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希沒有吭聲,孟月明也不需要她吭聲,只是將花枝捏在手裡,掐著上面的花朵,掐下來就扔在地上,走一路扔一路,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花枝。
“把這個送到薄府去,要是她想知道什麼,就告訴她,不要吝嗇。”孟月明道。
薄慧,你現在哪裡也去不了,然後卻知道,你永遠都不比上某些人了,你是不是會很著急呢?
“公主!皇上回來了!要入宮了!”後面追上來一個東宮的小宮女,大聲的喊道。
孟月明頓了頓,問雲希:“她說什麼?”
“她說皇上回來了,馬上進宮!”雲希回答。
孟月明一笑,轉身朝著宮門跑去。
孟文宣本想帶著梁清萍一起回來,奈何梁清萍一口咬定了她已經許下了宏願,要在觀裡呆夠八十一天。
入了宮門,孟文宣就下了馬,打算一路走過去,這時,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影跑了過來。
“父皇!”孟月明朝上一蹦,孟文宣便接住了她,孟月明就摟住了他的脖子。
“月兒瘦了。”孟文宣有些不太開心的道。
孟月明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父皇,月兒好想你。我很害怕。”
“我回來了,不用怕。父皇可是聽說了,我的小公主很厲害。”孟文宣笑。
“那我也害怕,害怕見不到你。父皇,不要離開月兒了,好不好?”孟月明帶著軟軟的哭腔,委屈十足。
孟文宣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好,父皇不離開了。”
孟月明抱著女兒往前走,才看到不緊不慢走來的孟龍淵。
“兒臣,參見父皇。”孟龍淵一絲不苟的行禮。
孟文宣把女兒放了下來,淡淡的道:“起來吧!”
孟月明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哥哥,他們兩個就在門口站著,像是在對峙。
最終,孟龍淵走了過來,立到了孟文宣的身側:“兒臣方才已經把所有的摺子送到了太極殿,等候父皇示下。”
“這個不急。先知會他們,明日早朝的事。”孟文宣走在了前面。
孟龍淵跟在他身後,回答是。
孟月明站在原地,看著父親和哥哥走遠。
楊秋停住了腳步:“公主,怎麼不走了?”
“沒什麼。”孟月明彎著唇角笑了笑,“大監,你們是剛回來嗎?累不累啊?”
“額,不累。公主呢?跑了那麼遠,一定很累吧?”楊秋問。
孟月明一邊和楊秋說話,一邊跟著孟文宣孟龍淵走,最後發現他們是朝著太極殿去的。
孟月明再次站住了,楊秋望了望太極殿,又看了看孟月明,太極殿是皇上處理政務的地方,按道理來說,沒有皇帝傳召是不能去的,可是公主——
“大監,先生佈置的課業我還沒有做,明天就要交的,你替我告訴父皇,晚上我再來陪他。”孟月明開口道,然後行了禮要走。
楊秋答應了,看著孟月明離開,心道這公主果真變了,以前雖然也聽話,但可沒有這麼懂事。
但是到了晚上,孟月明只等到了一臉歉意而來的楊秋,得知孟文宣去了閒雲觀,孟月明也表達了不介意。
第二日早朝,孟文宣於坐在龍椅上,俯視著換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朝臣,看向了立在最前面的太子孟龍淵。
孟龍淵立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長平一戰的結果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此時漢軍元氣大傷,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所以,朕想派太子前去。龍淵,你可願意前去?”孟文宣問。
“能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孟龍淵領了旨意。
眾人紛紛猜測皇上這是要做什麼,一回來就把太子趕了出去,是想讓他立軍功,好將來把握軍權,還是有什麼不滿?
接下來各司上報半年來的總況,孟文宣在上面聽,偶爾提出疑問,最後只給了一個評價:可。
眾人估摸著莫不是因為那二皇子謀反,後來又鬧出何進的事,皇上對我們有意見了?
早朝一直拖到午時後才散,眾人各自回去,還沒有坐熱板凳,就聽說了上午皇后傳旨,認定了姚芷謀害王太妃,意欲挑起大楚內亂,判其死刑,但念在薄涼生的功勞苦勞上,賜下賭酒三杯,留全屍。
就在眾人想要聚在一起討論的時候,又聽到訊息,皇上停了薄涼生的職,,要他閉門思過,所有職務暫時交由光祿寺其他人暫代。
上朝的時候,皇上閉口不提這件事,薄涼生彙報的時候,皇上也沒有指責薄涼生的不是,這時候怎麼突然就摘了薄涼生的帽子?
難道是因為那個薄夫人姚芷往皇后娘娘身上潑髒水,皇上記恨上了她,所以又遷怒到了薄涼生?
不過薄涼生這一停職,倒是有不少人松了口氣,那個薄涼生,簡直就是個煞神嘛,他不在,以後的活兒就好做多了。
就在這時候,鍾離高陽帶著青之回了宮。
“回來之後就好好休息。過幾日,我便又要離開蘭陵了。”孟龍淵看著青之道。
青之呆呆的看著他,“殿下要去哪裡?”
“父皇要去長平,我們剛剛攻下長平,需要暫時休整,然後一鼓作氣拿下晉城,這是我父皇畢生的願望。”孟龍淵站在玉蘭樹邊回答,整個人像是洗過的白玉,裡外都透著溫潤。
“那奴婢呢?”青之問,“奴婢——在這裡等殿下回來嗎?”
“我想帶你走。”孟龍淵走了過來,“依我看,這次離開,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五年。北漢雖然氣數將盡,但尚有餘力,不會輕易被拿下。
父皇和母后都多次提過為我選太子妃,都被我敷衍過去。我走之後,留你在宮裡,我怕有心之人盯上你。
青之,得勝歸來,我便娶你做太子妃,我們暫且等等。”
“青之知道,以青之的身份,能夠留在太子身邊都已經是抬舉,怎麼敢奢望成為太子妃?
奴婢只希望,將來不管太子娶了誰做太子妃,都能夠記得奴婢,不要讓奴婢白白老死在宮牆之內。
那樣青之也就心滿意足了。”青之立在那裡低著頭,臉上掛滿了寂寥。
“不,我想過了,這次長平之戰洹陰軍出力不小,我已經上了摺子,請父皇嘉獎你父親。只要你父親升了官,接下來幾年穩穩當當,到滅了北漢,我去你做太子妃,父皇也不好說什麼。”孟龍淵道。
青之看著孟龍淵,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理智告訴她,如果答應,那將來的道路必定十分難行,可若是不答應,實在是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青之啊青之,為何你就動了不該動的心呢?青之內心掙扎著。
幾日後,太子孟龍淵奉命出征。
路過蒼靈山的時候,梁清萍等候在路邊。
看著一身戎裝的兒子,梁清萍親手給他戴上了一道護身符,“這是母后跪在三清面前,念了三天三夜的經才拿回來了。
母後不能與你同去,心裡很是不捨。可是你是個男兒,註定了頭頂天腳踏地,母後不能阻攔。
所以就讓它替母后陪著你。孩子,戰場上刀劍無眼,敵我之間,從不分明。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唯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孟龍淵點了點頭,將護身符塞進了衣領裡,然後跪在給梁清萍磕了三個頭,轉身上馬離開。
梁清萍立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人群裡,最後大軍的影子也消失在遠處。
“就讓姚芷再多活幾天吧,淵兒出征,我不想做不吉利的事。”梁清萍淡淡的道。
“娘娘,自從薄涼生探視過姚芷後,她便精神萎靡,後來連飲食都減少,現在早就是命懸一線了。”紅箏回答。
“那便吊著她的命,出了這個月再說。”梁清萍不悅的道,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問道:“薄涼生最近都在做什麼?”
“薄大人被皇上責罰,撤去了職務,在府中閉門思過,每日養花喝茶讀書,從未出過府門一步。
敏鄉君雖然不曾楚國府門,但是一直有派下人打聽外面的訊息。另外,太子送去的那位寧芳姑娘,還在薄府。
只是太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過她,卻偏偏撥了錢財過去。”紅箏回答。
“寧芳——”梁清萍又看了一眼孟龍淵離開的方向,“不用管她。聽憑龍淵處置就是了。”
“娘娘,公主要辦的女學已經開始授課,各家的小姐均有前去的,不過聽說錢小姐病了,反而沒去。”紅箏又道。
“病了就好生的養病,不要往人堆子裡湊。找個太醫給她看一下。”梁清萍有了些不耐。
紅箏點頭,不知道梁清萍到底想知道什麼。
幾個月後,梁清萍終是回了宮。
四匹馬拉的馬車,守在車外的是梁清雲。
進城的時候,梁清雲抬手抬到額頭上,擋著陽光,瞧著城門口上的兩個字,笑著對車裡道:“長姐,可算是回來了,閒雲觀的菜吃的我都快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了。”
“小國舅,這就跟你沒有偷跑下來開葷一樣。”坐在車轅上的高啟道。
梁清雲笑了幾聲,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