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說,若能得清萍,此生無憾。他那樣子,就像遺世而立的神仙,明明不食人間煙火,偏偏沾染紅塵。
所以,我就助了他。那湯裡的藥是我下的,秀文姑姑是我迷倒的,柳葉的偽證,也不全算我的吧?”紅葉晃了晃頭,想把飄到眼前那一縷頭髮甩到腦後去,試了幾次沒做到,乾脆放棄。
“沒了?”申屠秋白追問,就這麼簡單麼?
“不然呢?”紅葉嗤笑,“彼之毒藥,人之蜜糖。申屠大人,你在這宮裡呆的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
“他知道這麼做,我會死,但這不是他要考慮的事。而我,明知道萬劫不復,也要去做,只不過想他記住我罷了。
不過,到了最後,他可能也只知道,我是南蠻夫人手下的一條忠犬。再多,在後面多加兩個字,難得。
這大概就是我們為奴為婢的悲哀吧。”紅葉勾唇笑的悽然。
“大長秋,紅葉辜負了您多年來的栽培,如今,要先走一步了。”紅葉望向了高啟。
高啟這人,性子不算溫和,脾氣上來連打帶罵,紅葉是長秋宮裡僅有的幾個沒讓他教訓過的。
“大長秋,她這是什麼意思?”申屠秋白望向高啟。
高啟站了起來走到了紅葉面前,“你可還有別的什麼要說?”
“紅葉之罪,萬死不恕,陛下定恨不得將奴婢挫骨揚灰。若是可以,請大長秋擇一朔風盛行之日,撒了奴婢的骨灰,容奴婢,死後能歸故里。”紅葉殷切的看向大長秋。
高啟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紅葉!把如何與宇文馥、姚飛捷等人勾連,替他們做了什麼事都交代清楚!”申屠秋白猛地一拍驚堂木。
紅葉嫣然一笑,“申屠大人,您這樣審案是不行的,若是坐在上面的是上官大人,她定然不會這麼問。”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比不上那個賤婢!”申屠秋白霍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珠子幾乎瞪出來。
紅葉但笑不答,申屠秋白走過去正要動手,外面進來了個小黃門,“申屠大人,大長秋說紅葉與太子中毒一案關係密切,國舅大人要親自提問,讓小的把人送過去。”
申屠秋白咬牙,那小黃門也不等申屠秋白搭話就上前解開了紅葉身上的繩子,只捆著她的雙手,將人帶了出去。
紅葉臨出門前對申屠秋白幽幽一笑,“申屠大人,後會有期。”
“滾!”申屠秋白怒道,紅葉馬上就要死了,居然跟自己說什麼後會有期,這不是咒自己死嗎?
那小黃門將紅葉送到了梁清雲那邊回來跟高啟回報,高啟聽到小黃門說紅葉跟申屠秋白道後會有期,不由得一笑,“到底是長秋宮的人,心氣兒高。”
“大長秋,那申屠大人那裡還用再去嗎?”小黃門疑惑道。
“去,怎麼不去?好歹她也是公孫家花大力氣碰上來的,你去盯著她。”高啟扭了扭脖子。
公孫家手裡是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了,一個申屠家的姑娘就讓他們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也不知道他們家的嫡小姐知道了作何感想。
“大長秋,我師傅楊大監請您走一趟。”全福從外面探頭進來。
“全福?”高啟跟了過去,隨口問:“你師傅又在倒騰什麼?後宮的事兒忙完了?”
“差不多了,所以這不是來請大長秋過去走一趟看看麼。”全福笑,“大長秋,您到了可得給小的說兩句好話,小的今天為了師傅腿都快跑斷了,他還兇我。”
“你這樣皮,你師傅沒把你的腿打斷都是好的了。”高啟目不斜視,任由全福跟在他身邊上躥下跳。
“那可不行,我這要是倒下了,誰給師傅傳信啊!”全福一副我的很重要的樣子。
高啟一盆子冷水扣了下來:“你師傅那位置,想找個傳話的,一勾手指就有了,你比那些人多張嘴還是多個耳朵?”
這個年註定了不好過,而身在異鄉的人,也是輾轉不測。
四方館裡,同時入住了西狄使團和南蠻使團,西狄使團的主要人物自然是永信公主的兒子赫蘭鴻鵠,他以賀歲為名前來,但到了現在,他都沒有見到楚國的皇帝,他的表兄。
南蠻使團的主要人物,則是十六王子宇文徵,他是南蠻王宇文扈的么子。
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宇文扈兒女眾多,常年留在他身邊的就是嫡子宇文浩,排行第四,么子宇文徵,排行十六。
宇文浩年歲老大,自己的兒子都跟宇文徵差不多,能夠自己出去獵熊了,但他自己沒什麼軍權,除了嫡子身份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每每急著上躥下跳。
次數多了,反倒惹了宇文扈不高興,而對他一手帶大的宇文徵,則是寬容頗多。
宇文浩一開始最恨的宇文澤宇文馥兄妹,他們兄妹的生母是楚國的郡主,很得宇文扈喜歡,宇文澤又碰到了他想要卻拿不到的軍權,而現在,他更恨的則是這個最小的弟弟,讓他無比的憋屈。
同樣,宇文徵也看不上他那個除了給他造出來一堆侄子外一事無成的四哥,在他看來,若他是四哥,他早就是南蠻的儲君了,更甚者,還能是南蠻王。
他與姚飛捷合作,助他轉移孟文宣的視線,姚飛捷則給了他楚國的商路,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控制南蠻與大楚的商貿,斷了宇文浩的財路,宇文澤的軍糧,讓他們俯首稱臣。
但是,姚飛捷死了。宇文徵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但東西已經拿到手了,那就當死了吧。
來了也有幾天了,但楚宮根本就沒有傳出召見使臣的訊息,倒是聽說新年宴的籌備已經妥當了,看來,孟文宣是想給個下馬威。
但不知怎麼西狄的人也曬在了四方館,莫非孟文宣和西狄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宇文徵推開了窗,蘭陵城裡還真是悶得很呢。
“楚玉兄,小弟就先告辭了,明日的酒宴,兄長不要忘了。”外面傳來一人說話的聲音,很是陌生。
誰沒事兒跑到四方館來玩兒了嗎?還真是膽大,不知道楚皇讓四方館的人老實點麼?宇文徵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