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那麼小,怎麼抱啊!”孟月明略帶著責問道。
“你抱一抱就知道了,軟軟的,香香的——”薄慧形容道。
孟月明轉過了頭去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回過頭來,“嗯,等我有了小侄子再抱也不遲。”
薄慧一愣,孟月明的侄子自然是與她同輩男兒的孩子,可是能擔得起她這一抱的,唯有她嫡親兄長,太子孟龍淵的孩子。
而孟龍淵的孩子,會是和誰的呢?誰會是孟龍淵的太子妃,皇后?
身為嫡子嫡女,孟龍淵和孟月明都不太對庶子庶女感冒,如果自己成了孟龍淵的妃嬪,那自己的孩子,他們是不是瞧都不瞧?
孟月明眼瞧著薄慧變了臉色,轉而看了一眼雲希,雲希迅速的垂下了眼眸,孟月明的眼珠轉了轉,繼續道:“慧姐姐,你說將來我太子哥哥有了孩子,會長什麼模樣?”
“啊?自然是像他了。”薄慧道。
“也對,太子哥哥的孩子自然像他的,不過,要是男孩也就罷了,要是女孩也像他,似乎有點太過英氣了呢。
嗯,其實英氣點也沒事兒,誰讓她是郡主,甚至是公主呢。慧姐姐,你說是不是?”薄慧心中有事,胡亂的點頭應答。
孟月明又去看雲希,雲希只當做不知道。
就在這時,長安郡主、錢妙文和其他府上的閨秀先後來到。
孟月明先帶著他們看了自己的小花園,又帶著人到上林苑賞雪。
殘雪將化未化,掛在梢頭,披在枝上牆上簷上,別有意味。
一行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走在宮女掃出來的小路上,上橋時遠遠的瞧著兩個人影走來。
當頭的一個瘦一些,穿著褐色斑斕錦的袍子,裹著羊羔皮的斗篷,後面胖一些,個子卻又高了點,一件石青色錦毛鼠斗篷捂得嚴嚴實實。
“哎呀,那是什麼人?”錢妙文第一個叫起來,然後躲在了丫頭珠兒的身後。
“怕什麼,咱們人多,還怕他們不成?”一位小姐道。
“我倒是看著有些眼熟。”長安郡主託腮道。
對面的人也看到了她們,立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該進該退的樣子。
“二哥哥,到哪裡去了?”孟月明立在橋頭道。
孟安南這才抬腳過來,走到了腳底下。
孟安南又黑又瘦,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樣子,臉上的骨頭十分明顯。
“二哥哥,你身子不舒服嗎?”孟月明從橋頭上走了下來,仰著臉問。
“也沒什麼,就是身子弱,太醫說多出來走動走動就好了。帶著小姑娘們出來賞雪?”孟安南瞧了一眼橋上立在那裡畫一樣的閨秀小姐們。
“閒著無聊出來走走。”孟月明說完,看了一眼孟安南身後的人。
“怎麼,變胖了就不認得了?他是那個金祺瑞。”孟安南笑著道。
“臣見過長樂公主,願公主芳華永駐,長樂無極。”金祺瑞跪下道。
“我就叫長樂,你祝我長樂無極,是想讓我長生不死嗎?”孟月明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是盛了滿天星斗。
孟安南不禁跟著笑起來,金祺瑞便跟著傻笑,笑著時看了孟安南一眼。
“那我們先走啦!”孟月明愉快的轉身,嬌嫩的粉色裙子轉開,露出了裙褶裡的緋紅色櫻花。
孟月明帶著人走遠,金祺瑞還望著她們離開的方向。
孟安南有些不悅的道:“走了。”
金祺瑞嘆了一口氣道:“哎,長樂公主怎麼也不介紹介紹這些閨秀小姐?”
“不禮。”孟安南吐出兩個字。
“禮法?二殿下,他們講過禮法嗎?你還跟他們講禮法。”金祺瑞壓著聲音帶著不滿和悲憤道。
孟安南不搭腔。
金祺瑞又道:“殿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若是不這麼做,你憑什麼從梁清雲手裡奪回你母親?
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你的生母落進東陵王那樣又肥又老還好。色的廢物手裡當玩物嗎?”
孟安南仍舊不回答,像是變成了啞巴。
金祺瑞便笑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真龍就是真龍,泥鰍就是泥鰍,再怎麼幫襯,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不然我也認命算了。”
孟安南抬起了頭,死死的盯著他,猛地抬手,掐住了他滿是肥肉的脖子;“你說什麼?”
“我說,爛泥就是爛泥,永遠上不了牆。”金祺瑞艱難的道,字眼從唇齒的縫隙裡擠出來,兩隻胖手拉著孟安南的手,軟乎乎的,讓孟安南覺得一陣噁心。
“記住,我才是主子,而你,只不過是個奴才。”孟安南手上的力氣愈發大了,掐的金祺瑞直翻白眼。
直到金祺瑞快要被他掐死,孟安南才松了一點點手,金祺瑞趁機反擊,推開了孟安南,然後大口大口的呼氣,卻嗆了個不輕。
咳嗽了半天,金祺瑞才靠著樹站穩,“主子?你自己根本就沒有主子的樣子,還要我心甘情願追隨你?
你以為,我跟著你是因為皇帝一道聖旨?聖旨確實能夠決定很多東西,但決定不了人心。”
“我知道。不過,你也沒少以我的名義在外活動吧?”孟安南像是一隻被惹怒的野獸,眼中滿是殺戮和戾氣。
金祺瑞一噎,孟安南便綻開了一個算不得上友好,卻足夠邪魅的笑容,“一個金家,根本不足以使世家動心,而沒有什麼把錢匣子和印章攥在自己手裡更可靠的。”
原來是那些老狐狸私下裡也來找過孟安南,虧他們還說得那麼光鮮,什麼全靠金公子力挽狂瀾,這個孟安南也是,居然藏得這麼深,以為他沒幾斤幾兩,卻是個扮豬吃虎的。
金祺瑞心裡尋思著,孟安南已經轉身離開。
既然已經摻和進來,現在收手是不行了,那看來,還真得跟著孟安南了,以前對他做的那些事,他沒有追究,想來也是不重要吧,看樣子,提宇文馥已經遠沒有針對他自己更有效了。
日落時分,諸位小姐閨秀均已告辭,就連長安郡主也急著回家給祖母請安,只剩下了薄慧還沒走。
孟月明已經有了些心煩,小臉上都滿是疲憊,只想開口趕人。
薄慧眼看著眾人都離開,才挪著小步湊到了孟月明歪著的軟榻上。
“慧姐姐有什麼話要說?”孟月明問。
“今日我們見到的,那是二皇子?”薄慧猶豫再三道,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但這麼問出來,又像是有什麼別的意思似的。
孟月明愛答不理的道:“不是他還能是哪個?這皇宮裡還有別的皇子嗎?”
“那跟在他身邊的,應該就是金大人那位公子了吧?”薄慧用一種果然如此的語氣道。
“慧姐姐到底想說什麼?”孟月明坐直了身子,她到底要說什麼,為什麼要特意提孟安南和金祺瑞?難道——
“月兒,咱們兩個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太子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所以我自然是要為你們考慮的。
那個金祺瑞,不是好人。前幾日,我還見到他和一群世家子弟在外面喝酒。”薄慧一副事關重大的模樣。
孟月明又躺了回去,這算什麼重要的事情麼?哪個世家子弟不出去胡吃海喝,胡天胡地,鬧出的么蛾子還少嗎?
就是住在後宮裡的她都三天兩頭的聽說誰家的公子犯了宵禁,挨了板子,哪家的公子當街鬧事,進了京兆府?
這樣的樂子,要是想聽,誰家都能找出來一大把,要是寫本書,厚的能砸死人,有什麼稀罕的?
何況只是和一群世家子喝酒罷了,難道他們還敢聚在一起商量謀朝篡位嗎?
“你可知其中都有誰家的人?盧家,公孫家,甚至還有鄭氏和趙氏的旁系子弟。月明,這可不是小事。”薄慧道。
“是嗎?這件事竟然如此重要,那慧姐姐告訴母后了嗎?我只是個公主,又沒有像母后那樣得到父皇的准許,可以碰朝政。”孟月明又坐了起來,直視著薄慧。
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為什麼要來先告訴我?母後知不知道?她來說這件事,是誰的意思?母后的,還是姨丈的?
“這麼重要的事,我自然是先告訴我父親了,他應該告訴皇后娘娘了吧?月明,我想說的是,你得小心那個金祺瑞和二皇子。”薄慧握住了孟月明的手。
孟月明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漫不經心的道:“我知道了。慧姐姐,天不早了,最近皇城戒備森嚴,我也不敢留你在宮裡。”
“離宮禁還有一段時間,那我就先走了。”薄慧站起來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出去吹冷風。”
“嗯。”孟月明嗯了一聲,然後示意雲希出去送客。
雲希出去後,孟月明閉著眼躺著,思維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母后說讓我好好去楚文館讀書,薄慧刻意告訴我金祺瑞可能與其他世家有關係,她們都在暗示,孟安南這個二哥哥可能不安分,但他那個樣子,可能嗎?
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像是塊木頭。
孟月明也在讀書的時候偷溜出來玩過,有時候會好奇別人在做什麼,跑到別的偏殿去看那些世家子讀書,偶爾會去離自己書房最遠的偏殿看孟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