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擦擦嘴,問季飲冰,“你喜歡哪裡?你喜歡哪裡,我們就去哪裡。”頓了頓,他說,“中國不行,永久居留證不容易拿。”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物,就更困難了。

季飲冰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

他是賴著她了。

她去哪裡,他都會跟著去。

季飲冰嘆了口氣,起身,說道,“走吧,我們去城外看看。”

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兩個人終於來到了那顆橡樹下。

橡樹生長在一片草坡的最高處,這裡的風景,有些像肖申克救贖裡面,肖申克為瑞德藏錢和信封的地方。一樣碩大的橡樹,一樣斜斜的草坡,一樣的風景如畫,迷人不已。

兩個人將腳踏車放在小路邊。

季飲冰走在前面,言諾跟在後面,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六七分鐘後,兩個人走到了樹下。

季飲冰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寫著——

言小寶之墓。

季飲冰盯著言小寶這個名字,眼睛有些溫潤。身後,言諾的神情變得無措起來。

他之前就不同意季飲冰來這裡,就是怕她看見了這個。

季飲冰背對著言諾,在小墓碑前蹲了下來,她摸了摸言小寶三個字,問道,“這裡面,放的是什麼?”

喉結上下艱難地套動了半晌,言諾這才說,“是我,給他買的小衣服…”

季飲冰胸口一痛。

她說,“你有心了。”她知道那孩子還沒幾天,孩子就沒了,她連給孩子買件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季飲冰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她對著墓碑說,“小寶,媽媽對不起你。”

言諾低聲說道,“飲冰,你不要這樣說。”

“是我對不起他,是我粗心大意,是我沒有防備,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她的話,像是一把把小刀子,誅了言諾的心。

“不是你的錯。”

他跪在季飲冰的身後,從身後摟住她的肩膀,腦袋靠在季飲冰的肩膀上,言諾道,“是我的錯。飲冰,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孩子。”

這句話,他早就想說了,可季飲冰始終不給他機會,她甚至都不許他主動開口提起這個孩子。

這段時間,除了那一晚,言諾都儘量避開了有關那個孩子,以及和孩子有關的話題。

季飲冰沒有應他的話。

片刻的悲傷後,季飲冰站了起來。她仰頭看著頭頂的橡樹,陽光在樹葉間躲迷藏,斑斑點點特別俏皮。她道,“那一年我向你表白,心裡想的是:沒關係,就算他會拒絕我也沒有關係,他拒絕我了,我也可以繼續不打擾的喜歡他。”

言諾聽著她自述,捨不得出聲打斷。

“那個時候,我喜歡你的心思很純粹,只想著,你要是能夠接納我,我會很高興。你不接納我,我也不會很難過,最多,也就難過一天。你要是點了頭,我就會一輩子都喜歡你,不知疲憊。”

她嘆笑,“那時的我多單純啊,喜歡你也那麼無畏。”

“可我高估了我自己。”季飲冰回頭來,仰望著言諾,她道,“我忘了,人都是貪心的生物。”

“不喜歡你之前,只想著,你能夠接受我,我就滿足了。你接受我了,我就想著,你能愛上我就好了。你愛上我了,我又想著,你要是只愛我一個人就好了。後來,你果然只愛我一個人,我又想著,我們能結婚就好了,能有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就這樣,最初只是單純喜歡你、仰望著的你的我,開始不知足,開始貪心了。我喜歡你的動機已經不純,我的慾望太大,所以發生了薇拉那件事後,我對你的失望也就越大。”

女人輕輕地嘆息一聲。

想起那時,一心一意愛著言諾的單純的她,季飲冰笑得苦澀。

她喟嘆道,“我要還是那時的我,我肯定能輕易原諒如今的你。”

“可是。我已經成長起來,有了成年人的貪慾。”

“言諾。”

“…嗯。”

“你告訴我,要怎樣,我才能重新像以前那樣,不顧一切,不知疲憊地去愛你?”

言諾望著她,目光複雜。

這個問題,是無解。

他不知道答案,季飲冰也不知道。

“我還是愛你。”季飲冰指著心臟,她說,“我這裡,始終有你,它還在因為你而跳動,一下一下,永不停歇。”她很苦惱,她皺著眉頭,道,“它只知道為你跳動,卻不知道為你停下。”

“言諾,但凡我能控制住我自己的心,我就不會放任自己這樣的愛你。”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言諾,我好難受。”她捂著胸口,一遍遍地說,“言諾,我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言諾沒忍住,大步上前,將季飲冰死死地摁在自己懷中。

“不要哭。”

這個女人的臉上,永遠只適合冷傲和自信,哭,這個表情不適合她。

“言諾,你救救我吧…”

“像小時候那樣,你救救我吧。”

聽見她的哀求,言諾心亂似麻。

言諾知道,救她的辦法其實很簡單。

放她走,任她遠走高飛,時間總能撫平她的傷痛,總能淡化她對自己的愛。

可這個結果,是言諾承受不住,也不肯接受的。

“呆在我的身邊,乖乖地,不要離開。”言諾親了親她的頭髮,著了魔一樣地說,“就在我的身邊陪著我,陪著我就好…”他不是在命令她,而是在祈求她。

他從沒想過,曾經因為無聊隨意拉了一把的女生,竟然會成為他人生裡最濃墨重彩、不可缺失的一筆。

季飲冰死死地抓緊他的衣袖,放聲大哭。

“言諾,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你想知道為什麼?好,我告訴你,因為我愛你。哪怕在一起是互相折磨,我甘願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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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飲冰感到絕望。

回去的時候,是司機來接的他們。

言諾抱著季飲冰,剛進莊園,就看見了言語。她穿著黑色的開叉連衣裙,見言諾和季飲冰這個姿勢,挑了挑眉,道,“準備一下,我們立馬出發去澳國,與沙少將會和。”

言諾神色一凜,問她,“查到那人下落了?”

“還不確定,可疑地點有三個,我們得一一排查。”言語將揹包拉上,背起,對言諾說了句,“十五分鍾後,機場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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