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為難的伸手阻攔:“主帥還在議事,請稍等。”

她根本就等不了,李千爾不管不顧的推開他。

他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抽出長槍攔截。

“望小千姑娘海涵。”

軍紀如山,堅決不可撼動。

李千爾唇瓣戰慄的發抖,最終還是閉口妥協。

年關將至,都護府的各項運作差不多已經穩定,儘管存在的大小問題依舊還不能根除,但總算被大眾接受,蠻夷人鬧事也少了很多。

破天荒,皇帝邀請國宴,希望邊關守疆土的將領和滿朝有過突出功績的官員都在元宵那天聚集一堂。

威遠在走前,軍務需暫交給王校尉,然而此人小事糊塗大事也沒分寸,因此不放心,於是留人反覆私下囑咐。

“如果那位實在不老實,就不必顧及其他,該敲打就一定不能留情面。”

王校尉除了只會點頭稱是以外,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威遠糟心的擺手讓他就此告退,王校尉立馬如蒙大赦的貼著帳退後。

在外吹著寒風的李千爾不等親信通報完,就直接殺進去。

威遠此刻還來不及收回突然暴躁的情緒,眉頭緊鎖,低聲罵著髒話:“王校尉聽風就倒,虎符交在他手中實在靠不住,操他奶奶,我走後若是想要越俎代庖幹些蠢事,直接……”

簾外被她掀出凌厲的風寒,威遠剎時將後續的話止住。

李千爾此刻看得一清二楚,他臉上疲態盡顯,眉宇全是倦怠,眼底的青黑越發濃厚,哪怕精神看著還不錯,凹陷的雙頰有道淡色傷疤。

估計是上火,薄唇是不正常的烏青,略顯深邃的眼窩細看也有褶皺。

“你先出去。”趕走完親信後,威遠深深的緩和神色,抱歉道,“今早的事……我會加大兵力在那附近搜尋,放心西域也就這點地,宵小之徒跑不出去。”

李千爾吃力的勾起嘴角,心生感嘆:她的舉世無雙無所不能得能撐開一片天地的大將軍……老了。

“嗯。”李千爾平靜無波的低下頭,“我來是想說,不用那麼麻煩,反正我沒讓他們吃到虧。”

威遠面上浮現出瞬間的不快,對面的李千爾不動聲色的捕捉在眼,安靜的衝他行禮,退後。

他總覺得這個動作很眼熟,向是在哪見多。

明明是平淡無奇的施禮,然而沒一個細微屈膝的弧度,都是恰到好處。

威遠突然油然而生出眼前人其實是位高不可攀的大小姐。

“忙著。”他叫住已經轉身的她,徑直回身去下掛鉤上懸吊的匕首,“這是曾經我與同顧……少掃蕩匪窩時,搜刮出來的刀,足夠鋒利和輕薄,只是不好打養,沾血後一定要及時清理,你拿著,以後防身用。”

見李千爾不動,他又補充道:“明日你去練兵場報道,去找位姓季的領兵,他會交你一些基礎的防身招法。”

“多謝。”喉嚨有些哽咽,李千爾鞠躬雙手接過。

定不會叫你失望的,她沉默的想著。

李家血海深仇也終有得報的那天。

至於那位紅姑娘……現下說來,既沒有證據,單憑他一面之詞,很難讓他相信。

不如暫且隱瞞,以不變應萬變。

次日,她果真來練兵場,而且提早半時辰。

搞得正打著哈欠,扣著眼屎的新兵在大清早就受到了驚嚇。

領兵也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勤快,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久等了。”領兵衝她頷首,回頭又橫眉兇目的衝黑壓壓的那群小兵吼,“還傻愣著幹嘛!”

“遵命!”

今日練兵場的氣氛十分高漲,就連平時舉在手中重達百斤的大刀也輕盈不少。

領兵帶這她去了間密閉的放置兵器的房間,提著油燈為他照亮。

“靠左上排的都是近身武器,不過都是試用與男兒,可能比你手中的匕首要重得多。”領軍停頓片刻又問,“平日有練過嗎?”

李千爾如實搖頭,莞爾肅穆的看著那排排森嚴冷光的寒鐵,低眉認真道:“還請王領務必嚴格,自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穆桂英掛帥的佳跡,小女子胸無點墨,不求如先人那般巾幗不讓須眉,只求無愧於心。”

領兵訝異的揚眉,旋即也正色,露出讚許的眼神:“醜話說在前頭,軍中的艱苦可能比你想想還要誇張百倍。”

李千爾無所謂的笑笑,那又如何。

京城的國宴很快開始,威遠再拖延不得,於是卡著時間,帶著親兵趕往京城,在這之前,他向李千爾索要了那半份地圖,至於用途,她就不得而知了。

此次來西域的任務也算是圓滿成功。

同時,威遠也將私自準備了很久禮物送出,是快成色上佳的瓊脂玉佩。

玉佩在西域寓意為兩情相悅的信物,就在所有人做好看笑話的準備後,紅姑娘居然答應了!

但也提出要求——需一道入京才行。

否則擔心京中的那個狐狸媚把他勾引了去。

對於威遠來說,這幸福來得太突然,真實得讓人眩暈。

“我也要回去。”李千爾毅然決然道,“所託付給你的東西我也送達,留在西域也無濟於事。”

這理由沒有讓威遠反駁的餘地。

既然都要回京,出於好意,威遠安排兩位女子同座馬車。

車內,一紅一藍的女子相對而作。

馬車行過崎嶇的路段,顛婆得厲害。

馬伕不由得出聲裡面的人:“前方有陡坡,你們相互抓緊對方。”

紅姑娘當即一記冷笑,李千爾不動如山的穩坐。

不久,馬伕突然來了個急轉彎。

李千爾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身體前傾。

眼看要對著人倒下時,眼尖冒出寒光。

一跟尖細的銀針離眼珠分毫,李千爾似是毫不知情的繼續向前栽。

尖兒刺破矇眼的白布,繼續一往無前的扎入她閉合的眼瞼。

李千爾傾倒的動作還在繼續,然而銀針卻是在見血的瞬間退出。

紅姑娘帶著滿滿的笑意將人扶住。

車很快趨於平穩,李千爾方才緊張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也減緩平靜。

“”

有這次還有來自東瀛的使者到位,並且特地獻出本國的武器——長刀。

刀鋒沒有開刃,但刀面錚亮發光,皇帝非常喜歡。

威遠坐在離主位較近的左下置,表情漠然的看著陛下手中把玩的長刀。

親信案子用腳踩他的小腿肚,生怕主帥控制不住暴脾氣,當場掀桌子走人。

東瀛曾經和祁朝交好,但自打先帝過世後,自家就突然後牆起火,整個國家被割據得四分五裂,當然現在已經割成碎片了,屁大點地方,高達上百位將軍,成天打來打去,到現在都沒分出勝負。

別說兩國來往送禮,東瀛人沒把這事鬧到天朝來就算好事,當然以如今他們的兵馬,皇帝也不畏懼。

大堂中央的這位使者名叫藤原治明,據他說,自家的將軍已經把大半東瀛打垮,餘下是小兵蝦將都是些強弩之末,用不著多久,將軍就幹掉天皇,統一東瀛。

而現在,為了東瀛再創曾經兩國輝煌,藉此來到此地,希望陛下能借點錢出些力,助將軍一把。

這種扯淡的要求,除非皇帝智障,否則決不會答應。

可奇就奇在,皇帝不但沒拒絕接見,甚至禮節相待的請來參加國宴。

“佳酒菜餚是不符合諸位愛卿的口味?怎麼個個如喪考妣?”皇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底下文武官員。

死寂的沉默後,終於有人不怕死的挺身而出,當著來使的面義正言辭又不是委婉的回絕,有人開頭,自然有跟著挺身而出者,首當其衝的人就是戶部尚書。

自從李家滅門後,接替他的就是左侍郎,這位也是個人才,苦熬四十多年才坐上正位,而且都已經是六十多歲的高齡,記憶卻丁點都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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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今年的稅收和各項支出說得明明白白,簡而言之,就是沒錢,扶貧這事只能容後再議。

皇帝也不是傻子,久居高位,尚書擺明就是不同意批銀子。

於是他將目光轉向冷臉的威遠,假意詢問:“今年西域已經能自產乾糧,貫東西兩面的大運河已經修葺完畢,明年相比能徵出不少銀子,朕預計應該不低於三百萬糧白銀。”

“謝謝。”李千爾不鹹不淡的抽手重新坐回靠凳上。

生死試探還不足以證明她是真的瞎,紅姑娘眼中寒冰四射,嘴角噙著的笑意卻更甚,煞是好看的丹鳳眼角微微上調,當真是多情又媚。

“不用這樣客氣。”紅姑娘倨傲的把身體往後仰,“往後我們可能還要共處月餘,抬頭不見低頭見,關係鬧得太緊繃,大家都不好過。”

“況且——”她意味深長的撩起一角車簾,“咋們的將軍還看著呢。”

誰要和她是咋們!

李千爾的火輕易的被她點著,她現在就是個隨處時都能爆炸的火藥桶。

眼前的女人不論是心機和見識,遠比這個足不出戶的小姐要高深得多。

李千爾暗自打聽過她身世,可謂坎坷波折不斷,與自己是有過之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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