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頭提著食盒進來的綠沁聽了句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當是摸葉子牌啊?摸到一個是一個!”

綠沁一來,綠袖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致,可是想著之前xiaojie的提點,還是笑著應和道:“呵呵,聊勝於無——聊勝於無——”

海棠苑裡一片hexie,而崇園內的氛圍,可就有些微妙了。

文氏一提三xiaojie的婚事,四老太太便沉了臉,三夫人也面露尷尬。

文氏自然不是肯看人臉色的人,她輕輕的將茶盅往桌上一擱,漫不經心的道:“按理說,我不是你正經的婆婆,咱們雖然都是陸家人,可是到底你們也是西院兒的,更何況,都到了重孫子輩,我老婆子也不想操這份兒閒心——可是,這話,我是不說也得說!既然你們老祖宗開了這個口,咱們便不得不好好再想想這個事。你們西院兒人丁本就不多,小輩就更少了,咱們不說五房,單說你們四房,權哥兒恐怕是無心仕途,往後,你們四房打算那什麼立身?現在有老四、小三子照應,可是往後呢?他們早晚有致仕那一日,往後,四房怎麼辦?”

四老太太袖中的手一動,緩緩的攥了起來。

‘人丁不多’,這句話刺痛了四老太太的心。五老爺陸紹宕早亡、中年喪子,像是一根刺,早就扎在了她的心裡,誰提起,都像是一個重錘,輕輕的將這根刺往更深處扎去,看似沒用力,她也看似不疼,實際早已鮮血淋漓。

三夫人則是不關心這些,四房有沒有未來,未來怎麼樣,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可是,文氏說的也對,等他們都百年了,剩下權哥兒,怎麼辦?檸姐兒若是嫁得好,對權哥兒倒真的是個幫襯,等以後自己去了,權哥總不至於孤零零的。

當然,她的女兒,她不是不願意她嫁的好,檸姐兒年歲大了還沒定下親事,她自然是最著急的。她不求檸姐兒嫁到權貴之家,只求她這一生喜樂順遂就好,現在看來,她是不是錯了?她知道檸姐兒有些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從前她也悄悄給她物色過幾個,都是身家清白的讀書人,可是檸姐兒卻瞧也不瞧一眼,所以她便有些灰心,現在呢?連老祖宗都開口過問了,檸姐兒的婚事是不是有所轉機了?

所以,等文氏端茶送客,還沒出崇園的門,一向不多話的她忽然就忍不住趕上了四老太太的腳步:“母親,檸姐兒——”

四老太太停下腳步,目光渾濁卻帶著犀利的打斷了她,“你們母女都是手眼通天的人,你們都一步步算好了,還問我做什麼?”說完,便沉著臉走了。

三夫人臉一白,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微笑,望著四老太太的背影,嘆了口氣。

“三弟妹,身子不舒服?”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三夫人捏著帕子的手一緊,轉身已經強擠出一個微笑,“大嫂!”

喊完人,又行了禮,三夫人便匆匆離開了。

蕭氏看著她逃也似的背影眸子眯了眯,轉身便去見了曾老太太。

“過幾日就是下元節了,往年咱們家都是在玉虛宮做道場,只是今年又有一些不同,因著二老太太的事,咱們也與白雲觀牽上了線,若是再去玉虛宮,以開陽真人如今的名氣,若是傳出去恐怕不妥···”

曾老太太點點頭,不過,她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最近陸崇清跟她說起過,官家因著流民的事正有些頭疼,隱約便聽了些外頭關於開陽真人的傳言,說是最近也動了心思,想叫張閣老去拜訪一下,隔著一個武天師,大約張閣老是請不來的,不過,聽說蕭家倒是與開陽真人走得近···

錦上添hua,其實,她不大願意去湊這個熱鬧,這也是陸崇清的意思,只是不想扯上關係是一回事,真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顧念著陸家在勳貴人家面前的臉面——如今開陽真人的名聲正是鼎盛之際,她們若是再捨近求遠,只怕傳出去不大好。

她笑了笑,低頭用茶碗蓋子刮了刮茶盞中的茶葉,“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家剛逢了白事,多做一場旁人也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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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眸子閃了閃,又笑著和文氏商量了一下細節,說了一會,文氏想到陸崇清的擔憂,便順便就說起了錦棠的事,“說起來,五丫頭也一十有三了吧?”

蕭氏立刻明白了文氏在顧慮什麼,笑著道:“可不是!明年五月就滿十四了。到時候,時間也該不多了,她從金陵回來的時候,我就琢磨著要帶著她學一學中饋,要不是前一陣子事情多,她那個聰明的性子,說不準現在已經學會看賬本了——做道場的事,我帶帶她?”

文氏笑的和藹,“你是她的母親,這些小事,自然你做主就好——至於人選,你心裡可有個大概了?”

“人選麼——恐怕也不容易,咱們陸家這樣的門楣,總之,是不容易的···”蕭氏嘆了口氣。

蕭氏說的,文氏心裡也清楚,別說是那些勳貴和他們這樣的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也有五不娶,其中頭一個,便是喪婦長女。

“老爺說,這件事不用我插手。”

既然陸紹安有心要管,那自然也該放心了,文氏提點道:“畢竟是廣平的頭一個孩子,他上心是肯定的,你也不要多想,該留意也還是要留意,到時候廣平有了主意,你也好幫著參謀參謀——況且,你早準備著也免得到時候沒話說。”

蕭氏知道文氏是為自己好,順從的點了點頭,只是心中卻沉了沉,她一直覺得不著急,但是現在看來,有了三xiaojie的前車之鑑,倒讓崇園關注到這件事上了。

回了清心居,周媽媽拿著點心過來,她看了陶媽媽一眼,給蕭氏添了茶,道:“夫人,老家來信了。”

蕭氏皺眉,老家沒事從不找她,找她就是有求於她。

“什麼事?”

周媽媽從袖子裡摸出一張黃藤紙放到桌上,“三表少爺要參加明年的春闈,老夫人給您寫信想讓您打點一番。哦,信上說少爺早就出發了,要先去平陽府拜訪一位先生——信是八月底寄出的,估麼著三表少爺下個月才能到。”

蕭氏輕嗤一聲,眼中的諷刺毫不掩飾的洩露出來:“打點!給蕭旻寫信不是更方便?說白了還不是要錢,她們知道,我就算拿了錢,也沒有這個路子,到最後,我求到大房頭上去,她們卻裡子面子都保全了——母親沒有這樣的算計,真真是我的好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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