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軸吱呀吱呀的轉動,馬車碾過路面,跑起來。

小翊兒忽然撒開楚蘅的手,邁著一雙小腿,朝馬車追去了。

“師公,我跟孃親,爹爹等著您回來,您早點回來,我想您。”

楚蘅趕緊追上去,將小翊兒抱住。

看著老爺子乘坐的馬車,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盡頭,小翊兒轉身,小臉埋在楚蘅的懷中,哇的一聲就哭了。

“孃親,孃親,師公何時能夠回來?”

楚蘅心裡七上八下的,也十分想去。

這次,老爺子離開,她心頭總不踏實,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是,小翊兒哭,她不能跟著哭,這樣會更加嚇到小翊兒。

她將小東西抱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翊兒乖,不哭了,過幾日,師公就會回來了。

“孃親,你說的是真的嗎?”

小翊兒眨巴著溼漉漉的眸子,將楚蘅看著。

楚蘅為他擦掉眼角的淚花:“當然是真的,孃親何時騙過小翊兒。”

小翊兒這才不哭了。

頭一天,百里棠,管風等人動身,次日,九爺,楚蘅等人動身回曉月城。

月皇歸國,承孝帝派了楚廷豫相送。

南城門處,月皇回國的儀仗隊,猶如長龍,將偌大的南城門堵死,百姓無法通行。

楚廷豫代表承孝帝,前來相送,見柳氏隨楚蘅一起,再見柳氏一身青衣打扮,略施粉黛,頭髮綰得工工整整的,看上去十分精神。

他心裡忽然一痛,與九爺一番客套之後,竟不由自主的走向柳氏。

“柳芸,你我終歸是夫妻一場,你真要這般離開嗎?”

柳氏聽得出,楚廷豫這是在挽留她。

若是以前,楚廷豫說出這樣的話,她會高興上三天三夜。

可惜,時隔境遷,這樣的話,已經激不起她內心的波瀾了。

“如今,我與楚相大人已沒什麼干係了,夫妻一場這樣的話,還望楚相大人以後莫要再說了,告辭。”

說完,柳氏根本不給楚廷豫再開口的機會,轉身,登上了第二輛馬車。

第一輛車駕是楚蘅與九爺乘坐的,第二輛則是柳氏與藍妃乘坐的,藍妃一直在車駕之中,楚廷豫只當那是九爺為柳氏安排的車駕,便沒懷疑什麼。

看著柳氏轉身離開,登上馬車的背影,楚廷豫眉心擰起,一臉滄桑。

“山高路遠有緣再見,還請楚相大人留步。”

九爺朝楚廷豫拱了拱手,拉著楚蘅朝第一輛車駕走去。

楚蘅看都未看楚廷豫一眼,便跟上了九爺的步伐。

楚廷豫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最優秀的女兒。

“蘅兒,你當真不認為父了嗎?”

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楚廷豫說這樣的話,是想讓楚蘅受人詬病。

九爺與楚蘅腳步同時停住,黃金面具下,九爺眉頭擰起。

楚蘅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遞了一個眼神給他,繼而扭頭去看楚廷豫,嘴角一勾,勾起一抹輕諷的笑容來。

她大聲的回答:“父親,您應該問問您自己,何曾將我當過女兒,十幾年來,我與母親在崇華縣的鄉下,食不果腹,衣不保暖,您可曾想起過我們,若非我與母親命硬,怕是早已經餓死在了那鄉下。”

冷冷丟下一句話,楚蘅便拉著九爺登上了車駕。

車駕啟動,楚蘅坐在寬敞的車廂裡,隱隱聽見街上有百姓議論。

“若非永和公主醫術精湛,進京參加百醫爭鳴大賽,奪得了魁首,楚丞相怕是永遠想不起自己在鄉下還有一個嫡女。”

“就是就是。”

“永和公主是為了大風百姓,才去月國和親的,楚丞相前來送行,竟然還妄想詬病自己的女兒。”

“我剛才差點就指責永和公主沒孝心了。”

“俗話說父慈女孝,做父親的楚不慈愛,何來女兒孝順。”

“就是就是。”

九爺靠著車廂壁,聽著外面傳來的議論聲,嘴角一勾,誇自己的女人:“媳婦兒,你可真是伶牙俐齒。”

楚蘅白了他一眼:“知道我伶牙俐齒,以後就少惹我生氣,否則,有你好受的。”

九爺縮了縮脖子。

媳婦好彪悍。

......

大風王朝,承孝帝在位二十五年,驃騎大將軍郭原舉兵造反,皇后郭氏,太子鳳驊聯合逼宮失敗,帝廢黜皇后郭氏與太子鳳驊,齊王鳳錚領兵鎮壓郭原有功,帝將其冊立為太子,立貴妃秦氏為後,載入史冊。

五日後......

承孝帝的寢宮,飄出一股濃濃的藥草味。

一名小太監,神色匆匆到承孝帝的寢宮,李大年將小太監攔住,低聲詢問:“跑這麼匆忙,發生何事了?”

寢殿內室,秦貴妃正在伺候承孝帝服藥。

自從郭後與太子鳳驊聯合逼宮之後,承孝帝便病倒了,一直臥床不起,朝中之事都是楚廷豫與幾名骨幹大臣在處理。

李大年攔住小太監問話,承孝帝在裡面,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

“李大年,發生何事了?讓那傳信的太監進來見朕。”

聽了那小太監的話,李大年臉色略顯得蒼白,卻又不敢違背承孝帝的意思。

“是,陛下。”

他揮了揮手,讓那小太監進去稟報。

那小太監低著頭,彎著腰,走到龍榻前嗎,跪了下去。

承孝帝剛剛睡醒,精神不錯,靠在龍榻上,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低沉的詢問:“發生何事了?”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回答:“皇上,玉豐城的郡守有事啟奏。”

聽到玉豐城三個字,承孝帝的臉色驀地一變。

難道太子又鬧事了?

“玉豐城發生何事了,趕緊說。”

承孝帝語氣重了幾分,那小太監趕緊回答:“皇上,廢太子......”

小太監說話吱吱嗚嗚,秦後怒斥。

“廢太子怎麼了?”

她急切的想知道,太子鳳驊是不是已經死了。

那小太監深吸一口氣,“廢太子薨了,刑部的幾名獄卒押送廢太子前往玉豐城,不料,玉豐城連日下雨,發生滑坡,押送廢太子的人馬,正好經過滑坡的路段,連同廢太子全部被山石泥巴埋了,玉豐城郡守知曉此事,派了城防士兵去刨開山泥,廢太子等人已經......已經氣絕身亡了。”

“氣絕身亡。”

承孝帝重複這四個字,一口氣,半天沒能提上來。

噗!

緊接著,他張嘴噗的一聲,連著剛才喝下去的藥與血,混合著,吐了一地,濺了秦貴妃與那小太監一身的血水。

李大年走進殿來瞧,恰好見承孝帝身子一軟,雙眼翻白,昏死倒在龍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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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您沒事吧,您不要嚇臣妾啊。”

秦貴妃臉上著急著,心裡卻歡喜得很,“快......皇上昏迷了,趕緊去傳喚太醫來。”

廢太子一死,就再沒人能與她的錚兒爭奪皇位了。

李大年往龍榻上掃了一眼,轉身出去,急火火的往御醫院去了。

一炷香時間後,御醫院十幾名御醫,全都聚集在了承孝帝的寢宮內。

歐陽茂,歐陽凡叔侄倆當先,前去龍榻前,為承孝帝診斷。

秦後在一旁,眼神緊張的看著歐陽茂,歐陽凡叔侄倆在對承孝帝進行把脈,針灸,按穴。

“歐陽院判,皇上情況如何了?”

歐陽茂與歐陽凡圍著承孝帝忙碌了好片刻,將承孝帝的情況穩住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秦貴妃詢問,歐陽茂一邊收起銀針,一邊回答:“皇上這是氣急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再加上,先前在壽宴上受到驚嚇,身子尚未恢復,這才吐了血。”

聞之,秦貴妃眉頭深深的皺著:“那麼,皇上現在可好些了?”

歐陽茂道:“經過針灸與按穴,皇上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只不過,皇上身體虛弱,這段時間,不宜再操勞了。”

秦貴妃假作松了一口氣。

李大年拿來筆墨,歐陽茂開了方子,便讓御醫院的其他人去熬藥了。

服下藥,半個時辰後,承孝帝可算甦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秦貴妃坐在他的身邊,見他睜開雙眼,面色一喜:“皇上,您終於醒過來了,可嚇壞臣妾了。”

承孝帝揚著眼簾,目光帶著審視的將床前那個梨花帶雨的女人看著。

他才將廢太子流放去玉豐縣,玉豐縣就發生滑坡,這是巧合,還是認為。

感覺到承孝帝審視的目光,秦貴妃心頭一抖,趕緊定定神,繼續梨花帶雨的看著承孝帝。

承孝帝審視了片刻,未看出什麼端倪出來,這才收起了那審視的目光,問秦貴妃:“錚兒何時回來?”

秦貴妃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柔聲回答:“據探子來報,錚兒已經到天武郡了,明日,或者後日,便能回到玉臨城了。”

“這就好。”

承孝帝覺得很累,緩緩的閉上眸子。

如今,廢太子沒了,齊王鳳錚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人選,即使秦貴妃使了些手段,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秦後退下,李大年與幾名小太監在外候著。

“李公公,皇上這邊,就勞你照顧著了。”

“是,皇后娘娘慢走。”

李大年低頭哈腰的恭送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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