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歪歪扭扭的。

有時候以己度人並不是一個好的詞語,因為這世界上總會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天不是月圓之夜,她的功力已經被桎梏住,更加不會存在什麼因為反噬而誰不著覺,但今天楚皎月還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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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由來的,就是睡不著。

人嘛,難免會出現這種情況,大多數失眠是因為腦袋裡裝滿了心事無處放而造成的。像楚皎月這種的要麼是屬於身體素質原因,要麼就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楚皎月一向在全身心放鬆的時候是睡得很沉的,具體可以參見北原那三年裡她和楚離月共處一室睡覺的情況。

楚皎月只能自己總結這可能是因為剛才和楚良吵架的原因到底她心底焦作,所以失眠。

“咚咚咚。”

門外敲門聲是很小的,黑夜中睡不著的楚皎月感官放大了數倍,她立刻道:“誰?”

“我,你哥。”

楚皎月一躍而起想要去看開門,結果走到一半發現自己房間沒有點燈自己也只穿了一襲白色的中衣。

她原地踟躕一下還是決定先藉著外面的月光把油燈點上後,才快速的穿衣開門。

其實楚良原本是不想來這個時候討人嫌的,畢竟她屋裡沒有燈光明顯就已經睡下了。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想過去和她抱歉剛才對她發火的事。

楚良只微不可聞的敲了三下,他想對方睡了肯定是聽不到的,所以敲三下他就走。

誰知道對方反應那麼快。

更快的是她開門的速度。

“進來吧。”楚皎月的頭髮是隨意的披在肩上,素日她為了方便其實就是懶得梳,於是那綰青絲被她幹淨利落的挽起束上,給她平添了幾分英氣。

如今毫無架子的披散在雙肩,有種說出去的柔和已經歲月靜好的從容。

楚良頓時後悔自己不應該莽撞的過來的,夜深這於理不合於情不合,傳出去女兒家是要被笑話嫁不出的他。

“沒事,我就在這裡說。”楚良現在只想趕緊解釋了溜走,三言兩語快速道,“今天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的。”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完了,楚良有禮貌的合上門準備風馳電掣的離開。

楚皎月迅速的用手抵住們,他別想跑!

“你這是準備上趕著投胎?”楚皎月面對親近的人,嘴巴特別毒。

但是情緒也沒有原來那麼大起大浮,曾經大多數時候楚皎月都是有著自己的性子來。

現在基本上也是一個懂禮貌知分寸的小姑娘,但底子裡還是那個樣。

——畢竟人越長大就只會越接近於真實的自己。

其實不是她不會說人話,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每天捏著鼻子勉為其難的和外人說幾句自己聽了都非常彆扭的話,私下裡一大堆沒有宣之於口的資訊堵在一處不知從哪裡出來,然後第二天一大堆雜事又來了,於是乎當天他又能對堆積出很大一堆槽點無從消化,最後惡性循環,導致楚皎月已經學不會該怎麼正確的表達自己的真正的意思。

比如她現在其實想說:你這麼急著走是幹什麼?

結果一出口就顯得十分惡意。

偏偏楚良還能從這十分的惡意裡揣度出她真正想要表達的資訊。

“夜深,既然已經睡下了那我就不便打擾。”

楚皎月:“那你敲什麼門?”

“……”幸好晚上光線黑,楚良就算是此刻尷尬後悔得要死,對方也看不清自己具體的表情,而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無禮在先,他只能生硬的轉移,“神經病發作抽風,我走了。”

他居然已經潛移默化的受到楚皎月的影響,自嘲自諷起來頗有對方的風範。

“對了,這幾天我都還沒有問你,你每天晚上都出去次日在我們睡醒之前回到這裡,你是去了哪裡?”

楚良知道對方遲早要問出這話,也沒什麼隱瞞。

“睡不著閒來無事就逛一下太和縣。”

“逛一晚上?”

“差不多。”楚良簡言意賅,就像儘快離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楚皎月現在比較反感對方不出三句就要動輒提離開走之類的詞眼,說得好像將來不就他還就真的走了呢。

這次,楚良不用等楚皎月開口說話,就自己修咻的不見了。

於是楚皎月的那句——那今晚順便就帶我一起逛逛太和縣怎麼樣,還沒有說出口又被陰差陽錯的咽回去了。

楚皎月:“……”

最後她嘭的一聲大力合上門。

祁北辰睡得比較輕,這聲關門聲明顯吵到這位疑心頗重的太子爺。

太子不光是在白天要時時警惕各色閒雜人等,晚上也不能睡踏實。

那門聲被楚皎月帶出了一股深深的怨氣,成功驚擾到了連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的太子。

他吩咐身旁的侍衛出去看斜對面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待下人一一解釋後,祁北辰那遇事都要小心謹慎思考的習慣又來了。

其實有時候他自己都很討厭這樣的行為慣性,無奈這已經成為了他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屬下來報,說是方才楚公子突然敲了楚姑娘的門,結果什麼也沒說,又急著離開。

祁北辰淡淡的嗯了一聲,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

“行了下去吧,有什麼情況明天才告訴我。”

“是!”

等暗衛徹底離開以後,他才焦灼的在原地來回踱步。

最後卻什麼也沒有思考出來,一夜無眠。

次日,三人在客棧下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眼底那麼濃墨重彩的青色,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提。

這次,祁北辰身邊的暗衛已經行動迅速的圓滿完成任務,交給了他一份名單。

名單上寫的全都是江大人這些年來暗中與朝中官員來往的記錄。

甚至詳細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你一字不落,雖然真實性還有待考證,但作為一名細作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就說明皇宮裡面一切防禦都已經很完善。

不必再需要什麼暗影閣。

祁北辰一目十行的看完,略做沉思後又將信重新交給了暗衛,吩咐道:“上面的人都給我看仔細了,等我回朝的時候用幾名御史狠狠的參他們幾本,到時候我再藉口將他們斬立決。”

楚皎月表面上只是自顧自的吃著麵條,實際上心裡七彎八繞的想法默默的在自己的腦海裡走了一遍。

她想:他還是防著我們,連這種無關緊要的信也不會給我們看一個字。

楚皎月虛著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楚良。

楚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照常斯斯文文的吃自己的麵條。

“我不吃了。”楚皎月心煩氣躁的把箸一擱。

這次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她的不滿意。

祁北辰把想要皺起的眉頭迅速壓下強迫保持舒展的樣子,他隨意的問道:“怎麼了?做麵條不合口味嗎?”

“恩,不好吃。”

楚良:“我身上還有幾兩銀子,我陪你出去買點你喜歡吃的。”

他說著起身,不慌不忙的用布帕擦下嘴角。

楚皎月根本就沒有胃口吃下什麼東西,但她卻不想面對著為太子爺的疑神疑鬼。

二話不說的走在前面,全當自己來開路。

他們沿路走到一家剛開門的賣豆腐的鋪子處,楚良想起她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於是停下腳步問道:“要吃嗎?”

“不要。”楚皎月一偏頭道,而後又想到了什麼忙不迭的解釋,“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

楚良點點頭:“那你想幹什麼我陪你?”

楚皎月認真思考片刻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恩?這太和縣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楚皎月笑嘻嘻的搖頭:“來這裡我們不是路過一條小河嗎,走!你輕功好帶我飛過去。”

楚良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小心翼翼的抱著她飛出了太和縣。

楚皎月頭一次在空中認真欣賞大祁的每一寸土地,她一開始對這裡實在是生不出什麼愛國情懷,但自從在北原裡溜達一圈後,才有了對比於是這對比演化成了傷害,最後還是不由得懷戀起舊地來。

楚皎月有很厚重的念舊感情,剛開始沒走出大祁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一旦踏出了,竟也生出了異國他鄉的緬懷。

那句你們大祁的詞語說得越來越少,有時候不自覺她也會說出我們祁國人這三個字。

到如今,楚皎月不免有些感嘆這片大好江山。

——要是沒有戰亂那該有多好。

楚皎月一半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時候,難免會受空氣的阻力,遇到大風時還會刮傷自己的臉頰。

但這次她被楚良護得很好,她只需要專心的欣賞下面的風景即可。

楚皎月竟開始貪念起眼前這人的溫度。

大概是楚良每次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所以不論在什麼時候,即便四肢是涼的,她依然能感受到哪一點可貴的溫暖。

落地的時候,楚皎月還有一絲不捨。

她還沒有飛夠呢!

楚皎月由衷的稱讚:“你的輕功可真好,當真是天下第一。”

“怎麼?”楚良挑眉,好像在說——你居然現在才知道嗎?

楚皎月嘴巴毒,遇到大事時但也不含糊,她是可以及時的收住自己的尖牙。

但遇到熟人,她自然也不會裝模作樣的板起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所以很少能聽見她能由衷的誇讚。

她說話直,所以讚揚的時候也是直來直去。

這比起那些文縐縐的子曰子曰來得跟加的真誠和赤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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