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正月已過,祁珩一反常態的態度強橫,手腕鐵血。

冀政譚降職不算完,此事居然牽連出另一樁大案,有人在為冀大人求情被祁珩賞了一頓板子後,回家第二天就死了。

後來,同時挨板子的同僚不知得了被害妄想症還是怎麼回事,居然造謠說行刑的人有問題。

行刑的侍衛是來自兵部,可命是皇帝下的,這樣一來,也就是說,皇帝有問題,暗中藉此機會打壓舊黨,扶持新貴。

所以那位有被害妄想症的大人次日就書寫血書一封,然後上吊自盡了。

血書的內容大致是他如何忠君愛國,結果皇帝不辨忠賢,如何被小人所矇騙,血書甚至還是指名道姓的說出具體有哪些大人。

這下可鬧大了。

汙衊皇上,罪加一等,當然被血書提到的人不論是在生活作風還是其他方面,名聲確實不太好。

甚至還告上了遠在冀州的巡撫王大人。

對了,當中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插曲,那便是楚皎月堅持不改姓氏,後來為這事居然也鬧到了禮部,最後不得已,楚皎月搖身一變,成了祁皎月。

皎月將手中的信放在燭臺上讓它燃盡,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確定都處理乾淨了?”

“是的,莊主。”丫鬟畢恭畢敬的與她保持五步遠的距離,“格塔魯家族的族長已經被屬下們帶走了,北原的那些‘跳蚤’已經是強弩之末。”

皎月:“和我說說,血書的那封名單具體有哪些人。”

不得不說,這人確實夠狠,一封血書有足足十頁,當中有四頁全是一眾官員的姓名職位。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官都有涉及,當中最重要的冀州巡撫大人,當中只陳述了一條罪狀——模仿前朝奸臣狸貓換太子。

換而言之,當初暗衛血洗祁家時,他也參與其中。

丫鬟將血書的名字一一上報,完畢又多加了一句:“莊主,我們是先要去探探底嗎?”

暗影閣不涉廟堂,祁珩年前就把自己從中折出來,周南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閣主的位置交給他,祁珩放心。再者,他除了有些嘴欠以外,也有這個能力和野心。

所以,要想調動暗影閣去查,周南的位置還沒捂熱,中個人情細節都是不可控的,所以祁珩一定會避開暗影閣這關,讓大理寺的人去招手查。

“不用,大理寺那些人也不是吃素,你們能查到的他們也能。”皎月倒是不擔心這個,“以後你也不用在私下無人的時候,稱我為莊主了。”

做宮中婢女打扮名叫林雅,自小就被爹孃賣去富貴人家做小妾,因為地位卑微,經常叫人欺負,於是膽大包天的從裡面逃了出來。

在古代,丫鬟奴僕逃跑是件大事,這是不忠不義的表現,比女子背叛丈夫還要嚴重。

林雅當時舉目無親,比過街老鼠還要不如,正巧趕在義莊找招人,便來了。

楚離月並不想要留她,因為林雅別無長處,留在義莊沒有任何價值,反而是養著一個吃閒飯的。

皎月知曉後,一時心軟同情,便讓她留下來,如今自作主張放到自己身邊。

雖然林雅在某些方面來講是一無是處,但是給了她活下機會的確是皎月。

所以,當林雅聽到皎月這句話時,不敢置信的說道:“莊主為何?”

皎月隨口敷衍道:“義莊我是遲早要交給二姐的,我不過是掛牌子的,偶爾裝模作樣的露個面就成。”

義莊能夠成為整個江湖家喻戶曉的門派,大部分都要歸功於楚離月,所以只有她才是最合適的掌門之選。

當然這些皎月是不會說的,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的岔開話題:“你把義莊的左右護法和執事的三位長請到京城最有名的登天樓裡去,義莊的掌門印還在我這裡,你挑個好日子,我把掌門印正式移交給她。”

林雅不服,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皎月要把如此重要的權力交給一個不想幹的人。

論功力,祁皎月的武功是義莊當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楚離月儘管重要,不過也只會寫三腳貓人功夫,說句大不敬的話,她林雅隨隨便便就能把她撂倒,拿什麼服眾。

林雅也不是一個喜歡喜怒都表現在臉上的人,早年痛苦的經歷使她帶上一張張變色面具,面對什麼樣的人,她都能信手拈來的說什麼話。

然而,倒地是瞞不過皎月的眼睛。

皎月也不急著辯駁:“這樣吧,日子你就先別挑了,我來選。”

“什麼?”林雅不明所以,莊主這是什麼意思,方才她自認為自己在短暫的驚訝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

皎月解釋道:“我與二姐雖不是姐妹,卻勝似親人,這種重要的大事,自然是我來挑。”

林雅總覺得莊主沒有說實話。

“莊……公主這是心中自有主意了?”林雅試探道。

楚皎月先賣個關子,說道:“差不多,不過凡事講究一個時機,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曉。”

林雅一點都看不透這位莊主,總覺得她心中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表面上看,皎月對人疏離冷漠,總是一副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任何人,可來這裡與她相處一月有餘,才發現並不是這樣,她其實和其他的大小姐沒什麼兩樣,面對哥哥她會撒嬌,宮中但凡遇到有剋扣欺負宮人之事,她會不動聲色的插足解決,常人一般這樣做,要麼是想收攏自己的勢力,要麼就是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照目前林雅的觀察,她有最大的靠山皇兄罩著,只要皎月不作通敵叛國之事,後半輩子擦亮眼睛找個書香門第又沒有什麼實權的駙馬爺,這輩子她基本就穩妥了,所以不太需要在宮中培養自己的人。

要說是她是處於善意的純粹幫助也不是。

林雅認為自己與她相處越久,便越看不透她。

旁人說她清冷良善,識大體有風度。

而林雅不止一次發現,前一秒她還在淺笑吟吟,後一刻她嘴角彷彿被凍住一樣,冷得讓人心驚膽戰。雖然那只是稍縱即逝的片刻,但卻足於讓林雅害怕不以。

從一開始,皎月所有的好,所有的外在表現都是她的偽裝,她只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會偷閒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那麼轉瞬的光陰。

當真是毫無一點同理心人情味,彷彿她做的一切都是行不由衷,只是為了這樣做而做。

可有時候,林雅又認為自己可能只是想多了,哪有人日復一日把自己偽裝得滴水不漏,有時她也會看到莊主幫助一位犯錯的宮女解圍時,眼角微彎,那是真的一眼就能清澈到底。

林雅心想:義莊的莊主如果不是她,真的可惜了。

祁皎月:“你在想什麼?”

“抱歉,屬下走神了。”林雅被她沒有波瀾的語調一驚。

還未說完,門外便傳來太監的通報,陛下來了。

林雅對著祁珩恭敬的屈膝一禮。

皎月趕緊站起來,說道:“你放心,你給我配的藥我每日都有定時卡點的喝,不信你去問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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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回陛下,公主確時每日有喝。”

自從上次被她瞞天過海以後,她就發現,此時不能善了!這就和撒謊一樣,出來一個,就得用上百個去圓。

皎月那天用了點小伎倆躲過了祁珩的眼睛。

祁珩本就不放心她,於是每隔三天他都會來這裡為她診脈。

楚皎月乖乖的伸出手腕,遞給他。

祁珩撩袍而坐,並不急著把脈,平鋪直述的說道:“今日顧將軍來向我討獎賞了。”

顧小四平定北原,震懾四方,功不可沒。祁珩本打算升他的官職,誰知對方謝絕了。

祁皎月:“別說我猜猜。”

說到這裡,林雅自覺的離開。

“嘿嘿,是不是顧將軍要人啊。”皎月支著下巴,賊兮兮的說道,“是來請求陛下讓楚府沉冤得雪,好讓我二姐以楚家小姐的身份風光佳給他,對吧。”

祁珩沉默不語。

楚俞當初是怎麼對他,祁珩就是怎麼恨之入骨的。

如今,祁珩不計前嫌的讓仇人的女兒自由進出皇宮,已經是極大的寬恕。

何況,楚府背上的罵名,是自己一手策劃的。

皎月:“我聽皇兄的。”

“給她一個新的身份,出嫁的一切禮儀都以嫡女的方式為準。”這是祁珩最大限度的退讓。

皎月與離月如今感情深厚,祁珩不願意讓她夾在中間,底線可是多退幾步,然而楚離月性情驕傲,骨子裡還是個高貴的小姐,祁珩做出的讓步,楚離月未必要接受。

祁皎月道:“咋們要不是打個賭。”

“賭?你想賭什麼?”

“賭二姐會嫁給顧小四,但是不會接受你的好意。”皎月胸有成竹道,“至於賭注,那便是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祁珩:“什麼要求?”

“現在不告訴你。”祁皎月神秘一笑,“你一定能做到,而且你一定會答應的。”

祁珩想也不想,便點頭答應。

祁皎月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她伸出手做出拉勾的手勢:“陛下金口玉言,可要說話算數。”

“那是自然。”祁珩的小拇指勾上對方的手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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