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明點頭,紅箏便要告退,卻不想孟月明又問:“今日母後睡眠可好?聽說母後身子不適,本宮都沒有敢前去打擾。”
“皇后娘娘這幾日睡眠都很淺,但還好。公主能為皇后娘娘著想,她必定歡喜,若是公主常去陪陪她,說不定更好呢。”紅箏回答道。
孟月明頷首,又問:“那今年的辭歲宴可還要辦?”
紅箏愣了愣,垂首道:“這個皇后娘娘並沒有說,奴婢也不好猜測。”
孟月明又不說話了,紅箏便行禮告辭。
紅箏走了,孟月明轉頭問雲希:“你說今年的辭歲宴還辦不辦?”
“公主為何如此關心辭歲宴呢?”雲希不解的道。
孟月明看了她一眼,獨自走進了內室。
紅箏回到了長秋宮,正好梁清萍打發宋錦時走,等到宋錦時走出去,紅箏才回稟長樂宮的情況。
對於女兒一直詢問孟文宣和兒子孟龍淵的情況,還問辦不辦辭歲宴,梁清萍只當她是想念孟文宣和孟龍淵,想要一家團聚,這些日子事情太多,而月明也聽話的不常來長秋宮打擾,雖然清淨,卻實實在在的疏忽了她,也難怪她會轉而惦念父兄。
梁清萍心內一陣愧疚,開口詢問紅箏:“月兒可說了什麼料子好,想做什麼樣的衣服?”
“長樂公主並沒有說,像是沒什麼興致,應該是惦念聖人和太子殿下,又記掛皇后娘娘的緣故。公主還詢問娘娘最近睡眠可好,想來,一直都在牽掛娘娘的。”紅箏道。
梁清萍點頭,“本宮想,這年可以不過,可是新年的祭天不能不舉行,皇上在邊關定是無法返回主持祭天大典,由龍淵回來主持正好,只是,龍淵卻上書說想要趕往潯陽,以防不測。”
“皇后娘娘,老奴以為,祭天大典乃國之要典,不可輕言耽誤,陛下不能親臨,身為儲君的太子代勞,理所應當。”高啟道,“即便太子也要親赴戰場,也不急在這一時。”
“你也這樣以為?”梁清萍問道,祭天這件事,自然只有皇帝和得到皇帝授命的人能做,在梁清萍看來,唯有她的兒子配得上代帝祭天,也只有他祭天才是合情合理。
如此,孟龍淵也能夠早些回到蘭陵來,只有親眼見到完好無損的孟龍淵,她才能夠真正的放下心來,相信他真的是安然無恙。
高啟自然點頭稱是,得到了高啟的支援,梁清萍的心中這一想法更加堅定起來,遂準備寫信送給孟文宣和孟龍淵父子兩個。
書信送走後,梁清萍就開始準備籌備過年所需的事宜,不舉辦宴會,但賞賜給各個高官的菜品還是少不了的,而宮內的燕爾宴——
梁清萍想了又想,還是吩咐了高啟去起草一份鳳旨,迎接在靜音庵為國祈福的妃嬪們回宮過年。無論如何,她們都是孟文宣名義上的姬妾,與自己是一家人,若是年關都不讓她們回來,只怕世家那裡不好交代。
定下這件事,自然就要派人前去打掃她們的宮室,換上該換的簾子、紗幔、花卉等物件,又是一件麻煩事,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是該算算宮裡宮外的賬目了,總不能連過年的錢都沒有吧,即便前線打仗,後方也從來沒有說不過年了的,該有的都還是要有的。
說到算賬,如今的秀文管理的旗勝酒樓已經開張,明面上是一對來自潯陽的趙家夫婦做主,而秀文則以管理姑姑的身份在後院,明著是管著一幫子打掃用的丫頭小廝,實際上卻是每日對賬盤賬,將收集到的訊息送到宮裡去。
而酒樓裡的丫頭小廝廚子之流,自然也有藏龍臥虎的羽翎衛滲入,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
秀文正在盤算著酒樓的賬務,就有一個手腳麻利的小丫頭溜了進來:“姑姑,盧家的幾位公子又帶著金家的公子來了。
他們還是照往常一樣,要了一大桌好酒好菜,還從別的地方叫來了兩個唱曲兒的女先兒。聽那兩個女先兒說,他們打算今晚去何家樂坊。”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秀文合上了賬簿道。
何家樂坊,那應該是盧家的產業,既然選擇了本家的地方,應該是要說什麼吧?
秀文起身準備送信出去,一出門正好看到一個小廝躲躲閃閃的進了內院。
“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秀文揚高了聲音道。
那個小廝先是被嚇得愣住,然後猛地撲了過來,秀文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後連連後退。
立刻有躲在暗處的羽翎衛衝了出來,一刀砍向那小廝的後頸,鮮血濺了出來,灑了一地。
這時立刻有一大群人衝了進來,嘴裡喊著小廝的名字,叫著問他怎麼了。
出來的羽翎衛扛起屍體順勢一躲,進了地窖,另一個扮作廚子的羽翎衛從籠子裡拎出來一隻大公雞一刀削掉了它的腦袋,一隻手倒提著它立在了門口。
“嚷什麼嚷什麼啊!”老闆娘扶著腰挺著肚子走了出來。
“我們來找人啊!”當頭的盧家公子道。
“找人?找什麼人啊?”老闆娘掐著腰道,“這是後院,不是廚房就是住下人的屋子,沒有客人往這邊來的。”
“啊!你們看這是什麼!”有一個人跳起來指著地上的鮮血道。
“不過就是雞血,有什麼好怕的?你們這些公子哥,不是還喝雞血湯鴨血湯嗎?”廚子在門內晃了晃手裡脖子上還在滴血死雞道。
“那我們還聽到有女人尖叫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其他人道。
“大師傅剛才殺雞的時候手滑,雞跑了,嚇了我一跳。”秀文道。
此時的秀文脫去了美麗的宮裝,像尋常婦人一般衣著樸素,與長秋宮的中長秋判若兩人,而眼前的這些貴公子對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竟然都沒有認出她。
金祺瑞在人堆裡環視這院子,然後揚聲道:“那就算了,既然這裡找不到,那就去別處找找吧。說不定那懶骨頭跑去偷懶了呢。”
“也好,那我們就回去吧。”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出去。
老闆娘跟著出去,走時順手關了門。
“把它處置了吧,地窖裡那個——可有法子問出什麼東西來?”秀文問。
“這個可以做雞湯,那個,要是問不出來可以做肉湯。”廚子玩笑道。
“這個小廝興許有點用處,只是不知道留得住留不住。”地窖裡的羽翎衛爬了出來,“這一刀砍得有點狠了。不過,我聽說,有人可以換臉。”
“那你也敢想,我怕是沒戲。”廚子轉身將雞丟進了開水鍋裡。
“也並非不可能。”秀文回眸道。
這個小廝的出現,還可以歸結為偶然,但是隨之而來的那群公子哥,可又怎麼解釋呢?這世上,都是奴才擔心害怕主子,沒有主子擔心奴才的吧?
這些人,在試探什麼,又在猶豫什麼?
兩日後,薄涼生在上報完事務後,既不說走,也不開口。
梁清萍批改了兩道奏摺,終是不想再等,開口詢問:“小驥,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臣——收到了太子殿下的一封信,說是想把一名女子送到我府上借住幾日。
那女子是他在葉城所救,沒有父母兄弟,無人可依,很是可憐,還說希望臣延請為其女師。
臣——有些拿不準主意,所以想問皇后娘娘示下。”薄涼生躊躇著道。
“一個——女子?”梁清萍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龍淵為什麼要特意送到薄府去找人調.教?怎麼沒有先告訴我?他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是,是一個女子,信裡說她名叫寧芳,家在葉城,葉城縣官被太子懲治,這寧芳就是證人之一,只是,臣也不知道為何太子要將她送到蘭陵來。”薄涼生道。
太子特意把寧芳送來,還提出諸多請求,定是打什麼主意,也許只是可憐她孤身在外,也許是另有緣由,但是這件事可是關係到東宮的清譽,不能兒戲,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告訴梁清萍。
而梁清萍也是一瞬間心亂如麻,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孟龍淵有了心儀的女子。
第二想到的是這個女子的出身不好,若是做了太子妃,怕是會被朝堂上的大臣罵死。
與自己不同,自己就算名聲再不好,也還有家中的兄弟幫襯,而這個寧芳只是個孤女。
隨即,又想到,兒子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在蘭陵優秀的女孩兒也見過不少,怎麼沒有一個看上的,去了葉城就動了心呢?
莫不是不得已?發生了什麼不好說的事情?否則為何孩子寧可像姨丈求助,也不跟自己開口?
梁清萍焦躁起來,有些坐臥不安。
“皇后娘娘,這件事——到底如何定奪?”薄涼生再次詢問道。
梁清萍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朝著薄涼生走過來,又轉身往回走了兩步,走了兩步又轉身繼續朝著薄涼生走:
“先答應下來,不要讓他知道我知道這件事了。派人去打探那個姑娘的樣貌家世品行,越詳細越好。還有——這件事,也不要讓孟文宣知道,先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