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那你就不怕我反過來滅了東陵?”宇文澤抬眼道。
“滅了東陵?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對策呢?九王子,等你能做到的時候,我們再商議此事吧。”武安侯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轉進了屏風後。
宇文澤坐在原地,默默地又看向自己的茶杯,始終不能理解這苦澀的茶湯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母妃對它念念不忘,凡是跟著楚人漢人有所關聯的人都喜歡慢慢品味它?
這裡面,出了苦澀,難道還有其他的味道?宇文澤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苦澀的香味兒——看著多好看的東西,結果一點也不美好,就像我妹妹一樣。
難道我要親手把她推到另一個火炕裡去嗎?我答應過,要好好保護她的。宇文澤無意識的一點一點抿完了杯子裡的茶水,最後才意識到杯子已經空了。
宇文澤,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可是,如果武安侯真的失勢,那個好`色的東陵王會不會在別人的鼓動下改變主意?如果東陵拒絕援助,我是不是會被孟文宣派來的刺客殺了?
宇文澤的心像沸騰了的開水。
“娘娘!”梁清萍和孟文宣坐在內室裡,一個靠在榻上看書,一個坐在桌邊繡香囊,紅箏從外面探進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叫了梁清萍一聲。
“喲,你們主僕兩個這是做什麼呢,鬼鬼祟祟的,瞞著我做了什麼壞事?”孟文宣放下了手裡的書看了紅箏一樣,然後偏頭去看梁清萍。
上身的衣服半系著,領口大開,露出裡面鬆散的中衣和白白的脖子,脖子上還帶著個牙印。
梁清萍回頭瞪他:“要你管呢?孟文宣,你好不知羞。”
孟文宣聳肩,“我被咬了,還不知羞,那不知道咬我的那個算什麼呢?哎呀我現在不光身上疼,心也疼了。”
梁清萍抽了抽嘴角,打算不理他,轉頭去看紅箏,紅箏的人早就跑的沒影兒了。
紅箏做這樣的事情倒是得心應手,梁清萍扶額,轉頭又去看孟文宣:“你把送信的人嚇走了,你說怎麼辦?”
“如意這是要跟我算賬?吃幹抹淨不給錢就算了,還要跟我翻臉無情!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孟文宣踩了鞋吊兒郎當的晃到梁清萍面前,“不如我們先算算昨天你咬我這一口湯藥費怎麼給?”
梁清萍露出一個微笑,伸手去戳孟文宣脖子上的牙印,“再送一個?”
說完,猛地往孟文宣的懷裡一撲,孟文宣忙伸手把人抱住,嬌嬌軟軟的人兒抱在懷裡,沒有幾分分量,像是抱著一團香噴噴的棉花。
有柔軟的東西貼到了脖子上,周遭感受到了溼潤的氣息。
“孟文宣,這是利息。來,給本宮笑一個。”梁清萍一隻手攬在孟文宣的背後,一隻手挑起了孟文宣的下巴。
“不笑。”孟文宣板著臉道。
“為什麼?”梁清萍皺眉。
“回回都連名帶姓的叫我,怎麼不叫聲夫君來聽聽。”孟文宣別過臉。
“夫君?”梁清萍踮腳湊到了孟文宣的耳邊叫了一聲,“郎君?孟郎?小侯爺?孟文宣,我還是喜歡叫你孟文宣,孟文宣、孟文宣、孟文宣······”
“真是拿你沒辦法,恐怕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天天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孟文宣嘆了一口氣,轉身把人抱離地面,“叫你家夫君做什麼啊?”
“把紅箏叫回來。”梁清萍眨著眼道。
“······”孟文宣把梁清萍往下一放,站到了門口大叫了一聲紅箏的名字。
紅箏小跑著進來,看到孟文宣堵在梁清萍的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再往前走一步,陛下的眼神比刀子還可怕啊!
“陛下,娘娘,郝婕妤剛才派人去林苑傳話,說是不喜歡院子裡的青藤了,讓人去移植幾株紫藤花過去。這會兒,訊息應該已經到了林苑了。”紅箏垂首道。
孟文宣偏頭對著梁清萍用下巴戳了戳紅箏的方向,示意她下命令。
梁清萍面上帶上了些遺憾,似乎是在為郝婕妤的沉不住氣惋惜,揮手示意紅箏下去。
孟文宣走回去和梁清萍面對面立著,兩個人對著站了一會兒,梁清萍轉身往裡走,孟文宣拉住了她的手:“路是他們自己選的,與你無關。”
“我知道啊,我又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又不會什麼傷春悲秋。我只是想,若是我是她,該如何——
如果我是她,我就一杯毒酒下去,給所有人一個了結——快!孟文宣!讓人去玉和宮!”梁清萍陡然拔高了聲調。
孟文宣還沒有反應過來,梁清萍已經從他身邊跑了過去,孟文宣折身跟上,兩人匆匆趕到的時候,玉和宮正一片平靜。
“郝婕妤呢?”梁清萍站在玉和宮的大門口揚聲問。
守門的小宮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皇后會如此慌張的前來。
一人說了郝婕妤在房內休息,梁清萍就帶著人衝了進去。
房門被人從裡面插上了,高啟帶著人砸開了窗戶,然後裡面發出了一聲驚呼,接著是高啟的怒斥,隨即而來的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房門被開啟,梁清萍先看到的是房梁上隨風飄動的白綾。
“皇后娘娘,郝婕妤意欲自戕,如今已經被放了下來。”高啟躬身道。
郝婕妤穿著一身豔紅如同嫁衣的衣裙,脖子上被白綾勒出了紫紅色的勒痕,整個人半醒半昏迷的樣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妃嬪自戕,按律誅殺九族。人就先抓起來吧。”梁清萍俯視著郝婕妤,從她迷濛的眼睛裡看到了淚水。
孟文宣站在門外沒有進來,也許他都不該跟來,這事兒明天傳出去說不定還成了皇后嫉妒郝婕妤得了聖寵,所以一定要誅滅人家的九族呢。
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匹夫,閒下來會死。孟文宣腹誹著,有一隻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他回頭,看到了臉色有些發白的梁清萍,“怎麼了?不舒服?”
看著孟文宣焦急的神情,梁清萍搖了搖頭,“回去吧。接下來,就看能從王鶴身上發現什麼了。”
孟文宣點頭,牽著她慢慢的往回走。
快走到長秋宮的時候,梁清萍忽然頓住了腳:“自古以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帝王更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孟文宣,你惱我不惱?”
孟文宣回眸,“惱啊,怎麼不惱!你攬下了我的心,卻總不肯滿足我的身,偏偏還把我養刁了,將就不得,你說,我惱你還是不惱?”
梁清萍露出一個傻笑,孟文宣心滿意足的牽著她繼續往前走,哎呀,我家的夫人可真迷糊呢,而且還那麼喜歡聽反話,如意怎麼這麼好哄呢?
孟文宣,有你真好,就是因為你這麼好,所以我才不捨得分給別人啊,讓孟文宣只是梁清萍一個人的,梁清萍跟在後面,時不時偷瞄孟文宣一眼。
孟文宣一回頭,就看到梁清萍偷瞄時的小眼神,面上不顯,心裡已經樂開了花,老婆在看我哎!
兩人身後的一眾隨從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耷拉進衣領子裡去,帝后親自撒狗糧,嗚嗚嗚簡直是不讓我們活嘛。
“臣在宮門處抓獲了內監王鶴,他冒用別人的姓名,假稱奉上命出宮,但經證實,他所拿出的腰牌是偷盜所得。”宋錦時立在石階下,不敢抬頭去瞧廊下人的臉色。
藕荷色的紗帳內,梁清萍半躺著,孟文宣坐在床邊,擋住了梁清萍的身影,神色確實稱不上多柔和。
“既然犯了規矩,拿下去審問就是。按規矩,交給誰來著?”孟文宣轉頭去問楊秋。
楊秋一個咯噔,略帶著些結巴道:“回······回陛下,宮人內監犯錯,按照宮規由他的上司處理,情節嚴重者,交由永巷令審問判刑。
這個王鶴,私自出宮,盜用令牌,屬於罪大惡極之列,當移交永巷,他的上司也當問責。”
“那就這麼著吧!”孟文宣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錦時,深覺他忒不懂事兒了。
宋錦時忙不迭的把人帶了出去,然後擦了一把汗,本來想討個好的,親自前去,怎麼就又撞上了太歲呢,莫非國師大人說的流年不利來了?
兩日後,幾近崩潰的梁清雲終於耐不住,跑進宮來,一把拉住了宋錦時:“你到底有線索沒有?”
宋錦時穿了一身鐵甲,站在宮門口值守,聽到這話往宮牆上一靠,“下官最近可是每日累死累活的找線索。”
“那你找到了?”梁清雲興奮的道。
“沒有。”宋錦時的臉寫滿了無奈。
梁清雲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看的宋錦時都覺得彆扭,轉過了臉去,誰知道梁清雲嗷的一嗓子,愣是嚇得他腳一滑,差點沒站住。
宋錦時扶了扶磕在牆上歪了的帽子,“小國舅,你想嚇死我啊!”
梁清雲不回答,轉身就走,真是太傷心了,還是沒有線索,那後湖的白骨案什麼時候才能完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