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件幾乎透明的鵝黃色外紗,但從她窈窕的背影來看,也足於勾人心魄。

老鳩滿臉堆笑,近乎討好的對他說:“這丫頭仗著自己年輕貌美,脾氣大。不過你放心,我這就去勸說他幾句,保證接下來她會將你伺候得服帖。”

她說完就跑上前,對著她的耳邊嘀咕。

“死丫頭,我醜話說在前頭,今夜你要是敢惹是生非,讓這位公子不滿意,我定要將你拔一層皮下來。”老鳩見她緊繃著下頜,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的初夜是這位公子花五百兩銀子買下來,事成之後,我可以分你三成,若是膽敢陰奉陽違……”

接下來的話,幾乎是耳語,輕到除了穆採本人,誰也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什麼。

墨白看著女子渾身戰慄的背影,也猜到了幾分。

果不其然,穆採終於緩緩的回過頭。

在看清她的相貌之後,饒是墨白再淡定,此時此刻,心底也不由得暗吃驚。

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

世界上怎麼會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就連眉毛都是和當初祁皎月分毫不差。

墨白不可置信地向前走了三步,待看清她的長相後,最終還是松了口氣。

她不是祁皎月,那種無塵脫俗,不似凡塵的氣質完全不能和真正的祁皎月相提並論,雙眸有太多的雜質,那雙記憶中的眼,根本就是天塹之別。

哪怕是隔了五年的光陰,祁皎月獨一無二的清冷和孤傲依舊記憶猶新。

浮世三千也不及她回眸一笑的傾國傾城,這是天下所有人都模仿不了的。

墨白反倒是瞭然,甚至更加確信了七年前在牢獄中自殺的祁北辰,還活在人世間。

老鳩把他從頭到尾的每一個表情,盡收眼底。

也對,所有人都抵擋不過穆採的魅力。

老鳩堆切著笑臉:“那老身就不打擾你們,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說完,她就火速退下帶上門閂。

老鳩一走,穆採收回了一直佯裝出的冷傲,周身的俗氣愈發明顯。

穆採露出一個諂媚的微笑,這張連虛情假意都稱不上的表情下,看得墨白毛骨悚然。

她將自己的要扭成水蛇一樣,盈盈款款的走過來。

“公子請喝茶。”穆採露出一個欲拒還迎的眼神,手指有意無意到處碰倒對方。

他實在是受不了的往後仰去,總感覺自己的處境十分艱難。

“你放那,我自己來吧。”拿過另一個茶杯放到嘴邊,仰頭喝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茶,只能尷尬的重新放好。

隨後兩人又你一言我一句來回試探,最後穆採發現,這位花重金買她一夜的人,似乎並不想和她說話。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人簡直是有病,穆採心裡一陣腓腹,學著她以往勾引男人的手段,對他甜言蜜語攻陷。

墨白還是順著她往下聊,最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話題遷移到她的身世上。

說起自己的遭遇,穆採就悲從中來,感嘆世道無常。

“你來這裡之前,我聽說有一位郎君正在追求你。”墨白看似隨意實則暗自引導她說漏嘴。

提到此,女人的虛榮心迫使穆採十分的驕傲自滿,洋洋自得卻還裝謙虛的說道:“公子嚴重了,你們所追求的不過是我這張皮相,這些人物都是不屑一顧,不過有一人確實值得我親睞。”

說到這裡她才想起自己,居然一時口快,居然在客人面前提起另外一名男子,對方哪怕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恐怕也會怒氣而發。

誰知道他不但不生氣,甚至體貼的不去在意,神情是看淡一切後的瞭然。

這讓穆採稍稍感到心安,看來這位客人,和其他來到這裡色慾燻心的男人不一樣。

墨白露出恰到好處的失落,眉眼下垂,剛好掩蓋住眼底的情愫,足以令人浮想聯翩:“在下真的很好奇,是哪位君子能夠俘獲你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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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採見他確實只是單純的傷心,心中最後一絲顧慮徹底打消,口無遮攔的說道:“說了你不信,此人身材高大,容貌華美至上,比你還要俊美上三分。”

估計是自己太孤陋寡聞,墨白對她這種修飾語頭皮發麻,已經無力吐槽。

“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得知他的尊名。”墨白冷眼看著她煞有介事的捂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穆採特意彎下腰,露出胸前的點肉,朝他勾手道:“你得湊進來,他其實是不允許我到處張揚,儘管我覺得說出去,人家都認為我是腦子進水。”

墨白心想:就你這智商,腦子裡面多半裝的也只能是水。

“我的如意郎君。”穆採的聲音絲絲入耳,好聽極了。帶著勾人心魄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下去,清晰無比的說道,“祁北辰,我看你表情就知道認為是得了臆想症。”

墨白故作漫不經心的不在乎,眼裡印著她絕美的笑容,反射著細點微光。

她心頭一動,控制不住的欺身上前,朝他耳邊哈氣。

墨白在驚怒交加之下,當場直接從板凳上滾下來。

如此大的反應,著實是把這位頭牌赫住,不過她還以為墨白這是被她的有意魅惑所致。

畢竟這世上還沒有那個男人,能夠成功抵擋住她以生俱來妖媚。

穆採十分滿意他的表現,得寸進尺的倒在他身上緊貼。

如果不是因為任務,墨白確定能一腳將她踹出老遠,心中儘管惡寒,但還是耐著性子避開關鍵之處,將她推開。

嗷!她好久都沒有遇到過這種坐懷不亂的君子了!

如果不是自己已經擁有祁北辰,否則她真的快動心了。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你花這麼多銀子來買我。”穆採纖細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勾畫他的五官,眼底情愫暗湧,若換做其他男子,恐怕早就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可惜這次的物件是墨白,他眼底的冷漠轉瞬即逝,眉眼流光溢彩的一彎,恰巧藏住了眼底最深處的無盡黑暗。

“在下珣仁。”這種時候怎麼可能說出自己他真實姓名。

“珣仁?”穆採喃喃道,“諧音尋人,這名字真有意思。”

墨白並不接話,眼底的笑意瞬間凝固。

一次性不能打聽的太多,否則會令人懷疑。於是他主動岔開話題後,珣仁心中居然還有些隱隱的失落。

臨走前,穆採故意自己灌醉,讓身體發熱的推半就脫下外衣,她不知道的是,墨白從頭至尾都不為所動,冷眼旁觀到最後她脫得只剩一件肚兜,才起身拿過被子為她遮擋。

“哎呀!我不行了!”穆採作弱柳扶風狀的倒在他的肩膀上,“啊!”

她尖叫著倒在地上,滿臉全是震驚。

墨白轉頭前,將嫌厭噁心的表情僵硬的收回去,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十分抱歉的將她扶起來,再小心翼翼的為她重新蓋好被子。

一計不成再出新招,穆採利落的抱住他小腿,哭天搶地的嚎道:“你不可以就這樣走,不然老媽媽會以為是我沒伺候好你,她會打死我的。”

說實話,墨白認為那老鳩就算是把她抽皮剝筋,自己也會在一旁拍手叫好。

他好懸才忍住,沒有直接抽出袖中的暗器。

呵!小樣!這種真君子雖然是人間罕有,但對付起來,那還是小菜一碟。而且對方是相當的有錢,如果今晚能把他所有的錢財騙出來,那麼自己就能徹底擺脫老鳩,和祁北辰哥哥雙宿雙。

甚至開始忍不住幻想,倘若真有那麼一天,祁北辰稱帝,那麼她就是皇后,享受著後宮無盡的榮華富貴。

“求求你了。”穆採哭得梨花帶雨,額間點有花鈿,烏黑柔順的頭髮如瀑布般一瀉千里,金簪上的流蘇隨著動作搖晃。

不出她意外,男子果然妥協的蹲下身,柔聲勸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我明天來看你行吧?”

當然不行!穆採打定主意,今天必須從他身上再敲詐出五百兩銀子,才肯放人。

“珣大哥有所不知,一旦你今晚踏出這個房門,其他客人肯定會認為我不行。”穆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在窺探到墨白動容的神色,繼續賣慘:“這以後還這麼讓我生存下去,這裡的小姐妹肯定會欺負我。”

“恩。”墨白在心中權衡利弊,決定今晚就冒險再多試探。

兩人都各自心懷鬼胎,狗嘴吐不出象牙。

聊到後半夜,穆採才發現這個男人口若懸河,舌燦生蓮,每當提到金錢,自己都會被他將這個話題不動聲色的繞過去。

果然是小看他了!看來祁北辰哥哥說的沒有錯,任何時候都千萬不要低估自己的對手,更也不能高估自己的隊友。

穆採當然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眼見著自己的美人計完全無效,便把毛矛頭對準桌面上的梅花酒。

“珣哥哥,我現在好口渴呀。”穆採彷彿沒有骨頭似貼在他的身上,嬌滴滴的看著他。

而他眼中則是一片清明,自己雖然不常喝酒,但也不是隨便能被灌倒的人。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

墨白朗聲朝外吩咐:“勞駕上壺酒!”

話音剛落,一位作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羞澀的走進,臉頰微紅:“請問公子需要哪種?”

“當然是越烈越好。”墨白看著身下的女子神色一僵,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更加明顯,“不烈我可不給錢。”

少女頭一次遇到如此幽默的爺,捂嘴含笑的離開了。

沒多久,酒醇香濃厚的黃酒上場,墨白當即給她滿上一杯。

穆採終於繃不住臉上的魅惑了,掙扎的從他懷中離開,萬分糾結的推遲:“小女子不勝酒力,以茶代酒可好?”

對方雙目微斂,穆採離得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透露出來的若有若無般危險氣息。

“那我就喝小口。”穆採期冀的望向對方,一潭雙眸水汪汪,實在叫人不忍心拒絕。

墨白表現得相當大度:“這是自然。”

才怪呢,今晚要是不能從這女人口中,得到其他有用的訊息,那也就休怪他不客氣。

穆採終究是見識太過於淺薄,墨白在宮中的這些年,見了諸多陰暗面,她那點小心思,根本躲不過他的眼睛。在莫名其妙的被他灌了第七杯黃酒時,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方似乎是只喝了一口。

雙眼迷離,視線裡的所有物品都出現了重影,她醉醺醺的宛如八爪魚一樣順杆子往上爬,全然不顧墨白已經黑掉的臉色。

咚的一聲,桌面上珍貴的瓷器全都譁啦啦打碎在地,穆採連自己是怎麼摔倒的都不知道,手心還不小心被碎片刮傷,也不自知。

“祁哥哥有你在真好。”穆採用嘴唇軟糯的貼上他的臉頰。

墨白蓄力凝聚在掌中的內力,在聽到關鍵這三個字以後,緊急剎住力道,真氣順著經脈逆流而上,旋即他的整張臉都開始扭曲。

好一陣才緩過一口氣,耐心的詢問:“你方才叫我什麼?”

穆採不知死活的重複一遍,居然還膽大包天想要重新將人撲倒。

墨白鉗住她的下巴,沉聲道:“我現在來考你一個問題。”

穆採不太感興趣的癟嘴,打落開他的手掌。

“答對了就有獎勵。”墨白面部表情都看著她,“如何?”

穆採歡喜得原地蹦躂,開心得忘乎所以。

“我要你娶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自然是說到做到。”

“不!”穆採搖頭晃腦的豎起食指,“我知道你最喜歡撒謊,我娘說過,男人的嘴是最靠不住。”

墨白太陽穴開始突突的挑動起來,時間的流逝就代表著鄧琴涵遇害,遭遇不測的可能性越高。

他已經耐心告罄,心頭彷彿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緊緊抓住。

“那你想怎麼樣?”

穆採嬉皮笑臉的歪頭看著他:“我要你在白紙黑字畫押,這下你就不能賴賬。”

“好,我現在就起拿筆墨。”墨白果斷前去推開門,打發一位路過的小廝去幫忙買筆墨紙硯。

小廝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買來了墨白所需要的物品。

穆採興高采烈的畫押簽字後,才心滿意足的躺在軟床上。

墨白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拽起來,直接用一杯涼茶潑醒她。

“莫裝睡,起來我考你。”墨白說話不帶一絲感情,撕下偽裝的和善,用看死人的眼光掃視,“你怎麼認識我?”

穆採雙目迷離,在美色的誘惑下,照實說:“我是在上山採藥的路途中遇到他,那時候他重傷昏迷不醒,我好心將他帶回家。”

墨白並太相信,任何人出於對陌生人的警惕,都不可能輕易帶人回家。

“後來嘛。”穆採一口酒氣盡數噴在對方的臉上,嬌滴滴的錘他胸口,“壞蛋,這些事你自己都說,這輩子都記得。”

墨白無語,反問道:“我這不就是為了考驗你對我感情的真誠度嘛,我就是怕你喝酒了,就把我們的羈絆忘得一乾二淨。”

他的花言巧語隨手就能粘來,只是身體異常排斥他的接觸。

穆採猛的站起身,腳步發虛的繞著整件屋子來回走上數圈,晃得墨白頭暈,好在嘴巴一直說個不停,最後停在三步開外停下,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見墨白不解其意,突然又生氣的原地跺腳:“你這個大騙子!”

說完後,居然直接回到床上,呼呼大睡!

墨白費盡心機,整個身體都被狗啃了一會,居然什麼也沒撈到。

他連作好幾次深呼吸,才勉強讓自己平心靜氣。

沒關係,反正穆採已經被他鎖定,順藤摸瓜下去……唯一擔心的就是時間。

“公子爺這是要走了嗎?”侍女驚訝的推門而出的他。

來這裡的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來這裡不過夜的。

墨白點頭預設,無視周遭看奇葩的眼神,徑直離去。

回到原來住的客棧,周北早以坐在房間擦劍。

墨白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

“出事了?”

“這裡不能久留,方才又來一波人暗殺。”周北嘆口氣,將劍收回鞘。

“我不走。”墨白不容拒接的篤定道。

周北被他氣得幾乎都要暴起,手背上的青筋鼓出,在忍耐心告罄之前,雙肩垂落。

“既然如此,我也尊重你的意見。”周北是閣主,哪怕是祁朝改名換姓,他也不能因為與自己無關的女子而冒險,“我和尹謝決定,暫時離開南京城,難道你就沒發現,自從我們踏入這裡的第一步起,從頭至尾都被人前者鼻子走嗎?”

墨白無言以對,也不做任何反駁。

“不如我們暫且佯裝退縮,說不定他們自然會露出馬腳。”他曉之以理,爭取最大努力將墨白勸走。

墨白無論是身手還是他本身的能力,亦或是品性,周北都是十分欣賞和看重,甚至還想過將他納入暗影閣,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抱歉,這次恐怕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行動。”鄧琴涵到現在還行蹤未明,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走,除非她死了。

周北只得放棄,拱手表示遺憾。

分道揚鑣後,墨白兀自一人坐到天亮。

除卻他的眼角的血絲以外,雙手掌來回揉搓臉頰,良久才抬起頭,整個突然變得很有精神氣。

自己怎麼可以因此而倒下呢,鄧琴涵還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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