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開啟信封,裡面是一張蓋上了東陵王印的空白信紙。
看到上面加蓋的鮮紅的印章,宇文澤心頭一跳,武安侯打算做什麼?為什麼握有印有王印的信紙?
“不知令妹何在?”武安侯微微笑著。
宇文澤聞言握緊了拳頭,原來他的目的是小妹宇文馥。
“我聽聞三公主在兄長面前請命,取回南蠻王印,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但沒成想,又聽到了三公主落入大楚羽翎衛之手。
要說這大楚羽翎衛,還真是天下之公害,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前些日子南蠻故都尚在之時,為了防止我東陵援助南蠻,他們就多番擾亂運送糧草、鐵器之事。
甚至,還限制我東陵購入糧草。以區區商賈之手,操縱天下軍馬之脈搏,這羽翎衛的主子,想的還真是獨到。
自然,也多虧了背後有孟文宣那個大楚之主為她撐腰,不然,只怕第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孟文宣了。
話又說遠了,這三公主落入羽翎衛,就是落進了梁清萍之手,以梁清萍的秉性,令妹即使留的一條性命,怕是也餓免不了吃些苦頭吧?
聽說,楚後梁氏生性涼薄,對身邊之人亦多有苛待,更何況,令妹曾與之為敵多年?”武安侯雖然說的時候有些惋惜的樣子,但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愉悅的。
宇文澤鬆開了拳頭,問:“武安侯到底要說什麼?”
“說若是南蠻王肯送三公主入宮為妃,我便把這張信札寫成國書,以討要東陵王妃的名義奪回三公主,保三公主性命無憂,榮華富貴。”武安侯揚了揚手裡的信紙。
上面鮮紅的硃砂印記如此明顯,像是剛剛從血管裡流出來的鮮血,分外扎眼。
同意,宇文馥就又回到了爾虞我詐的宮廷,成了一枚棋子,不同意,現在宇文馥就會喪命——宇文澤艱難的抉擇著。
“還是那句話,三公主將來是人中麟鳳還是區區下堂妾,全都在南蠻王一念之間了。”武安侯微笑著,從容的將那張空白信紙放到了自己的袖袋裡。
這根本是逼迫,那小妹的性命來威脅我,可是,若是不從,小妹會死,東陵王再翻臉不認人,作廢先前的盟約,我就什麼都沒有了——宇文澤內心正天人交戰。
“王上,當務之急在於三公主的性命是否無憂。若是公主遭遇不測,縱使有前程似錦,也是水月鏡花。”先前開口的幕僚慫恿道。
宇文澤閉了閉眼,然後咬了咬牙,“好,我同意,不過,她是以南蠻三公主的身份入宮,東陵王至少給她一個妃位!”
“這個好說,只要南蠻王你點頭同意公主入宮,就是王后之位也使得。那麼,就請南蠻王先與我定下這聘書吧?
既然要名正言順,像樣的文書怎麼也得有一個吧?”武安侯衝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即有行動幹脆利索的小廝送上來文房四寶。
最後武安侯心滿意足的離去,只留下幾乎要碎了牙的宇文澤。
而此時洹陰的大街上,有一個身穿灰色軍服頭戴斗笠的少年拐進了一家剛開了沒多久的酒肆,與他接頭的是年紀與他相仿的鄭志。
進了包廂,少年摘了斗笠,恰是從蘭陵城裡逃走了的安康侯鄭令璟。
“如何?安安傳來了什麼訊息?”安康侯鄭令璟先灌了一大杯茶,然後癱坐在椅子上問。
“郡主的信在這裡。”鄭志從懷裡掏油紙包裹好的信封恭敬的遞了過來。
鄭令璟接過拆開看了,然後目光在室內環顧,鄭志立刻點燃了蠟燭,將燭火送了過來。
鄭令璟親自將信紙點燃,一隻手捏著信紙的一角,看著它慢慢的焚盡,嘴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以後這洹陰也不安生了。”
鄭志抬起頭,問:“陛下要動洹陰?”
“他不早就動了嗎?我可是聽說,近幾年洹陰的軍馬變動比前幾十年都多。
不過,這一次來的,是太子侍讀,就是那個太平侯府的錢世子——就是惹了安安不高興的那塊黑炭!”鄭令璟將最後的紙角一丟,又癱在了椅子上。
鄭志轉身去拿了一塊小毯子:“侯爺,要不把這個墊上?”
“做什麼?我又不是懷胎十月的孕婦!”鄭令璟不爽的道。
“那個,小的是怕你把腰伸折了。畢竟,還是挺重要的不是?”鄭志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憨笑。
鄭令璟一下子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了鄭志的頭上,“你小子尋死些什麼呢?”
“沒尋思什麼啊!郡主說了,要不好好照顧侯爺,就抽掉奴才的皮。奴才的皮可沒有郡主的鞭子厲害。”鄭志裝出一副可憐相。
鄭令璟揮手讓他一邊去,自己躺會椅子上,腳翹到了桌子上,尋思著該給那個錢不聞找不痛快才是。
安安每次提到他都咬牙切齒,黑得像炭還學小姑娘穿紅,嘴巴毒,還不解風情——不解風情,他面對安安的時候為什麼要解風情啊?
鄭令璟想到這裡忽的跳起來,嚇得鄭志急忙從門口又跑了回來,“小侯爺,怎麼啦?”
“我問你,錢不聞怎麼樣?”鄭令璟瞪大了眼問。
“就那個錢世子?”鄭志反問,“貌似很受太子中意,聽說太平侯不尊重嫡妻,錢世子就去殿前告御狀,恰巧太子路過,就把他帶走了,後來他就成了太子陪讀。
雖然太平侯府現在還是不規矩,但明顯安分多了。只是不知道錢世子這一走,那些人是不是就又跳起來了。”
“不尊重嫡妻啊——”鄭令璟拖長了聲音坐下,又不吭聲了。
鄭志不知道鄭令璟又想到了什麼,乾脆閉了嘴站到了門口去。
“救命啊!”樓下忽然有人大聲叫道。
鄭令璟又站了起來,豎著耳朵去聽,然後大步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窗。
原來是一匹馬失了控,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眼看著就要撞上一個小孩子。
鄭令璟想也不想翻身跳下去,然後快速起身抱住小孩子就要跑,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一聲馬鳴。
鄭令璟回身一看,原來是有個人一劍劃破了馬腹,大量的鮮血和臟器流出體外,那匹馬沒走到就倒了下去。
“多謝多謝!”被嚇傻的孩子的母親哭著上來接走了孩子。
鄭令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好奇的瞧著一劍斬殺了瘋馬的人,等他轉過身來。
那人收了劍,隨手從懷裡掏出了錦帕擦了劍身,然後寶劍入鞘,轉過了身來。
“原來是閣下。”鄭令璟笑著走了過去,拱了拱手。
錢不聞看著眼前普通士兵打扮的少年,面目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
“錢世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今年的新年宴上,錢世子還與本侯見過呢。”鄭令璟一身布衣,卻擺出了官家身份,身上也散發出一種久居人上的威勢。
迎春宴?能夠參加這樣重大宴席的人,不是自己身居高位便是世爵公卿,眼前的人如此年少,又自稱本侯——莫不是失蹤的安康侯?
若真是,那說起話來氣勢的樣子,與那位長安郡主還真是如出一轍,錢不聞想著,試探著問:“閣下是安康侯?”
鄭令璟但笑不語,只盯著錢不聞微笑。
錢不聞被他笑的發毛,忽然想到了初見長安郡主時的場景,美麗張揚的長安郡主在紅衣的襯托下更加嬌媚,甚至囂張的道:“他是太平侯世子,我是位比侯爵的郡主,他是不是得給我行禮?”
這安康侯如此,莫不是在等著我給他行禮?錢不聞只覺得額角青筋亂跳,難道世上還有喜歡讓人行禮這樣的傳統嗎?
“不聞見過安康侯。”錢不聞拱手行了個半禮。
鄭令璟這才開口:“錢世子真是太客氣了。”
錢不聞的嘴角抽了抽,您等了這麼半天就為了讓我行禮,這會兒再說客氣,臉不疼嗎?
“不知錢世子怎麼會這小地方來啊?不過,相逢即是有緣,不如小侯請世子喝兩杯?”鄭令璟指了指身後的景安酒樓。
錢不聞抬頭看了看景安酒樓的金字招牌,慢慢念了一遍名字。
鄭令璟面帶愉悅的道:“是啊,景安酒樓,景,日光也,安,平安和美也,景安,光明無量,平安和順,好地方!”
錢不聞看了他一眼,“侯爺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楚漢之間如同一張拉開的弓,而作為大楚盟國的西狄正在經歷一場鉅變。
喪鐘一聲接一聲敲響,靈堂上,西狄王的子嗣、妃嬪、大臣正在對峙。
西狄王迎娶永信公主之前已經有了王后端木玉,端木玉生下了嫡長子赫蘭雲江,但是永信公主下嫁前,大楚提出了楚國公主不能為人妾侍的要求,並把立永信公主與西狄王之子嗣為王儲作為條件。
永信公主下嫁,帶來的大量的楚人和財富,憑藉著錢帛,支援永信公主的楚人進入了西狄的朝堂,一躍成為西狄的新貴族,同時他們也是永信公主和小王子赫蘭鴻鵠的堅定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