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沒爹沒孃的孩子,不就是混混最喜歡欺負的嘛。平日裡,他們揍一頓就好了,那孩子也抗揍。荷花,你一救他,可不讓那群混混盯上你了。那孩子也是個白眼狼,被人幫了,從小就沒個好臉色,久而久之,誰還願意幫他……”沈大娘來了客人,停了話頭,招呼客人去了。

勒婭顧自嘆了一口氣,總不能看著還沒自己齊胸高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打出血,作為一名準研究生,她可是深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薰陶。尊老愛幼,男女平等是一個人的道德底線之一。不過那小孩子的反應是有些嚇人。勒婭想著想著開始愁自己和周閻的晚飯,當然,最愁的是那個稱呼,應該怎麼解釋呢?勒婭苦了一張臉。

“你回來了。”周閻坐在屋子裡用布擦拭匕首,“木柴賣的如何?”

“賣完了。”勒婭支支吾吾,兩隻手藏在背後。

“荷花真能幹,狗蛋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周閻的聲調沒有絲毫的起伏,但勒婭覺得木屋的空氣似乎變冷了。

“聽母妃說,這種好記的名字最能深入地打入老百姓的內部了。”勒婭心裡向過世的皇妃道歉,罪過罪過。

“啊,先皇妃還有這種大智慧。”周閻繼續擦拭匕首,“此事翻篇。”話鋒一轉,“小勒婭,伸手。”周閻把匕首倒插在木桌上,起身,向勒婭走去。勒婭只感到一座大山移到了自己面前,老實地拿出了藏在身後的紙袋子,揭開紙袋子,“夏天的木柴賣不貴,只夠買這三個的。”

周閻拿起了其中一個,“包子?”

“準確的說,是兩個饅頭,一個包子。”勒婭偷偷看了眼周閻,“如果我說包子是肉餡的,你會不會開心點?”

“你覺得呢?”周閻反問。

“對不起,對不起。”勒婭閉眼睛,一股腦把白天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你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周閻輕輕彈了彈勒婭垮下去的臉,“以後打架的事兒我來,這次沒傷著你還好,錢是小事,萬一以後錢解決不了呢?”

“你真好,”勒婭抱住了周閻,眼中帶著星星,“你以前肯定很愛我。可惜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周閻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勒婭的後背,“我獵了只兔子,就等你回來烤了,去生火,我去殺兔子。”

“好!”勒婭喜出望外,她真的好久沒吃過肉了,如果可以,勒婭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冒綠光,就像狼一樣。

這不是個好預兆,周閻看見溪水中面帶微笑的自己,這麼說。

第二天清晨,周閻向昨天一樣,拉著小車送勒婭到早市,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以回應了賣菜大嬸親切的“狗蛋”稱呼,從容地離開。在經過鎮子東邊的山腳時,腳步一轉,向一條小徑走去,不消一會兒,周閻就看見了一間年久失修的茅草屋,一陣大風就可以把它吹散架,茅草屋前圍了幾根稀稀落落的半人高樹枝,看來這就是柵欄門了,如果非要這麼稱呼的話。門裡面是枯死的蔬菜和大片的野草。周閻旁若無人地踢開柵欄門,門內靜悄悄地,只有周閻踩在枯枝敗葉上的沙沙聲。

“偷東西去別家。”一陣虛弱的童音阻止了周閻邁入茅草屋的腳步,收回打算推開門的手,其實,不用推,周閻就可以透過門的裂縫看見裡面的寒酸擺設,東西少得可憐。嘛,每一個孤兒家裡都是如此,對了,這個還不是,暫時。

“孩子,想離開嗎?”周閻走到被倒吊在樹上的男孩,要不是他發出聲音,周閻怕是想不到雜草叢裡藏著他要找的人。

“不想。”男孩子見到周閻後,上下看了看男人的打扮,“你不是盜賊。”

“自然,我是抓他們的人。”曾經。用朝廷的身份來獲取信任總是很容易。

“這兒沒有盜賊。”男孩閉了眼。

“啊,還以為是個有志氣的人。”周閻左手扶額,“即便被稱為雜種,即便從小受到拳打腳踢,也不想離開嗎?”

“沒有人會對我好。”

“的確,你不值得。”周閻深以為然,“人們總是對有價值的寶貝趨之若鶩。”

“你想對我做什麼。”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不好看,賣不出好價錢。”

“我那麼像壞人?”周閻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我是個好人。”

男孩摸不透這個男人。

“我還會在這兒待三天,你要是想通了,去山上的木屋找我。”周閻瀟灑地轉身,嘆氣,“這世道做個好人真難啊。”

男孩沒有想到這個男人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而且,看見一個孩子被倒吊在樹上也不想著放下來的人是好人?他怕是對好人這個詞有什麼誤解。男孩在風中凌亂。

回到木屋的周閻無所事事地擦拭匕首。莫非是因為不是孤兒,所以這麼難上鉤?以前的小孩隨便用個饅頭都可以讓他們替自己賣命。不過,這倒是她第一次明確要他帶走的孩子……麻煩。

“荷花,你今天怎麼悶悶不樂?”晌午的客人少,沈大娘得了空和勒婭嘮嗑。

“今天,那男孩子沒來。”勒婭指了指昨天男孩被打的地方,今兒另外一個人佔了賣針線活兒。

“他呀,”沈大娘見怪不怪,“他昨天沒賣木柴,肯定被他爹打了。不過,就算賣了,也打。”

“他總是被打嗎?”

“對呀。他爹愛喝酒,一喝酒就打人。”沈大娘給自己的綠菜噴水,好讓它們看起來水靈些,“你別想那孩子了。有的人哪,是沒法照顧的。”沈大娘語重心長地說。

“那孩子的家在哪兒?”勒婭還是沒忍住,木柴賣完後,問了也準備走的沈大娘。

“荷花,你可別管閒事。”

“沒。我今天買了肉包,就給他送個包子。”

“你啊。”沈大娘搖搖頭,“村東頭右拐有一條小路,順著小路進去就是了,那裡只有他們一家住。”

“謝謝大娘。”勒婭告謝後離開。

“對了,朝廷要抓的人的畫像到了,我得去看看,明天好跟荷花嘮嘮。”沈大娘也加快收拾自己的東西,朝著張貼嫌犯畫像的菜場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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