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夫人的飛眉畫入了鬢角,看上去更加張揚邪惡。
孟月明本能的往孟文宣的懷裡縮,抓緊了孟文宣的衣襟。
孟文宣一隻手托住她,一隻手扶住了孟月明的後背,讓她把臉埋在自己的懷裡,冷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宇文馥,朕念在你護子心切,不與你計較,看過二皇子之後回宮去吧!”
南蠻夫人盯著他想說什麼,最後一甩袖子進了內室,裡面常大夫已經把完脈,正在給孟安南放血,希望能夠延緩毒素的蔓延。
纖細的手腕搭在床沿兒,割開了道寸長的口子,下面接了一個黃銅盆子,裡面盛著發黑的血。
南蠻夫人一進去就大聲的斥責:“你要做什麼!”
“草民是為了救人。”常大夫老老實實的跪下回答,反正宮裡能出沒的都是貴人,跪下沒錯。
南蠻夫人目光幽深,快速走到了床邊叫了孟安南兩聲,沒有得到回應,心一橫,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將裡面的藥倒進了孟安南的嘴裡,臉上的表情怪異:“我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看你自己了,反正,你也不該來到這世上。”
南蠻夫人說完起身,從孟文宣的身邊走過:“陛下,不管你承不承認,那都是你的兒子,也莫忘了,我的兄長手中還有十萬大軍。”
“你也別忘了,你現在還站在大楚的皇宮裡。”孟文宣留下一句,率先進了內室,只留下一個背影給南蠻夫人。
南蠻夫人看著那背影,勾起一抹笑來,本想笑的傾國傾城,魅惑眾生,卻笑得比哭還難看,眼淚不爭氣的順著臉頰流下來。
南蠻夫人閉了閉眼,大顆的淚珠從睫毛處滾落,最後滴進了她的衣領裡,果然,他無意,哪怕,為他用盡千般手段,丟盡身段,他的眼裡,自己也只是可有可無的棋子——孟文宣,那就看看誰才是下棋的人吧!
孟文宣看了孟安南,知道這個孩子大概活不過兩天,什麼也沒說,只說讓他們盡力,然後走了。
孟月明看著一臉陰鬱的父親,不吵不鬧,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誠惶誠恐,如此畏懼她的父皇,明明她父皇的懷抱那麼溫暖。
直到她長大才明白,原來那來源於父皇的恐懼和憤怒,而當時的她成為了安撫父皇的靈藥,留下了他僅存的理智。
魏無章等人很快搜查了姚府和光祿寺等地方,都沒有找到梁清萍的蹤跡,然後又收到了南蠻使團入住四方館的訊息,說宇文徵水土不服,請求晚幾天再面聖。
順便還有梁清雲的訊息,說是跟著姚飛捷去迎接使臣的路上累倒了,現在在姚飛捷府上養病,而姚飛捷舊疾復發請求在家休養。
入夜,孟文宣想了想,把孟月明交給了雲希,去見了被關起來的秀文。
秀文坐在桌邊,一見到孟文宣就行禮,然後追問皇后是否找到了。
孟文宣坐下打量秀文,這個丫鬟,從他一認識梁清萍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梁清萍了,說起來,比他陪伴梁清萍的時間還長。
秀文問了很多,可是沒有得到回答,最後收了聲:“奴婢知道奴婢逾矩了,可是奴婢是真的擔心皇后娘娘的安危。”
“你為她捱過打,擋過箭,一路跟隨她,你說你擔心她,朕相信。”孟文宣涼涼的開口。
“能夠遇到小姐,追隨於她,是秀文的榮幸。”秀文回答。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誰——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還能夠幫姚飛捷把人帶出去。”孟文宣起身出去,然後就傳來落鎖的聲音,咔噠一聲。
給龍淵下毒的人審不出來,有可能本就不是那些低等的宮人,又或者是有人在包庇他們,所以他調離了上官黎,高啟是他的人,他相信他——但,不代表不能懷疑。
而梁清萍被姚飛捷帶出皇宮,一定是有人相助,最後見到來梁清萍的人是秀文,哪怕梁清萍很相信她,他也要懷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但背後的人為什麼要害孟安南呢?宇文馥那個女人,雖然會拿兒子做籌碼,但她不會真的要兒子的命,畢竟可以用來做她以後奪權的工具。
宇文馥和姚飛捷有沒有聯絡?這背後的黑手,到底有幾個?龍淵的毒,是不是宇文馥下的?
孟文宣的腦子很亂,很亂,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孟文宣回頭,看到了上官黎,上官黎的髮髻有些散亂,臉也紅紅的,氣息不穩,“陛下!長樂公主不好了,請陛下快些去太液池!”
“長樂怎麼會在那裡?發生什麼事了?”孟文宣根本就沒有判斷上官黎話的真假,抬腳就往太液池趕。
“下官不知,下官跟隨大長秋搜宮,看到長樂公主在池邊玩耍,忽然就有一個宮女跳出來要殺公主,高大人衝了過去,要下官來請陛下!”上官黎說話又快又急。
“去把太醫叫來!月明絕對不能出任何閃失!”孟文宣握拳,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
因為宮中接二連三的變故,這會兒宮裡各處人煙稀少,只怕惹上事端。
太液池邊只有一串串的宮燈,匆匆而過的巡夜的禁軍連影子都沒有留下。
“月兒人呢?”孟文宣回頭問。
“堂兄,你對我這小侄女兒可真是在乎的很啊。”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低笑,孟文宣下意識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孟悔?是你?誰在幫你?姚飛捷?把月兒放開!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孟文宣沉聲道。
“原來堂兄還記得我,哦,不對,堂兄當然記得我,我門前府內的羽翎衛,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一個住在端王府的小小懷恩侯,還真是——受寵若驚啊!”孟悔的匕首抵在孟月明的脖子上。
孟月明像是被嚇傻了,只淚眼汪汪的望著孟文宣。
“你想怎麼樣?”孟文宣忍著衝上去的衝動,強迫自己冷靜。
“問你幾個問題而已。”孟悔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