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我不!”

說罷翻身躍起,她仗著輕功了得,依舊打算利用一個快字將對方拿下。

祁珩與她也算是師出同門,楚皎月內力深厚,基礎也很穩,這是她日復一日不肯懈怠的成果。

然而到底是半路出家,以往的較量中,她從來都是憑規避危險的直覺和不斷積累下的經驗。

寒窗都要苦讀十年,皎月趕鴨子上架,沒有人時時刻刻的指點,很容易遇到瓶頸。

她在南疆多次走火入魔也和這個有關,也因為這個,到底是傷了底子,剛才一鼓作氣的用了三招,都被祁珩不緊不慢的化解了。

祁珩的劍自始至終都還在劍鞘中。

“還有兩招,若再不贏我,從此你就得對我言聽計了。”祁珩用劍鞘擋下一招後,錯開幾步,“我曾經教過你什麼。”

楚皎月使出了一招白虹貫日,手腕一轉雙刀同時越過對方,刀刃斜著向上一挑。

隨即便劃破了祁珩的衣袖。

她沒有就此停下,腦中拂過的都是當初祁珩在楚府對她惜字如金的點撥。

皎月頓時開了竅,手中的章法不在凌亂,一起一落,一挑一點之間,她成功的用刀背抵住了祁珩的下頜。

祁珩:“我輸了。”

皎月收回彎刀,看著對方手中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鞘的劍,抿緊嘴唇。

祁珩放水得太過明顯,她接受不了的同時,萬年鐵石的心一片動容。

一個人遭受了災難後,還能千瘡百孔的不斷負重前行。

她終於找到自己怦然心動的答案。

皎月默默的說:我會繼續努力的,今天比昨天還有努力,直到我能光明正大的與你並肩,至少等你娶妻生子以後,等到你我不得不漸行漸遠以後,你還能記得你有一個非常厲害,給你長臉,永遠站在你旁邊的人。

從一而終,直至黃泉之下。

“哼,那是自然。”皎月對這次的放水表現得毫不在意,“接下來,我這就回清涼園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不多,只帶了兩件可以換洗的衣物,其餘的珠寶首飾一律沒有,簡單到她好像不是出遠門,只是準備去朋友家暫住兩晚的意思。

林雅:“公主,這……是不是應該多備幾件,馬上要入冬了。”

皎月拒絕道:“這些就夠了,晚膳你讓御膳房晚點送過來。”

林雅正要詢問為何,就見皎月拿出床底下的木箱,取出一把已經生鏽的鐵劍,利落的走出去。

她正是越來越不懂皎月了,現在毫不疼惜不留餘地的把義莊徹底交給楚離月,原本每日習武兩個時辰已經完成,這次突見她又開始舞刀弄劍起來。

起初她練的都是一些常見的基礎劍法,到了後來劍招亂中有法,又無規律可循,然又變化多端。

林雅看呆了,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倘若沒有一朝一夕的堅持,沒有紮實的功夫底子,覺不會有如此地步。

她有心想要偷學,無奈所出劍法如其人一樣,不僅詭譎陰狠,而且還無跡可尋。

直到後背被冷汗打溼,她才肯停下,她回劍入鞘,入屋看見桌上的食盒,問道:“晚膳什麼時候端來的?”

林雅:“約莫一炷香以前,我見小姐練得入神,也便沒有打擾。”

“如此。”皎月點點頭,開啟食盒看一眼,“還是熱的,林雅你吃吧,今日我沒什麼食慾。”

林雅嚴重懷疑她今日是否受了什麼別的刺激,老感覺她今日比以往都不一樣。

眼底的野心似乎又漸多露出了端倪。

方才她運功過度,練劍時又在走神,左右都拂不去祁珩的那張臉。

走火入魔倒不至於,只是又有些壓制不住體內亂竄的內力。

次日一早,她與祁珩坐同一馬車離開了皇宮。

皎月嘴巴閒不下來:“此次去冀州,除了帶上禁軍和一些侍衛以外,不帶上能證明你身份的大臣嗎?”

倘若到了萬不得已的危險地步,皇帝是身份是能碾壓住的。

祁珩將食指放在嘴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非也把這些知情的臣子放在朝中,自有人幫我看著。”

若是他微服出訪的訊息走漏……祁珩有的是法子修理他們。

此舉也算是試探忠奸。

祁珩得徹底剷除祁北辰留下的跳蚤,否則帶到這些跳蚤長大成熟之時,生的崽子都一大堆了。

原來如此,有如此迂迴的心機和長遠的考慮的帝王,不會太差。

行至半路,遇到了一個小插曲。

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祁珩扮作普通的商家大戶,低調又醒目的途徑貢南縣的山林時,遭遇了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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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來位劫匪齊刷刷的亮出大刀,將他們團團圍住。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摘,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皎月從車間探出頭來,幽森森的說,“我替你們把這句話說完了。”

劫匪:“……”

南方的山中多有劫匪,打家劫舍強取強奪的事幹得不少,他們還是頭一次見過不按套路出牌的女子?

皎月這次沒有刻意的去女扮男裝,一路以大商戶千金小姐的身份走來。

劫匪與劫匪之間竊竊私語,為首的幾位商量片刻後,改口道:“若想毫髮無損的過此路,這位美人還請留下,正好我們確個壓寨夫人,這位姑娘冰清玉潔,哥幾個都不舍用武力了。”

車中的祁珩臉色非常難看,強硬的拉回探出頭的皎月,低聲怒道:“沒事就在裡面待著,瞎出什麼風頭。”

說罷,他拿過長凳旁的佩劍,直接出了馬車,冷眼一掃:“買路財倒是有,就怕諸位貪心不足蛇吞象。”

“好大的口氣,瞧這位公子的打扮,老子一隻手恐怕就能贏了,財我們就不要了,我們有的是。”穿著虎皮的劫匪將狂大笑,“咋們今兒就不動刀不見血的好好談下,這位美人我是看中了,留下你們就……”

走字還未出口,祁珩便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誰都沒看清這位公子哥是如何動手的,待看清時,他已經立於起步開外的地方,手持長劍。

祁珩離宮帶出的錢財不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直接用錢。

他們的目的是冀州,不是沿路行俠仗義。

祁珩面沉寒霜,微微凹陷的雙目看起來深邃而又暗藏殺機,語氣沒有起伏:“最靠前的這三位,不想死的都給我讓開。”

五大三粗的劫匪們被這句殺意決斷的話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祁珩身後兩旁的侍衛,手中的劍已出鞘,反射著整齊冷冽的寒光。

“皎月,莫要出來。”祁珩頭也不回的不容抗拒的說道。

還在車內的祁皎月心頭一跳,老老實實縮回了正要探出頭的脖子。

果真是知妹莫若兄啊。

帶頭僅剩的三位急道:“蠢貨,上呀!”

這次,三位的話倒是完整的說完了,只是頭都被統一齊刷刷的削了對半。

三顆頭吊在脖子處,血糊了三人粗狂的臉。

祁珩一身乾淨潔白的衣襟難免也粘上一兩滴飛濺出的血,打落在上面,似朵血紅的石榴,給他蒼白的臉平添的一抹膿豔,然卻不影響他周身的陰鷙氣息。

侍衛們沒見過這樣的皇帝陛下,一直以來祁珩的氣質都很平和無害。誰知這群不長眼的劫匪觸了他的逆鱗,如今是不死也難。

祁珩眸子毫無波動,用看死人的眼神再次掃了一眼周遭,隨後彷彿又覺不堪入目一樣,扭頭上了馬車。

祁珩:“走罷。”

一群耀武揚威的劫匪好算識趣,主子都這樣尖酸刻薄的不留餘地,他們這些小的,還是腳底抹油溜之為上上策。

祁珩周身凜冽赫人之氣還未褪盡,眉梢眼角卻捧著淺淺的笑意,薄得有些刻薄的眼皮正好被眼底倒射著的微光中和。他若無其事的說道:“方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皎月被他這句話拉會了神智,回答道:“前方不遠便是貢南縣,可以稍作停留一晚,再往前趕。”

“貢南這地方我原只是聽起來自這裡的官員說起過,說這裡雖比不上南方的繁花似錦,不過倒也是別有一番風情。”祁珩不露痕跡的用輕鬆的語調把話題成功的轉移了。

祁皎月心裡明鏡似的,兄長以禮以正以良的教導她,當初為了自己要想方設法的報復楚離月時,就被他正兒八經的教訓了幾天。

身正為範,長兄如父的端正又嚴慈相濟的模範如今岌岌可危。

祁皎月為了挽回他一直以來溫良恭儉讓的形象,接下了話茬:“那不如我們在這多玩兩日,正好還能體察民情。”

祁珩這才放鬆了肩膀:“不錯,等會下車想吃什麼,我讓他們去買。”

“桂花酥!”皎月腦海立刻浮現了一個記憶猶新的場景,“如果有那種放幾天還能硬入鐵石,一口咬下去能要掉牙的那種。”

她說的十二年前,祁珩為了安慰她,急匆匆的買了一袋桂花酥後,在自己懷中揣了大半個月才拿出來的那事。

祁珩沒想到她還記得,有些意外,隨後又瞭然:“你自小記憶都不錯,今兒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

“切,我可聰明著呢。”祁皎月被喜歡的人誇讚後,還是有些飄了,面對親近的人,她嘴上又沒溜,隨口就扯道,“那是自然,我還記得小時候你總不在府,有一日我還坐在楚府的大門等了你一天。”

及時腦中依舊存留了大片空白記憶的祁皎月,那用刀深刻下去的望穿秋水的滋味,卻一直留存在那裡,吹開上面的一層薄灰,就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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