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珍惜的玉佩
季寧悄悄地進到院子裡,不出所料地看見了還掛在撐杆上晾曬的幾件衣服,她伸手摸了摸溼度,然後挑了兩件勾在肘間,左右探看沒發現有人,當即就將衣服罩在了身上。
其實她也不想做這些小偷小摸的事的,要不是沒辦法了也不會出此下策。好在她現在手裡有了那個玉佩,當了之後就能來還這家人錢了!這樣想著,季寧算是心安理得了一些。
穿好後,季寧沒作過多停留便翻出了農舍,落地之後還不忘回身察看,見沒任何動靜,才自認為萬無一失,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季寧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個拐角處,這時那間農舍二樓的視窗卻漸漸現出了一個人影,一個姿容俊俏的男子倚在窗邊輕笑,似乎覺得方才發生的事十分好笑。
“三皇子?”
身後一個年輕姑娘頗覺奇怪地看著此人的背影,發出了一聲疑問。
男子回過頭來,唇邊還含著笑意:“嗯?方才說到哪了?”
“說到成王世子失蹤,城外樹林多了十來具屍體。”女子半皺著眉回答,不明白三皇子為何突然打斷她說話,之後竟還笑得如此歡欣。
蕭臨笑著搖搖頭沒跟她解釋,自顧起身給自己斟了杯茶,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說道:“成王頭七未過,紀宸紀景澤兩兄弟就急著手足相殘,倒也不怕落得個不孝的名聲,紀景澤還是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說完他轉頭去看單歡的反應,見她若有所思似是未解,挑了下眉繼續說道:“你說紀宸深得成王喜愛,又是嫡子,縱使紀景澤和其母周氏再有能耐,又能將他如何呢?以紀宸的心思手段,世子失蹤只不過是個幌子,成王的私兵都捏在他手裡呢,現在怕是正護送往他江南母家去了!”
單歡聞言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世子是搬救兵去了。而且如今關於世子失蹤的謠言四起,猜什麼的都有,世家門閥們可都盯著呢,想必紀家大公子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蕭臨贊同地一笑,又抿了口茶水後起身走向門外。黛紫色的廣袖長袍襯得他身姿尤為挺拔,雍容的氣度中還透著絲絲清貴與傲慢。
單歡的視線跟隨著他轉移,見他行至門外忽的又轉過了身,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成王世子的訊息你繼續去跟,還有,同你家阿媽說,方才院子裡進了個女飛賊,把你家的乾淨衣服都偷走咯!”
單歡聞言張嘴大驚,忙奔到窗邊一看究竟,正氣極,轉頭剛想責怪蕭臨怎麼不早說,門口卻沒有了人影,蕭臨早已瀟灑地下了樓。
***
西梁富庶,蓋應佔盡了地利。
比之北方苦寒,南方蠻荒,西梁地處中原,可謂春有百花秋有月,殷有涼風冬有雪。又有兩江環伺,水道暢通,商旅往來,熱鬧繁華,因以民豐物阜,國宏昌盛。加之蕭姓帝王先祖三代經國有道,重商重武,而今亦多出風流名士,時人莫不嚮往。而要論何處最為奢侈繁麗,自當屬西梁王都江陵城。
“姑娘欲典當還是贖物?”
季寧四處打聽才找到這家王都裡最大的當鋪——日升昌。
相比於集市上的喧鬧繁華,這裡就顯得十分冷清,門前幾乎無人踏足,暗夜裡只兩個大紅燈籠隨風輕擺,就連堂內的夥計亦是懶散倦怠,見得來客也不十分熱切。
季寧三兩步走入堂內,對他們的怠慢不甚在意,只朝著倚在櫃檯上噼噼啪啪閒敲算盤的掌櫃說道:“典當。”
那老頭眼皮一抬,上下打量季寧一眼,接著用略有不耐的口吻問道:“所當何物?”
季寧一看就知此人看人下菜,盯著老頭的眼睛笑笑,然後從袖裡掏出了玉佩。
“此玉玉質純淨上乘,雕工亦是精美,掌櫃是識貨的,想必無需我多言,只是如今小女急用,還請掌櫃別把價壓得太低。”
季寧不卑不亢地說道,將手中的玉遞到了老頭的手裡。
那老頭本有些小看季寧,待到那玉佩呈至手中時眼神都發直了。他故作平淡地端詳此玉,心裡算計著該出何價才最合算,結果剛將玉佩翻了個面便驚得大駭不已——那玉佩的背面,分明刻著一個“宸”字,乃是成王世子之物!
他面色略有緊張,皺著眉在季寧臉上巡弋,似乎想看出點別的什麼表情,同時說道:“此玉價貴,姑娘稍等,容老夫示上。”
季寧發覺他神色有異,張嘴正欲說話,結果那人拿著玉佩轉身就走了,還在季寧目光不及之處對身邊夥計遞去一個眼神。
老頭走後,季寧越想越覺不對,身旁夥計態度亦是大不同前,強邀著讓她進屋入上座,語氣極度熱情,卻是不肯教她多走動。
季寧常年在外,對危險的感知十分敏銳。回想昨日所救之人周身華貴,定是出自鐘鳴鼎食之家,再一聯想老頭方才驚駭的神色,猜想那玉佩可能有些什麼特殊的印記……
印記!
一時心臟劇烈跳動,季寧強自冷靜下來,並不打算坐以待斃,趁著夥計要去給她上茶,四顧無人就趕緊逃了,只是失了玉佩,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她一路奔著集市而去,專挑人流密集之處掩藏,方才奔了三條街之遠,便聽得後方有一隊人馬叫囂著抓捕逃犯。季寧立刻確定了自己的確是被那草包公子擺了一道,只嘆她多管閒事必自斃,一路躲過追兵,將人全部擺脫後便奔往城西去了。
季寧又餓又累,奔逃的時候只顧保命了,一心向西而去,現下卻也不清楚自己來到了何處。
原地踟躕半晌,本想折返回樹林,可是現在城門口肯定加派了士兵把守,她要是去了,無異於自投羅網。
無處可去又無計可施,看著一條條黑黝黝的密集巷口,季寧只得一路胡亂行走,待到她終於行累了,才發現前方居然有一座寺廟。
她默默地打量了會兒,心道同為天子腳下,怎的此處相比起其他地方卻顯得尤為破落髒亂。恰逢身旁有一老嫗經過,季寧拉住她問了問,才知前面那片地是乞兒和流民的集中營,早些年官府還常來清剿,不過如今今上懶政,根本不管他們,所以便都在此地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