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後,她找了一天下了早班,揣了錢去批發市場進貨,那地方她不太熟,又是問路又是對著手機各種檢視,轉了好幾趟公交車,才到了那裡。

大學生喜歡些什麼,魚遊不知道,不過想想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對各種毛絨玩具是沒有抵抗力的吧?另外進一些畢業留言冊、相框啥的,許願瓶什麼的也來上一些?

魚遊看啥都新鮮,左逛右逛地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直到批發市場快要關門了,才急匆匆地扛了大布袋,準備回家。

去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這會兒天氣卻陰沉得可怕,厚重的烏雲襲捲而來,一陣陣的狂風吹著沙石就往臉上拍,一時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快要下雨了!糟糕,都沒帶傘吶!”一個年輕的姑娘驚呼起來,拎了小包就往公交站臺衝,那裡正好有一趟車駛進了站臺。

魚遊咬咬牙,也扛起那袋子東西跟著跑,天快黑了看不清楚,跑近了才發現,不是自己要坐的那趟。

魚遊無奈之下,只有將大袋子放到一旁的車棚下,用手攏著,生怕被淋溼了,這些玩意,一沾水就沒法賣了。

看看時間,八點還有一趟末班車,魚遊算了一下,慢慢悠悠趕回去,再弄碗麻麻辣辣熱乎乎的泡麵填飽肚子,還有時間去鄰居那裡看看電視……

滯留車站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上班族,其中兩個並肩而立的姑娘正打著傘竊竊私語。魚遊超級羨慕她們,人家可是白領,瞧一身職業裝,再背一個秀氣的單肩包,腳下五六釐米的高跟鞋,走起路來清脆得很,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不過魚遊也聽說現在的大學生可難混了,高不成低不就的,連工作都不好找了。

所以她饒有趣味地站在車棚下,觀察著那兩個姑娘,猜測她們會住怎樣的房子,過怎樣的生活。

車棚的邊緣,雨水匯聚成厚厚的水幕,堪比西遊記裡的水簾洞了,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偶有車燈晃過,大家均是一副翹首企盼的模樣。

沒過一會兒,這兩個姑娘上了車,再過了一會兒,站臺上沒了人,只剩下了魚遊自己了。

她焦慮地看了看手錶,七點四十五了,天都快黑了,正焦急之時,來了一輛黑色小轎車,司機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大叔,他探出頭來,一口東北話:“去哪兒啊?”

“三廟街附近……大叔,還有公交車吧?”魚遊帶了一點警惕。

男人搖頭:“沒了,我順路,你給個二十塊錢就行了。”

二十?自己坐公交只要三塊呢,而且黑車太不安全了,前一陣子才出了個女孩坐黑車被害的案子……

魚遊越看這人越像壞人,她馬上搖頭,挺直了脊背一臉高冷:“不用了,我等末班車!”

“姑娘,騙你幹啥啊,真沒車了!”男人很執著。

魚遊這次理都不理他了,兀自把頭望向了別處。

男人頓感無趣,一腳油門下去,車輪卷著泥水呼嘯而去,濺起了無數的泥點,轉瞬消失在了荒涼的公路上。

魚遊吸吸鼻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開始祈禱末班車快些來,嘀咕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看到前面晃起了亮瞎眼的車燈。頂端還有幾個碩大的數字:355路。

魚遊高興地很,用手遮著雨衝了出去,對著公交車用力揮手:“師傅,停一下,師傅!”

355路晃悠悠駛進了站臺,開了門,魚遊扛著大包奮力擠上了車,對著司機連聲道謝:“謝謝師傅!”

車裡面寥寥兩個人,均是一臉木然,一個疲憊地靠著窗戶,一個甚至打起了呼嚕,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這輛公交車上更是滿滿的孤單與淒涼。魚遊收斂神色,走到第二排坐下來,剛剛坐了十分鐘不到,就聽見司機說:“收班車了,車子出了故障,你們就在前面沙家灣下。”

“什麼?”魚遊急了:“不到終點站?”

司機不耐煩:“沒聽見嗎?車子出了故障。”

車上的兩個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似乎到哪裡下都沒關係似的。可是沙家灣是別墅區啊,那破地方連個公交車站都沒有的!打車也找不到的好嗎!

車外風聲雨聲一如既往地大,魚遊的心越來越冰冷,她掏出手機看了看,也只剩一點點電量了……

到了沙家灣後,司機催促著讓他們下車的時候,魚遊真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車上另外的兩個人貌似是一起的,很快往黑暗中某棟別墅去了,沒有人在乎魚遊去哪裡,就連半個眼神也沒有……

魚遊站在原地,看著對面那些燈光閃爍的豪宅,任憑嘩嘩的大雨淋在自己頭頂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一開始她還死死地抱住袋子,想要保護裡面的東西,後來風太大雨太大也顧及不了了,就依藉著身後的那棵樹抵擋一下。

後來魚遊想起這樁事,仍是覺得後怕,那樣風雨交加的夜,雷聲一直沒斷過,自己竟然還敢站在大樹下面,是不怕被雷劈死嗎?

可是當時壓根考慮不了那麼多,在冷洌的寒風中,滿心滿腦都是無助與孤獨,眼睛死死地盯著公路,希望能再等來一趟公交車……不,計程車也行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竟是一輛車也沒有,魚遊這才意識到,這條路根本不是主幹線。是不是要走到前面的路口才能有車呢?

悽風苦雨中,魚遊扛著那只大包,冒著雨又衝了出去,路上積滿了水,她穿了一雙板鞋,沒一會兒就浸透了,浸滿了水,每次踩下去的時候都咕嘰咕嘰直響,整個人心情糟糕透頂。

沿途有好多又溼又滑的草根,走到前面的路口,短短半小時,不知道跘了多少次,最後一次摔得最慘,腦袋一下子撞到了路邊的臺階上,震得耳朵腦袋嗡嗡直響!

好不容易走到路口,終於看到了來來往往的車輛,魚遊用力揮手,想喊住一輛車,可是嗓子都吼破了,也沒有半輛計程車停下來!它們都晃著紅紅的燈,就算寫著空車兩字也壓根沒有停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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