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將陳安若從昏睡中驚醒,額頭撞到了車玻璃,白皙的肌膚上立即起了一小個紅印。

她甩了甩頭,在看到車窗外飛過的景象後,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是她瘋了嗎?

為什麼她又回到了厲家的莊園?她明明在逃離時一把火燒了這個牢籠!

“陳小姐,馬上就到了。”前排,司機突然的開口說話,將陳安若嚇得不輕。司機只停頓了一小會兒,就繼續道,“厲先生喜歡性格溫順的。”

司機的話一瞬間讓陳安若以為自己彷彿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自己最初被接到厲家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並沒有將這句話當回事兒,甚至還故意變著法兒的叛逆,現在想想,當真是蠢得可笑。

視線觸及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陳安若的心突然猛地一跳。

“何春蓉!”

被陳安若的叫聲嚇了一跳,司機下意識地猛踩剎車。

顛簸和衝撞都沒法將陳安若從震驚中拉回來,她一直呆呆地盯著那個正在幹活的背影,生怕一眨眼,那個身影就會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化作泡影。

沒記錯的話,半年前的寒冬,何春蓉已經被趕出了厲家!

是的,半年前還是寒冬,但現在分明已經是初秋。陳安若終於發現了事情的關鍵,時間線對不上!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低頭,當她看到身上穿著的附中校服時,就好像有一道天雷自九霄雲天劈下,直擊她的頭頂。

看著有些微微泛白的寬大校服,陳安若的指尖有些顫抖。腦海裡劃過一個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的念頭,陳安若想,她是不是重生了?

記憶如海水一般湧上心頭,她記得自己在易韓的幫助下,費盡千辛萬苦才終於從厲家這個牢籠逃離。背後是滔天的火光,她帶著滿腔的仇恨一把火點燃了奢華的厲家莊園,最終呼嘯的火龍卻將自己吞噬。車子爆炸,她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記憶戛然而止,陳安若心底的幽譚像是被一塊天外隕石砸中,激起了驚天水花。她再一次看向窗外,看向這一切的開始,不知為何,此刻的她心裡竟是充斥著無邊的酸澀。

她回來了,經歷了種種苦痛,她又一次回到了這個曾經讓她溺亡的泥潭。就像是一個圓形的軌道,繞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地。

只不過這一次,她有了主動權。

她不會再被花言巧語糊弄,也不會再被深情款款的謊言欺騙。

她是真蠢,才會放著厲景琰不管,去追尋所謂的愛情。

恍惚間,車子已經在厲家豪宅的大門口停下。司機替陳安若開啟了車門,恭敬地做了一個裡面請的手勢。

背上沉重的書包,陳安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面帶微笑的走進了這座曾經是牢籠的豪宅。

“回來了?”

厲景琰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低緩甘醇的像是山間淌過的清泉,讓人沉醉其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態變了,再一次看到三年前的厲景琰,陳安若竟然覺得他該死的迷人,儘管對於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不過兩天的“她”來說,這個男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恩。”陳安若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該怎麼面對厲景琰,經歷過之前的那一場夢——姑且當做是一場殘忍的夢吧——之後,她該怎麼和厲景琰相處。

她看著厲景琰,厲景琰也看著她,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許是厲景琰的目光太過於強烈,陳安若站在門口竟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下意識地扯了扯肩上沉重的書包帶,低頭看著自己剛換好的拖鞋。

“我請了你朋友過來,今晚她會陪著你。”

不知過了多久,厲景琰終於收回了他的視線。他拿起了手邊的西裝外套,看樣子是打算出門。

不過,厲景琰口中的朋友……沈心怡?

陳安若皺了皺眉,她不想和沈心怡有什麼接觸。就是這個女人,表面上裝得柔柔弱弱楚楚動人,背地裡卻給自己插了無數的刀子。

也是她自己蠢,竟然聽信了沈心怡的話。

出神間,厲景琰已經走到了門口,與自己擦肩而過。陳安若沒有多想,回頭叫住了他,聲音軟軟的。

“你要出去嗎?”

厲景琰也沒有想到陳安若竟然會主動和自己搭話,他愣了愣,隨後才緩緩點頭。

“晚上有個飯局。”

聽了厲景琰給出的答案,陳安若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什麼。

在那個夢裡,這一天厲景琰的確不在家,也叫來了沈心怡。

沈心怡和自己說了很多,都是勸她不要屈服,不要向厲景琰低頭。甚至在她離開時,偷偷拉著自己給易韓打了電話。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就在自己和易韓互訴衷腸時,厲景琰出現了,悄無聲息的。

同樣的事情,陳安若不會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見陳安若久久沒有回應,厲景琰微微皺起了眉。

“有事?”

陳安若回過神來,愣了幾秒,才搖了搖頭。

“沒……就是,我有點不舒服,你不用讓我朋友來了。”

不見面,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從源頭上斬斷所有的麻煩,無疑是最省力也最有效的。

厲景琰沒想到陳安若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請求,他用探究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幾秒,最終點頭首肯。

回到自己的房間,陳安若像是虛脫了一般躺在床上。腦中不斷回放著那場噩夢中的片段,在認清了噩夢的根源與本質後,陳安若漸漸發現,自己竟然潛移默化地成了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或許心裡還有恨,但那也是對沈心怡的恨,甚至是對易韓的恨。

陳安若笑了笑,翻了個身,將頭埋到了枕頭裡。

厲景琰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他喝了不少酒,渾身都是酒味兒。

陳安若沒有睡著,吃過晚飯後她就躺在床上,作業也不做,手機也不看,就是發呆。這會兒聽到厲景琰回來的車聲,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穿著睡衣拖鞋就奔下了樓。

厲景琰剛剛換好鞋脫下外套,就看到陳安若像是一陣風似的從樓上奔了下來。他拿著外套的手頓了頓,半秒後才將外套放到了傭人的手裡。

“怎麼了?”

看到陳安若由於慣性剎不住車直直地撞到了自己懷裡,厲景琰的眼神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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