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孩萬分糾結,自詡機靈的折個中,“要不今晚就算了,改天?”

顧文興拒絕:“就今兒了!你們既然是我小弟,難道還不歡迎我去你們家舍?”

年紀稍小的一位捏著哥哥的衣角:“我記得前天我們還從垃圾場裡撈出一條棉被,已經被洗乾淨,可以用來招待老大。”

哥哥哭笑不得,雙手叉腰一本正經的說道:“這種也好意思拿出來見人,這不是降低老大的身份嗎?”

“好啦!”顧文興擺手,他今日肯定是飛去不可,否則今晚被他爹找到,肯定得把他打得親孃都認不得,“都不要爭,你帶路!從今往後,你們就是我的人,往後本少爺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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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六來歲的小孩的世界裡,只要雖能打就是老大,別的不會多加考量。

除了兄弟二人以外,還有一位小胖墩,看起來憨厚老實有點力氣,誰知道是個連鄰家姑娘都打不過的秀才。他當然是恨不得這位老大能夠替他們報一會,好生教訓隔壁那幾個以大欺小的市井混混。

四人最終一拍即合,帶著顧文興這位將軍小少爺,興高采烈的去了他們的小窩。

所謂窩,其實連窩都不算,因為不遠處是臭氣熏天又鋪天蓋地的垃圾,據說這些每當次日清晨都會有人來清理起山間,當養料埋入土地,只是這些小乞丐三天兩頭也沒有人來特意清理,偶爾實在是臭得已經影響到街井的市民,才會有人捏著鼻子來打掃。

繞是從小找戰場摸打滾爬的顧文興,也沒這種酸腐味給燻得眼角逼淚。

兄弟兩人在前開路,小胖墩則是殷勤的鞍前馬後的跟在顧文興身後拍馬屁,拍得顧文興搖搖欲墜,十分受用,差點就能把‘本爺把你們接回去入營算了’這句話拋出去。

好在及時剎住嘴,他在雙親的耳提面命下,誠實守信忠君愛國這些字眼扣在了骨子裡。

小胖墩嘿嘿笑道:“前往別介意,這兒雖然味道不舒服,但是往前就是我們用心別緻堆的小家,包管暖和。”

兄弟二人聽到這句話同時回頭,心說:再吹牛也不打草稿,那裡四面漏風不說,還沒有炭火,睡覺只能抱團取暖。

“到了!”哥哥駐足,眼前是不足八尺高的草屋,用泥土堆切而成,只有用一塊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破布做成的門簾,弟弟率先跑過去掀開,學著城中家世顯貴的少爺們身邊的奴僕畢恭畢敬的模樣,彎腰拱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顧文興樂壞了,弟弟看起來軟乎乎的像一團糯米,動作四不像,躬身時險些沒站穩,搖晃的拉著門簾,對著哥哥露兩顆虎牙,由於中間的一排門牙全掉了,導致說話漏風:“請老大先進。”

顧文興沒聽清,意外的福至心靈秒懂他的意思,大搖大擺的負手而進。

裡面擺滿了各種雜物,大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只可惜缺胳膊少腿,連鑼鼓的手柄都沒了。

顧文興隨手抓起個用麻繩綁起的雞毛,掂量片刻後疑惑道:“這個怎麼玩兒?”

小胖墩見縫插針,搶著說:“這是毛毽子。”

顧文興眨眼,並不能理解這種用雞毛撣子上擼下的毛有何意義。

“老大不會是不知道怎麼玩吧?”小胖墩感覺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我來示範給你看!”

看著渾身都是肉,跳動時臉頰的粉肉也是上躥下跳,隨時都能甩飛一樣。然而人不可貌相,他異常靈活,換著法不帶重樣的姿勢來踢,居然沒一個錯落在地。

顧文興傲嬌的自尊心立馬不服,鑽空子靈巧的搶過足毽:“如此簡單,本爺也會!”

兄弟兩裡面一臉期待,眼睛放光的看著他無數次把毛毽踢出問外,最後由弟弟搖晃的跑過去給他撿回來。

“不玩了!”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少爺,這種低階遊戲這麼能入他的法眼,“一定是這毽有問題,設計一點都不合理,用腳提起來輕飄飄的,應該在裡面加石頭之類的重物才行。”

胖墩立馬附和,忙不迭的點頭道:“就是!老大不愧是老大,一眼就能明察秋毫的發現問題本質,原本裡面就是有塊玉石!”

兄弟兩人立馬拍手鼓掌,拍得又響亮又快。

“原本有,那後來又怎麼沒了?”顧文興問道。見他支支吾吾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同時還不斷的用眼神示意另外兩位兄弟,於是用手指著看著比較穩重的哥哥,“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被其他人搶了?”

弟弟率先點頭如搗蒜,同時小聲嘀咕。

無奈他年齡太小,顧文興愣是努力聽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兄長道出了始末。

玉石是某日三人去大戶人家的小院外撿漏得到的,由於不識貨,當時就覺得拿著挺沉,胖墩就決定廢物利用,哪知踢毽時用力過猛,不小心砸到街巷的小混混,挨了頓結實的打後,玉石就他們義正言辭的哪走了。

“豈有此理!”顧文興雙眼怒火簇簇的燃燒,從小生長在軍營裡的血性驟然冒出頭。

胖墩當即開始哭天喊地的抱著他的胳膊,訴說冤情:“這還算好的,有時候心情不好,他們就會帶著一幫人過來搶劫,要是反抗,不是挨鞭子就是捱打。”

顧文興寒光一閃,這才突然注意到兄長嘴角的淤青。

胖墩見機行事,三步並兩步的走去,抓去弟弟的手腕,把寬大拖地的衣袖望上一攏,錯綜複雜的鞭痕刺激得顧文興滿眼的猩紅。

他在家沒少捱打,尤其他爹身為鎮國大將軍,百來斤的大刀舉在手中,時常追著他滿院子跑,但是有孃親護著,爹爹又是雷聲大雨點小,即便留下印,第二天也能滿血復活。

這種新舊交加的鞭傷他只在兵營裡見過那些重傷難行的士兵才有。

顧文興年紀不大,但輕易就能熱血沸騰:“帶我走!去找他們……對了!”

沒走幾步,顧文興清嗓:“那啥,你們叫什麼名字。”

胖墩再次為他介紹:“高的叫大司,挨的叫小司,是對雙胞,當初被丟在大街上,還是我撿回來的呢!”

大司猶豫的上前:“太晚了,何況老大是來睡覺。”

“不行!”顧文興固執的拉著糯乎的小手,好像稍用力就能扳斷,這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軸勁存粹是隨了他爹,作為他們馬首是瞻的老大,如果坐視不理豈不是太窩囊,他心想:好男兒不僅要志在四方,還要保護好身邊的人,否則何談鎮守邊疆。

小司彆扭的掙扎,直到穿來含糊不清的哭腔,顧文興這才放手。

手腕上是觸目驚心的捏痕,顧文興緊抿嘴唇,稚嫩的下巴崩成一條線。

他充其量也不過是比他們年長一歲,個高一頭,此刻儼然成了小大人。

“那個混混叫俞夢爭,住在長安街的深巷裡。”胖墩被他的氣焰所感染,“你們兩個膽小鬼,還是好生待在這!”

顧文興被他領著左衝右拐,速度快得驚人,腳下生風火輪似的。

前陣子一直都是細雨不斷,深巷泥土被兩位小孩踩得深淺不一,腳下是坑坑窪窪,稍不注意就能絆身泥。

今晚的月亮出奇的明亮,胖墩指著盡頭身先士卒的推開偏左的一道門,再往前走,就是寺廟。

隱約還能聽到呼嚕聲,待靠近,那呼嚕驚天動地,而源頭則是佛祖後座下。

胖墩自從踏入這座寺廟,整個人都快縮成圓滾滾的一團,說話都是小心翼翼:“這裡一共有七人,個個力能扛鼎,長得比我還壯。”

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比劃自己的肚子,認真提議:“我們要不在附近找根繩子,先把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綁起來,這樣利於我們偷襲。”

打仗最講究出其不意,來個一擊必殺。

然而這次顧文興不想學父親,不顧一切的抄過牆角的木棒,拿在手中很有分量,棒口還有細小的鐵釘。

“這就是他們特意為欺負那對兄弟製作的狼牙棒。”胖墩忍不住道。

龐黎風哦了聲,原來是量身定作,怪不得大小長度都和平常鐵匠打造的短了大截。

“喂!”在胖墩畏縮驚歎的目光下,他走向呼嚕聲最大的人前,用棒輕拍他的臉,“起來,寺廟起火了。”

那人背過身,用更大的呼響回答顧文興。

隨著龜縮在門後胖墩的驚呼,混混們接二連三的被領頭打心眼裡發出的慘叫給驚醒。

顧文興用狼牙棒點了他的痛學,領頭捧腹打滾,其餘六位混混在驚怒交加下,統一協力圍上去便是亂通一氣的拳腳相加。

伴隨著死亡般的驚聲尖叫,那群市井混混越發開心:“聽見沒有!這小子在像我們求饒呢!”

胖墩被這句話嚇得雙腿一軟,當場跪下去,眼淚鼻涕齊飛下。

“哈哈……”張狂的笑聲從佛像頭頂傳來。

七位混混同時抬頭,顧文興成功的從他們眼中看到了驚愕,笑得更誇張了。

可方才揍的不是這小屁孩,那該是……俞夢爭!

被揍的頭目奄奄一息,眥目欲裂仇恨狠盯上頭,伸手哆嗦著指向天空,最後死不瞑目的垂下手頭。

那顧文興身量小,比起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從未想過硬拼。

“這小東西是個練家子!”有人啐了一口,“兄弟們,衝上去宰了他!”

小嘍囉附在耳邊:“他身上吊著一塊玉佩,是上等貨,估計來頭不小。”

對方認為有理:“年紀不大,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兇,抓起來交給官府!”

話音落地,顧文興輕巧落地,花式耍著狼牙棒,步步向僅剩下的六位靠近。

混混們居然下意識的同時後退,他們混跡市井,拘泥於南京城,見過最強勢的人也不過是這裡的知府,其次就是行走江湖的大俠,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超乎想象的小孩。

“怕他個球!”為首的取出背上生鏽的鐵劍,“老子一箭刺穿你祖宗十八代。”

數道殘影晃過,手中的鐵劍落地,連同一起的還有手臂。

小胖墩被奇妙的反轉驚得目瞪口呆。

接下來,他目睹了只有說書先生的段子才會出現的一幕,他的老大以一敵七,整個過程只能用我靠兩字來表達內心的震撼。

“你去給我拿麻繩!”顧文興掃過門後的胖墩,“我要把這個人帶回你家。”

剛興高采烈找到五米長繩子的胖墩,聽到這話不可思議的抬手指向自己:“啊?”

“去給大小司道歉!”稚嫩的童音帶著一絲不苟的堅定,“我看他們從此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們!”

胖墩大喜,拍拍屁股:“好嘞!”

兄弟兩沒敢睡,抱團取暖的等到後半夜,才看到姍姍來遲的胖墩和顧文興。

大司衝上前,立馬就看到了胖墩手中繩子正牽著一位高大的活物,看清真面目後嚇得差點原地跳起。

“驚不驚喜!”胖墩口沫橫飛,主動把繩頭交給大司,同時向後面跟來的小司招手,“快來!咋們的老大把平時打你最兇的那人找來了!就等你判死刑!”

聽到最後一句,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混混打個寒戰。

小司的睫毛纖長濃密,麋鹿似的黑瞳忽閃著,雙手緊張的交疊在一起反覆摩擦,拖著不合身的外袍,猶豫搖晃的走過來。

“對不起!”混混並不是看見人畜無害的小司而害怕,只是身邊的兄長那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的目光,讓他聰明的感到見勢不妙,反覆來回的道歉。

“呸!要是道歉有用的話,那還用的著刑法嗎!”胖墩火氣欻欻高漲,“跪著叫我們祖宗。”

他當斷則斷,毫不猶豫的跪下磕頭。

直到磕得頭破血流,小司才扭捏望向顧文興,聲如細蚊:“我不生氣。”

他裂開嘴角,裡面黑漆漆的只見虎牙,大司恨聲道:“你的牙都是被他打掉!居然還更傻子一樣!”

說著奪過顧文興手中的狼牙棒,高舉落下。

“哥哥!”小司踉蹌著預備跑過去,半途摔了個狗吃屎,“孃親說不能殺人。”

顧文興定晴細看,怪不得怎麼漏風漏得更多了,敢情是小巧的虎牙居然成功摔掉了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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