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吧?”顧文興感覺他們越走越偏,兩旁的行人越來越少,在快要拐進衚衕巷子裡停住腳步,“你確定這條道是近路?”

小胖墩拍著胸脯保證:“我可是從小生長在這裡,南京城裡本地人可能都沒有我來得熟。”

大司神色一些茫然,似乎也不太清楚這裡居然還有小道可抄。

小司喘著粗氣,有些快跟不上步伐了。

顧文興從小都沒有被當小孩養,在這個最能天真爛漫的年紀,得到的是父親正兒八經的教誨——面對不熟悉的任何人或事,在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的前提,必須存一萬分的小心。

他出於天生的敏銳,突然在這個時候對此句話耿耿於懷,然而想要得勝的野心壓過他的天生的敏銳。

“那我們再走快一點。”顧文興說道。

就是這個決定,徹底斷送了他無知無畏的童年。

穿過陌生的大街小巷,終於不遠處的看清了前方,有人高舉著火把,人影幢幢下,煙花會開啟的三聲鐘聲終於打響。

大司握緊手中的煙火筒,迫不及待拉著弟弟加快步伐。

“嘭!”

一束七彩煙花率先在夜空綻放。

胖墩不好意思的繞頭哎呀一聲:“太激動了,不小心把我的放出去了,別說我的還挺好的,你們也趕緊放出去,趁其他人還都沒來得及點燃,縣老爺一定會第一時間注意到我們。”

小司歪著頭,似乎有些不理解。

大司卻插嘴道:“不是說好大家一起到縣老爺面前放嗎?”

顧文興眉頭緊鎖,他對煙花的構造並不瞭解,但是那放出的七彩花確實分外清楚。

一年前北原年關將至,他仗著小聰明混入父親內營,因為風俗不同,北關禁止放煙花,然而卻無意中發現副將的帳篷中居然還有畫折中出現過的煙火筒,他記憶超群,按著畫本上還提示,點燃煙花,煙火發出尖銳的爭鳴直衝雲霄,當堂炸亮了半邊天。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所待的軍營被五萬精銳重重包圍,要不是副將認得他,否則他就會被當場萬箭穿心而死。

此致他才知道,那七彩紛飛的漂亮煙花其實就是緊急信號彈,萬里外的人也能看清。

因為這個差點釀成大禍,被他爹拿鞭子抽得他差點嚥氣,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才能下床。

“咦?”小司上前一步歪著頭軟糯的說,“那個老爺爺賣的煙花不是只有金黃色的嗎?”

語音剛落,遠方各色的煙火同時綻放,照亮了整個南京夜城的半邊天。

胖墩手中的煙花不止一炮,繼而連三的炸出七色花兒,最後在空中泯滅。

胖墩樂呵呵的臉頰在半明半暗的煙火下,每一寸肥肉,都笑得花枝亂顫。

顧文興抓起大小司左右各隻手,直接背對著胖墩,往來時的方向狂奔。

小司沒跑幾步直接摔倒,大司不得已掙脫顧文興的手,倒回去檢視弟弟,詢問道:“摔著沒?”

弟弟搖搖頭,順著顧文興的視線奇怪的看向後面的胖墩。

“賁譚怎麼了?”

胖墩名叫賁譚,由於賁這個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憤,連起來讀就是糞灘,聽起來還不如別人叫他綽號來得好聽。

大司早熟,雖然還沒來得及理清期間到底哪裡不對,當也下意識的後退。

顧文興再一次的抓著兄弟二人瘋狂逃跑。

東費找人找得氣急敗壞,萬萬沒想到這屁大點的南京城裡,居然尋人起來相當麻煩。

雖然自己不喜歡孩子,但是弄丟人就不對。

他在心裡把顧文興這倒黴娃罵得狗血淋頭,再過不久,就是縣老爺公佈得勝者的名字,這個時候最鬧騰,東費不得已快速折回客棧請示顧夫人多加人手來。

誰知道壞事接二連三的一波接著一波,顧小四前腳剛走,後院就著火。

地下室還躺著墨白,後院的祁北辰正在被大夫進行催眠,因為催眠要兩人同時入定,這個時候飄進來的火焰哪怕是燒到眉毛也動彈不得。

東費暴力揣開大門,底樓正東倒西歪的躺著十來個人,煙燻得眼睛幾乎睜不開,他勉強辨認出裡面還有人在活動。

楚離月很快注意到破門而入的東費,她渾身溼透,把捂著嘴的絲帕拿開,嗆聲道:“你先把孩子帶出去,不要進來。”

還沒說完,立即揪住他的衣領:“顧文興呢?”

東費意識到中計,驚恐得在火天慢地的熱流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滾!”楚離月被嗆了大口的灰塵,喉嚨裡全是細小的顆粒,但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子瑜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給你拼命,這地方交給我!”

為母則剛,東費毫不懷疑她說這話的真實性,轉身離去。

看這情況,其餘暗影閣的人基本都是已經和底樓的一樣暈死過去。

但中個到底發生何事,他還是一頭霧水,毫無目的的再次扎進還沒有來得及散走的人群中。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請問你見過四個小孩沒?”東費逮著人就問,“其中有兩個是雙胞胎,還有一個死胖子。”

男子被他恐怖的眼神嚇得渾身戰慄:“沒,沒見過。”

東費煩躁的將人推在一邊,擰住一位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人:“有沒有見過一個男孩,六七歲的模樣,穿著湛藍棉衫。”

那人成功的被他嚇得三魂七魄都飛去軀殼,想到沒想就指著他來的方向。

東費人影一閃,消失在了他眼前。

“我們往人多的地方跑!”顧文興對這裡完全不熟悉,“大司你來指路!”

乞丐沒有固定的住所,時常會被人追著趕,他們經常會在偏僻的地方找個避風的角落,將就睡上一宿。

大司也沒少帶著弟弟東躲西藏,但大部分時候都是跟著賁譚在走,他們並沒有來過這。

小司已經完全跑不了,整個人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能不省人事的倒下去。

前方有個四合院,大門禁閉,但是牆不高。

顧文興揹著小司,帶著大司往前衝。

而他們身後則是大批來路不明手拿大刀的人,光聽腳步聲就知道人不少。

顧文興自幼被父親追著打,加上從小由各個師父帶領,這點高度翻過去,對他來說綽綽有餘。

可大小司怎麼辦?

緊急之下,大司指著院門前的大樹:“我和小司會爬樹!”

小司忙不迭的點頭。

躲樹上被發現的機率也很小,只是現在是初春,樹葉還很稀少,那些人舉著火把,只要稍微抬頭能把上面看得一清二楚。

最多只有最矮的小司能夠勉強躲藏。

最為老大,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拋棄自己的屬下。顧文興的求生意志很強,他默默的把這句話在心裡念了三遍。

“小司你先爬上去。”顧文興聲音還算鎮定,“切記,一定要躲好,只要你不亂動,他們就不會發現你。”

小司似懂非懂的點頭,大司捏住他的肩膀,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帶著仰頭:“看到上面樹葉最多的那塊沒?還記上次我們不是玩過木頭人嗎,你爬上去,玩一個時辰後木頭人,好不好?”

小司下意識的看向顧文興,隨後搖晃著轉身,熟練的雙手雙腳的趴上樹,儘可能快速的往上爬。

“好樣的。”顧文興在底下給他豎起大拇指,同時向大司保證,“我先翻牆進去,你在樹下等我,裡面應該有牆梯或者繩索,然後我用它把你帶上去。”

大司將嘴唇抿緊成一條線,緊張又堅定的點頭。

時間不多,急促的腳步聲已經臨近。

顧文興咬牙蹲下身:“算了,我背你!”

大司遲疑片刻,雙手小心翼翼的勾住他的脖子。

“抓好不要放手。”顧文興手腳並用的貼在牆,背上多了一人的重量,並不好使用輕功,何況他也就學了個馬馬虎虎。

他到底還是爬上去了,只是剛站在牆頂,腳跟不穩,直接向前栽倒,在發出驚呼前,顧文興及時咬住舌尖,明明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卻機敏的想到了什麼,千鈞一髮之際,當空打個滾,將身體轉了微妙的角度,剛好扶住大司的頭部。

與此同時,追兵趕到。

“你帶人往這邊!”為首的男人氣勢洶洶,晃動的火光下,照出了他極具攻擊性的臉龐,“死胖子,人怎麼不見了?”

賁譚哆嗦著被眾人推出,指著另外一邊:“顧文興跑得快,說不定他們已經兵分兩路,要不……”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當胸踹出老遠。

躲在樹上的小司沒敢去看,但吐血的聲音還是避不可避是入了耳。

光是控制自己不要打顫已經實屬不易,小司沒辦法捂住耳朵,只能死死的抓住樹幹,防止自己摔倒。

下屬拽著小胖子的衣領,將他重新扔回男子的叫下,他望著四合院的牆面,表情冷硬:“聽說那小孩還是個練家子,你說他能翻進去嗎?”

賁譚被磕掉了門牙,這下說話比小司還有漏風:“應該能。”

小司成日只裝著吃喝的小腦袋意外的聽懂這句話的含義,甚至預計了即將要發生的事。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