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工作量大，一時半會兒並不能查到方子程的下落。
喬玖笙心裡越來越不安。
母子連心，她總覺得方子程出事了。
喬玖笙抓住方俞生的手，渾身發寒，她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告訴方俞生，“我能感受到，孩子現在很痛苦。”喬玖笙捏緊自己的心臟，她難受得直落淚。
“俞生，鐵蛋受傷了，鐵蛋很疼。”喬玖笙哭著錘自己的胸口，她痛苦地呢喃道，“俞生，他好痛，我也好痛。”
方俞生心如刀絞。
他將喬玖笙按在自己的懷裡，一字不發。
…
夜色中，一輛黑色的轎車開出濱江市鬧市，朝濱江市垃圾總站開去。
轎車的後備箱裡，有一隻純黑色的大垃圾袋，袋子隨著車身顛簸而左右晃動。方子程被裝在袋子裡面，他看見的是一片黑暗。
他按住自己的腹部，手指是溼潤的，那是血。
方子程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失去意識的，他只記得，自己是疼醒的。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裝在了這只黑色的垃圾袋裡，胸口很疼，他伸手便摸到了一個血窟窿。
199號在方子程的腦子裡不停地講話，它說，“你堅持住啊，你等著你父母他們來救你，你可別死啊！”199號沒有告訴方子程，一旦他死了，它也會跟著消失。
方子程意識逐漸模糊。
他很疼，他雖然患有情感缺失症，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什麼是痛。他知道痛，卻不知道什麼是悲傷，什麼是絕望。
他捂著作痛的傷口，他連發出求饒的力氣都沒有。
方子程是不想死的。
但他無比清楚，沒有人會來救他。
爸爸媽媽肯定也在找他，等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大概已經死了。
車子在顛簸，方子程的意識快要徹底散去的時候，他腦海裡，一幅畫逐漸浮出來。那是一副卡通畫，畫上，是兩個大人牽著兩個小孩。
那是方子程曾經的畫作，是他在濱江大河中央的河灘上畫的圖。
那幅圖的名字叫做——
一家人。
方子程忽然呻吟了一聲。
199號擔憂地問道，“程程哥，你還能堅持麼？”它琢磨著，如果方子程堅持不住，它就只好將自己這幾十年來，辛辛苦苦收集到的生命之力，勻給他一些。
方子程輕聲地說，“你多叫叫的我名字。”聽著自己的名字，方子程才會有種自己被人需要的感覺。
199號便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有時候它叫他程程哥，有時候叫他方鐵蛋，有時候叫他方子程。
車子忽然停住。
方子程聽到有人走了過來，緊接著，後備箱的門被開啟。
方子程屏住呼吸，假裝已經死了。
身上的垃圾袋被人開啟了，方子程閉著眼睛，感受不到光亮，他猜測現在是晚上。有個人將手伸到他鼻子下面摸了摸，確認他沒有了呼吸，這才跟同伴說，“死透了，扔進垃圾堆吧。”
“這裡垃圾這麼多，等人發現，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嗯。”
兩個人抬起方子程，像拋垃圾一樣，將他拋到垃圾堆裡。
…
陸爸爸跟陸飲溪追著轎車，追到了郊區，岔路太多，走散了。
四下很黑，怪陰森的。
陸爸爸提議回去，陸飲溪也想回去。
她想著，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
陸飲溪正打算走，剛被陸爸爸提上車，陸飲溪又聽到了那微弱的求救聲——
“救我…”
陸飲溪眼睛瞪大了。
“你聽到了嗎，爸爸！”
陸爸爸錯愕地問了句，“什麼？”
陸飲溪說，“方子程在叫我去救他啊！”說完，陸飲溪就要往車下面跑，陸爸爸一愣，趕緊熄火，追著她跑。“飲溪，前面只有一個垃圾場，你別去了！”
陸飲溪卻說，“他就在前面，爸爸，我聽到他的聲音了。他很痛，很難受，他需要我們！”
兩個人爭吵的時間，看到了車燈朝他們所在的方向射了過來。
陸爸爸反應迅速，趕緊將陸飲溪拉到懷裡。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等轎車開過去後，陸爸爸這才拉著陸飲溪站起來。
陸飲溪說，“是那輛車！”就是之前在市區裡跟他們擦肩而過的那輛黑色轎車。
陸爸爸眸色一沉。
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大半夜的，這輛車跑來垃圾場，明顯是做壞事。陸爸爸始終不認為那輛車就是藏著方子程的車，畢竟這可能性太低了，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陸飲溪還在求他，“爸爸，你跟我一起去找找好不好，方子程需要我們，真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陸飲溪覺得方子程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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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爸爸一咬牙，點了頭。
父女倆人小跑到垃圾場，陸爸爸開啟電燈，燈光在垃圾場上掃了一圈。面前是一望無邊的垃圾堆，他們該從何找起？
陸爸爸也不覺得他們會在垃圾堆裡找到方子程。
陸飲溪站在垃圾堆旁，凝神聽著。
“救我…”
“誰來救救我。”
“爸爸，媽媽。”
“小愷…”
那聲音越來越弱，顯示著主人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
陸飲溪走進垃圾堆裡，不理身後爸爸的喊聲。陸爸爸看不下去，他跺跺腳，跟著陸飲溪身後追過來。陸飲溪大聲衝垃圾堆喊，“方子程，你在哪兒！”
“方子程，我是陸陸，你在哪兒，你告訴我，我來救你！”
快要死了吧…
方子程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因為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他的大腦反應很遲鈍。他聽到199號在喊他的名字，他一遍遍地在心裡呼喚，祈求有人能來救自己。
忽然，199號聲音尖銳地喊道，“有人來了！是那個小丫頭！”
方子程意識又清醒了些，“什、什麼？”
199號說，“那個叫陸陸的小丫頭來了！她來找你了。”
怎麼會…
“方子程，你在哪兒！”
這一次，方子程也聽到陸飲溪的聲音。
“你告訴我，你在哪裡！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方子程無法講話。
199號說，“她好像，能聽到你的聲音…”199號呸了一聲，激動地說道，“程程哥，她能聽到你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