了幾趟。“如蘭今日可好些了?”

“太太放心,昨兒就已經差不多好了,今兒個已經沒事了。”碧珠也是個可人兒,知道柳夫人惦記些啥,一早就著人到如蘭院兒裡看過了。

太太嗯了一聲,碧珠這丫頭最讓人省心。

“太太,今兒早上老爺那麼早就過來了,這回子又帶著小山出去了,琴娘這事兒,只怕是再拖不得了。”碧珠將柳夫人扶回椅子裡坐好,又取了個墊子過來墊在她腰間,邊說邊看柳夫人的臉色。

柳夫人瞧著她的模樣笑道:“怪可憐見的,想是這幾日把你們都嚇著了,連你這丫頭跟我說話都這麼小心啦?”她扶著椅子看著窗外,這事兒她擱了兩天沒理會,老爺就繃不住了,想是那作中的人催得也急。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這些無事生非的人,趕著送別人家的東西得自個兒的臉。

“碧珠,著人把琴娘叫來吧!”柳夫人收回目光,輕嘆了一聲說道。

琴娘來得匆忙,她剛練完功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被嬤嬤叫來了。柳夫人看她臉紅紅的,喘氣還有點急促,“坐吧,先把氣勻勻。”琴娘道了謝,局促不安地貼著椅子邊兒坐了下來。“碧珠,給她倒杯茶,看這一頭的汗。”

碧珠早已端了一杯茶過來,又遞了一塊絲帕給她,琴娘接過絲帕擦了擦臉,將絲帕還給碧珠,輕聲說了句,“謝謝姐姐!”她接過碧珠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就一直捧在手裡,琴娘的心裡在打鼓,她弄不清楚太太突然喚她來是為了什麼,想來想去多半是為了自個兒和小山的事兒,心裡這樣想,腳下的步子就不由得跑快了一些,把喚她的嬤嬤都甩在後面一大截。

“琴娘,”柳夫人見她歇息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開了口,聽到太太叫自己的名字,琴娘立馬站了起來,她將茶杯還與碧珠雙手垂於兩側站在屋子中央,碧珠端過茶杯一看,這杯子裡還是滿滿的一杯水。

“琴娘啊,今兒叫你來原是為著一樁喜事,你也不用太拘束。如今你們都大了,戲班裡的姑娘也出去了一半了,今兒個這事兒是件好事兒,我們府裡也不能一直留著你。”琴娘聽柳夫人這話面上浮起了喜色,看來自己想得沒有錯,太太果然是為著自己和小山的事兒。

“這人你也是見過的,羅大人是個豪爽的,回回過來聽戲都打賞,想來你也得了他不少賞銀?”柳夫人含笑看著琴娘,心裡卻道,這姑娘呆呆的,怕是還沒有聽明白是咋回事兒。

“是啊,託太太的福,羅大人確實——”琴娘順著柳夫人的話頭往下說著說著才覺出不對,“太太,您是說,羅大人和我?”她本來快活得象要飛起來一般,這一下宛如全身墜入了冰窟,五臟六腑全在瞬間被凍住了,只眼裡僅存了一點點的活氣。

“正是,就這幾日,你且準備著,看好了日子,羅府就要過來抬人。”柳夫人似乎完全沒有看出琴娘的臉色起了變化。

“太太——”琴娘臉色煞白地慘叫一聲,跪倒在屋子中央,“我怎麼能跟羅大人,我和小山,不是,老爺不是已經答應了小山——”

“小山?”柳夫人沒等琴娘再說下去,截住了她的話頭,“哪個小山?老爺身邊那個小子?老爺答應他什麼了?”

琴娘被柳夫人問得啞口無言,她全身顫抖地伏到地上,“太太——”她嗚咽著給太太磕起頭來,“太太,求您成全我們吧,求求您——”

碧珠和寶珠都不忍看她如此,將頭撇向一側,柳夫人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碧珠,給我把她拉起來,看看她的額頭,這要是磕壞了過幾日如何上轎?”

碧珠和寶珠連忙一人一邊想將琴娘扶起來,可是琴娘宛如瘋魔一般甩開她們,繼續一下下用力地磕著頭,口裡含混淒厲地慘叫已聽不清她究竟叫的是什麼了。

屋子裡的動靜驚動了院兒裡的人,他們都忍不住圍到門邊來瞧熱鬧,柳夫人氣急了,“碧珠,去點點門外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每人給我拖下去打上十板子,看他們是不是還這麼閒得慌。”

院兒裡的人一聽都嚇得趕快散了,剩下幾個不怕死的,假模假式地手裡忙活,支愣著耳朵聽著屋裡的動靜。碧珠走到門邊將他們趕出了院兒,“一把年紀了恁地沒有眼色,真要挨了板子是身子過得去還是麵皮上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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