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從來不會有,東費至多也只是再掀起眼皮多看他幾眼。

荀軍羽眼見著招政策沒有用,也不攔著只是氣定神閒的負手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現在你懷中的姑娘被我暫時封閉穴道,能夠維持他三個時辰的呼吸,我話就說到這裡。”

東費到底還是聽進去了,轉頭疑惑道:“什麼意思?”

荀軍羽輕笑出聲:“既然閣下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我,就沒必要問出這話。”

東費看著懷中呼吸微弱的人,幾乎都不敢用力抱緊,她太輕了,如柳絮一握就能揉碎。他即便不懂醫術,也能感知到鄧琴涵那行將就木的氣息。

要不就在這裡停留一晚?

現在自己身上是沒錢沒色,而真打起來,對方也討不到好處。

最後,顧文興還是四平八穩的重新上到馬車內。

路過荀軍羽時,還是艱難咬字重的說出謝謝二字。

荀軍羽表情依舊,只是心不免有些忐忑,這年輕人戒備心不僅重還帶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他開始擔心好友這次的計謀能否成功了。

權寒關這次是下了血本,直接把這些年來自己走南闖北得到了珍惜藥材,全都一股腦都拿出來,即便是這樣鄧琴涵還是才午夜時分才艱難轉醒。

醒來時,整個人都是迷茫而不知所措。

這是哪?我是誰?

“躺下!”東費緊張兮兮的壓住她肩膀不讓動彈,“都這樣了還逞強。”

鄧琴涵沒能消化他的話,腦袋又開始嗡鳴作想,眼前的人也出現重影,伸出手徒勞的抓個空。

“我在的。”東費捏住她冰冷的手腕,人情世故一向淡薄的他這次意外的看出了她眼中的脆弱,可惜不懂如何安慰,只能一個勁的重複。

起初鄧琴涵聽著這復讀機嘰嘰喳喳的聲音,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可到後面隨著視線的清明,終於看清來人後眼底浮現出笑意,也就原諒這個聒噪的人。

“打住。”鄧琴涵抽出手使勁按壓太陽穴,“我……是誰?”

東費:“啊?你再說一遍?”

“我是?”鄧琴涵指指自己,“我好像不認識你?”

東費眨眼,下意識的沒能相信她是否在開玩笑。

剛開始她是知道眼前這俊美男子叫東什麼來著?

可是抬頭時,全都消失了。

包括關於自己的記憶。

她支起身子往東費的方向傾斜過去,就在自己的鼻子快要抵住對方時停下。

東費毫無防備的被人突然湊近,心跳一滯,看著對方依舊空洞卻還努力在回憶時,終於確認她沒有開玩笑。

“來,你繼續躺下。”東費說完轉身閃下車,擰住荀軍羽衣領,將人提在半空,還沒說話,眉間森冷的肅殺已經原形畢露。

荀軍羽並不慌亂:“閣下這是為何?裡面的姑娘沒醒?”

“還在裝蒜。”東費真正生氣的時候,反而是不會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不動聲色的加重手中的力道。

保鏢們都在附近巡邏,見此正要齊刷刷的上前,卻被權寒關攔住。

荀軍羽一臉無奈:“你就算是把我掐死當場,你好歹讓我死個明白吧。”

“你在幹嘛!”鄧琴涵一直留心聽著外面的動靜,原本就對陌生環境的緊繃,現下看著東費的舉動,趕緊跌下來。

荀軍羽脖子上的手一鬆,落地時腳下沒有站穩,向前踉蹌幾步,最後還是摔了個四腳朝天。

東費小心的看著她露出還厭惡,還不能明白自己為何遭人嫌棄。

荀軍羽從頭至尾都是表情溫潤,就連毫無形象的摔倒也看得出秉性溫和。

而反觀這個醒來第一眼見到的男子,簡直是天囊之別。

荀軍羽也立即看出不對,大步上前:“請姑娘把手伸過來。”

東費將薄唇緊抿成一道線,側身上前將人護在身後。

“別緊張,我只是想給你把脈。”

“謝謝啊。”鄧琴涵乖巧伸出手。

荀軍羽頂著東費的低氣壓,半響才不可置信道:“難道是藥物反應?”

權寒關終於三方僵持不下的關鍵時刻踱步而出,為兩人解釋他給姑娘用的續命藥都是在南方或者西域一帶得來的,大多是偏方,雖然能救命,但副作用也在。

“你當時救人為什麼不說?”東費拔出背後佩劍,抵在權寒關的脖子上。

荀軍羽也有些溫怒,但還是保持著良好的素養,緩聲解釋:“我說過,大夫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我家世代行醫,比起失憶,我更在乎的是病人的生命。”

東費驚訝的側頭看著身後的人伸手握住他拿劍的手背,儘管是一觸即放,但讓他身體緊繃僵硬。

鄧琴涵大致能從這對方中理出個所以然來,尷尬的解釋:“不管怎樣,我現在還站在這裡。”

說著躍過東費的保護,上前施禮道謝:“小女子多謝各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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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寒關大度的擺手:“無需多禮,救人命也是本分,我相信無論是誰,看到姑娘重傷也會伸手像救,我看這三更半夜的,不如兩位都暫時留下,我這裡也有乾淨的衣物可以供二位換洗,即便有急事要趕路,至少也得等自己傷好才可。”

他說得情真意切又在情在理,沒有辯駁的理由。

“那我就再此多謝。”鄧琴涵頗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對著自己的外裳進行摸索,最後發現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只有荷包裡的一塊玉佩。

看成色,也不是上等品,但是質地溫潤,外表有些裂縫帶還是看得出原主人的愛護。

鄧琴涵下意識的看向東費,問道:“這是誰的?”

無由來的直覺,這不是自己的。

東費先前與她不熟,也沒留心過她腰間掛著的荷包從何而來,反正摔下瀑布被自己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在她身上了,“你自己隨身攜帶,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

鄧琴涵無辜的眨眼,再三猶豫下還是將玉佩收了回去,將頭髮上唯一的髮簪遞上:“兩位還請收下,雖然並不貴重,但這是我唯一能贈出手的玩意,如果拿去典當,應當也能抵下這一晚的住宿費。”

東費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這未免也太區別對待了吧!

想當初他以死來護著她連根汗毛都不曾傷到的時候,怎麼也不見她贈送禮物!

現在卻偏偏對眼前這個很可能不懷好意的人,居然還以禮相待!

權寒關笑呵呵的收下,他看得出這女子哪怕是失憶,骨子裡還是能分得清裡外親疏之別。

她下車都每個動作,都是在向旁邊的男子示意。

不過……看著這情形,這簡直天助我也,現在只需要離間兩人的關係,那麼後面的事就能水到渠成。

“那我現在就安排人,帶你們後排的馬車內休息,裡面足夠寬敞。”權寒關示意身後心腹帶路。

原本是要繼續著急趕路的東費,被突然的妒忌衝上腦門,導致錯過最佳阻止還餘地,跟著她稀裡糊塗的上了賊船。

心腹的打扮與周圍的保鏢明顯不同,發冠墜有玉珠,加上身量修長,一頭墨髮高束。

單看背影,恍惚間,他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重疊起來。

“墨……”鄧琴涵張嘴到一半,就接不下去了。

墨什麼來著?這是好像是很重要的一個名字。

她停住腳步,這才想起來拉住東費的衣角:“你怎麼稱呼?”

“東西南北的東。”東費一些不開心,“費勁的費。”

“到了。”心腹轉身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鄧琴涵這才終於看清了他的正面,心中遺憾,不是他。

他又是誰?

鋪天蓋地來的恐慌要將她淹沒,眼前突然變成五花八門的身影,有男有女都衝她笑著打招呼,衣著服飾都不相同,唯獨都有一張打了馬賽克樣的臉。

“呀!”鄧琴涵驚呼出聲,好懸才認住接下來的要說出口的話。

到了車內,與其說是一輛馬車,還不如說它是一個雅間,裡面擺放這案桌,側旁靠車窗的地方有簡易的書架,正對面是一張足夠容納兩人的大床。

整體觀感很乾淨整潔,沒有多餘的裝飾。

但這未必也太有錢了吧!記憶中的馬車最多也就能擺放幾張長板凳,疊在一起還能當床榻用,她還是頭一次見過這樣的馬車,要不是這種錢太多沒事幹的人才會,想出在馬車上安家的奇點子。

鄧琴涵侷促的坐在案桌旁的矮凳上,看著那位酷似記憶中某個人的屬下告退後,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好像記起來一些了。”

東費眼前一亮。

“不過很零碎,只是一些小時候的事。”看著東費亮堂堂的眼睛倏的暗淡下去,心說,我總不能告訴你,我是穿越而來吧。

說出去,東費很可能會以為她病沒好全就得了精神分裂,在古代估計是要被當成神魔附身,遭亂棍打死的,想起來就是一陣惡寒。

“對了,我是為何受傷,又是如何失憶?”鄧琴涵雙手握住茶杯反覆旋轉,身體有很多撕裂的痛感,她猜測在這之前應該是遇到了追殺,而且距她目前所觀察,此地屬於偏遠的山區或者無人險要之地,能追殺到這裡,定不上等閒之輩。

還有荷包裡的玉佩,如果不是自己的物品,那麼就定是幫重要的人保管。

不過以自己的性格,應該當是不會輕易以人發生矛盾,更不用說遭到如此可怖的追殺,那麼一定是自己牽連到了江湖門派或者朝廷的人。

“是和皇宮有關嗎?”鄧琴涵不太確定。

東費暗自吃驚,要不是看著她眼底流出的迷茫無錯,自己幾乎都要以為她的失憶是裝的。

“差不多。”東費警惕的豎起耳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鄧琴涵旋即明白,他這是擔心隔牆有耳。

“兩位休息了嗎?”馬車外傳來敲打木門的聲音,“老爺吩咐送人換洗的衣物。”

“進來吧。”

得了東費的同意,來的保鏢將衣物遞進來放到案桌後低頭走開。

東費先是將衣物攤開,準備毫無遺漏的檢查完才放心的交到她手中,結果在拿起肚兜的霎那間,臉色變得十分復雜。

不得不說,他們可真是事無巨細的貼心,而且肚兜中央還刺繡了金鏤鴛鴦戲水圖。

東費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見此思緒不由自主的開始信馬由韁起來。

鄧琴涵還專注於回憶中,正支著下巴盯著茶杯上的某點出神,全然沒有注意到對面。

東費無比估計糾結的思索一秒,最後只是果斷的潦草翻看完,又欲蓋彌彰的用中衣蓋好,耳根染上了重重的紅暈:“你的衣裳,我自己出去換。”

說完這句話,他人就沒影了。

走出前,還難得細緻貼心的將車簾拉好。

東費不敢走太遠,只是飛身在樹頂,潦草的只換上一層新的外袍,就數著綿羊,等著鄧琴涵完好衣物。

他體質特殊,不僅是塊練武的好材料,更是比一般人能忍疼痛。

腰腹上被粗略縫起的傷口已經在好轉,只是這縫針的手藝太差勁,整得和蜈蚣一樣。

換衣檢視傷口的時候,他就想這估計是要留疤了。

留疤事小,但是有損審美,令人難以直視。

馬車的門被從內推開,露出一張灰頭土臉的臉蛋,鄧琴涵準確的找出他所在的那棵樹,衝他招手。

“咳……那啥。”鄧琴涵臉頰發燒,這古代人最重視禮義廉恥,而且東費目前這態度,兩人的關係估計也僅限於朋友,“天色也晚了,我打地鋪,你睡床?”

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兩人之前在山林遇險的時候,都沒有在意那麼細節,畢竟和命比起來,這些都是次要的粗枝末節。

“我不困。”東費入車內後,徑直走在車窗低下,掩耳盜鈴的拿過一本古籍,“你就睡這床就行。”

鄧琴涵忍住提醒他書本拿倒的衝動,後悔自己不加思考的就把人招回來。

起碼也得拜託旁人多備幾張板凳來,好有個多餘的空位能睡。

鄧琴涵渾身尷尬的躺在大床上,緊張得連鋪蓋都沒有蓋上。

偏偏東費的餘光一直都在她身上,他心不在焉的等了大半天也沒見人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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