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高階私人學院為了培養學生的團結力和身體素質,會將孩子送去軍事訓練基地培訓一段時間。你知道的,真正的部隊,規矩嚴厲,這些人是進不去的。”

“但私人班的培訓基地就不一樣了。不止如此,很多大型公司和特殊組織,也會定期挑選員工送去培訓。”

方俞生微微一笑,看著戚不凡的眼鏡,說,“據我所知,現今為止,整個濱江市,乃至附近三個相鄰的省份,都沒有一個正規且嚴格的大型軍事訓練基地。這,是一個發展前景很壯觀的事業。”

戚不凡心跳徹底猛烈起來。

“你覺得我可以?”戚不凡自我懷疑中。

輕嗤,隨即,方俞生臉色一正,認真說道,“你一個人自然不可以。”沒等戚不凡露出失望表情,方俞生又道,“但是,你別忘了,除了你意外還有那麼多的優秀的退伍軍人。”

眼前一亮,戚不凡想到那些退伍之後,無事可做的人。

他聽到方俞生在說,“他們,都對國家赤膽忠心,都或多或少為我們的國家付出過。他們有恩於國家,國家雖然也想回報他們,但國家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而我給你出的這個點子,可以解決這方面的問題。雖然,不能全部解決,但至少能幫助一部分人。”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有這樣一個人,願意替那些退伍的軍人尋找出路,他們沒有從中阻攔的理由。相反,他們還會盡力支援。

一陣沉默後,方俞生又說,“況且,他們都是優秀的國家軍人,他們之中的有些人,都曾是各自部隊裡的天縱英才,是王牌軍。這樣的人物,就這樣耗盡一生,是埋沒人才。”

埋沒人才四個字,聽得戚不凡心裡一痛。

從部隊退伍以後,沒有認識方俞生以前,戚不凡去工地上開過挖掘機,他沒有技術,還曾做過小工,為工人們搬過磚和水泥。那幾個月的時間,戚不凡過得很消沉。

他本該是上戰場,保衛國家的人,結果…

方俞生的話,徹底打動了戚不凡。

戚不凡眼裡閃爍起躍躍欲試激動的光芒,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冷靜。

因為,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橫在他的夢想前方——

錢。

他悶悶地說,“要錢。”

方俞生瞧著戚不凡那鵪鶉一樣,垂頭喪氣的樣子,就想笑。“我有。”

戚不凡現實一愣,跟著咧嘴笑了笑,很快,他又恢復了冷靜。

見到他的反應,方俞生覺得奇怪。

“怎麼,不信?”

戚不凡一臉懷疑地看著他,忍不住問了句,“你捨得?”一下子掏出去那麼多錢,他心裡很痛吧。

方俞生:“…”

“下車。”方俞生臉色都冷了。

戚不凡:“…”

表情微僵,戚不凡說,“我開玩笑…”

“三。”

方俞生開始給戚不凡倒計時了。

“二。”

一還沒從方俞生嘴裡脫出口,戚不凡麻溜地開啟車門,下了車。

方俞生自己一個跨步,鑽到駕駛座。他冷冷地覦了眼站在車外的戚不凡,朝和善一笑,然後,朝他伸出手。方俞生說,“錢包給我。”

戚不凡苦著臉,求他,“先生,別這麼殘忍。”

方俞生又說,“手機也給我。”

戚不凡閉了嘴。

他怕再開口,方俞生會讓他把衣服也脫了。

不情不願地將手機和錢包都交給方俞生,戚不凡看著方俞生開著車,一溜煙的走了。

走了…

戚不凡看了看四周,深夜,除了計程車,就沒有別的車子。

有車又如何,他沒錢啊!

寒風呼呼,他一個人走在回家的公路旁邊,冷風颳得他臉頰發紅。

方俞生自己開車回了家,車子一進方家,方俞生朝小樓方向開過去,遠遠地,就看到站在庭院門柱前方的喬玖笙。喬玖笙靠著門柱,面前是幾隻圓滾滾的野貓。

託方俞生和喬玖笙的福,後山的野貓長得比別人家的家貓還要肥。

喬玖笙穿著一套白色的睡衣,為了保暖,外面還套了一件黑色的過膝寬鬆羽絨服。

她一邊喂貓,一邊跟它們說話,偶爾抬頭看一眼門外。

聽到汽笛聲,喬玖笙趕緊抬頭,瞧見是方俞生回來,斜靠著門柱的身子立馬擺正。她提著貓糧朝他走過來,方俞生將車停在庭院外面的露天車位上,就挨著電瓶車。

他拿著錢包和手機下車,喬玖笙看見了,就問他,“這不是不凡的錢包?”

方俞生哼了哼。

“他人呢?”

“回家了。”

喬玖笙覺得他的話不可信。“是麼?”她又問,“他回家了,把錢包和手機給你做什麼?”見方俞生不說話,喬玖笙眼眸輕輕地一轉,猜到什麼,她眯著眼睛詐唬方俞生,“你把他丟半路上了?”

方俞生心說:阿笙就是瞭解我。

“他惹我生氣。”方俞生語氣委屈巴巴了。

他是誠心要為戚不凡出主意,戚不凡反倒質疑他的人格來了。

他能不氣?

喬玖笙趕緊搶過拿出自己的手機,本來打算打電話給戴初空,讓她去接人。不過,轉念想到現在是深夜,她一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就把電話達到了司機老王那裡。

跟老王說明了情況,喬玖笙掛了電話,嗔了方俞生一眼。

方俞生完全不心虛。

他拿起喬玖笙手裡的貓糧,坐在石梯上,給貓們灑了一把餅乾。

他看著那些貓兒爭先恐後地搶,突然說,“對不起阿笙。”

喬玖笙詫異地看著他。

“嗯?”

她扶著腰,在方俞生身邊坐了下來。

肚子太大,坐下都不方便。

方俞生扶了她一把。

喬玖笙挨著方俞生坐下,這才問方俞生,“為什麼突然道歉。”

方俞生望著地面,腦子裡閃過許多東西,臉上的表情變得愧疚而難過起來。他說,“對不起,我沒有認出你。”

喬玖笙愕然,“我們認識的時候,你眼睛又看不見,認不出來我很正常。我也沒有認出你,不是麼?”喬玖笙以為他在說這一世的事。她這話剛說完,就聽到方俞生又說,“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會把你送去養老院。”

喬玖笙渾身一僵。

她怔然扭頭,看著方俞生,露出了驚愕目光。“你、你在說什麼?什麼養老院?”她只有在上輩子進過養老院。

方俞生也偏過頭來,四目相對,喬玖笙看見方俞生一雙眼睛又紅了。

方俞生輕輕地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你的模樣…”他用喂過貓糧的手蓋住一張臉,掌心裡那張臉,佈滿了歉疚之色,“阿笙,你吃了那麼多苦,是我沒用,如果我早些發現喬玖音將你藏起來了,如果我能將你救出來,也許你就不會那麼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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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玖笙已經聽不清方俞生在說什麼了。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旋:方俞生怎麼會知道上一世的事!

許久的震驚過後,喬玖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她難以置信,且異常困惑地問方俞生,“你怎麼知道的?”

方俞生那下手,望著喬玖笙,表情十分復雜。

他該告訴她,他用了四十年壽命,才換來她的一次重生麼?按照199號的說法,這一世,他們相愛了,願望就算達成了。他會得到四十年壽命的獎勵。但是,作為回溯時光的代價,他會被扣掉二十年的壽命。

這一世,他能活到75歲。

他現在還不到35歲,他還能陪阿笙過四十多年。

方俞生沉默了一瞬,才說,“因為我也是重生過來的人。”他也算是重生過的人,他還是不打算告訴喬玖笙有關199號和他之間約定的那些事,怕喬玖笙知道了,會產生心裡負擔。

喬玖笙一愣,“你、你也是?”她愕然不已,“那你怎麼沒告訴我?”

方俞生說,“我這次暈倒,就是因為想起了那些事。”

喬玖笙露出原來如此的目光。

她靜了靜,再開口時,語氣已經相當平靜了。“你是說,你認識上一世的我?”

“…嗯。”

“你見過我?”喬玖笙覺得不可思議。

上一世,方俞生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絡,是方慕。對喬玖笙來說,他只是方慕的哥哥。除此之外,再無瓜葛。可方俞生卻告訴她,他們見過!

這的確很令喬玖笙驚訝。

方俞生點了頭,見喬玖笙緊盯著自己看,才解釋,“喬玖音死前的那個晚上,她去見過你,因此不凡才發現了你的存在。他去查過你的身份,但是因為你被關了太多年,已經查不到了。”

他又說,“你的模樣大變,看上去,跟喬玖音的面貌有著霄壤之別,誰都沒法將你跟喬玖笙聯絡上。我也沒有認出你來。”所以,他才要對她說對不起。

喬玖笙並不怪他,知道了這一切,她心裡也沒有怨恨。

“所以,讓人將我送去養老院,其實不是喬玖音的意思,而是你的意思?”

方俞生點頭。“嗯,是我讓人把你送去養老院的。”

喬玖笙哦了一聲。

她仰頭,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想到什麼,忽然又問,“我聽院長說,你在去世前,給我們養老院捐了五百萬。”

方俞生沒有否認。

喬玖笙問,“為什麼?”既然不認識她,為什麼要捐錢?

方俞生答不出話來。

是啊,他的遺囑裡,有一部分錢是捐給孤寡老人用作慈善事業的錢,但他為什麼還要另外拿出五百萬,捐給靜安養老院?

方俞生自己也答不上來。

見他沉默,喬玖笙也不再深究答案。

她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你死後,我又活了九年。”魏舒義陪她過了十二年,方俞生死的那年,是她進養老院的第三個年頭。她說,“魏舒義是看著我走的人,所以重生後,走投無路之際,我去找了他。”

“在養老院的時候,他常常包餃子和炒豬肝給我們吃。”喬玖笙被關了二十多年,餓怕了,也孤獨怕了。魏舒義陪著她,還讓她吃飽穿暖,所以魏舒義是喬玖笙最信任,也最感謝的人。

方俞生表示理解。“他是個好人。”

喬玖笙對這個評價是贊同的。

“我看過你寫的日記。”喬玖笙偏頭望著方俞生,發現方俞生表情有些恍惚,又解釋,“你死後,媒體公開了你的遺囑和筆記。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個殺人犯。”但同時,這個殺人犯,又是一個大慈善家。

方俞生想到自己寫的那些東西,就說,“我愛了你兩世,喬玖笙,你這麼個傻白甜,到底哪裡值得我做這一切?”他仔細地盯著喬玖笙那張臉看,看了半晌,也沒找出個結果。

“或許,越是心思深重的人,就越喜歡你這種傻白甜吧。”

喬玖笙聽了這話,揚起眉梢,沒有發表意見。

傻白甜就傻白甜,只要不是傻白蠢。

不過,喬玖笙心裡卻還有一個疑問,這個問題,困惑了她很久。她問方俞生,“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會在55歲那一年突然暴斃?”她看過方俞生死時的模樣。報紙上,他死時的神色格外安靜、祥和。

那根本就不像是個死人,倒像是睡著了。

他死,也死得體面,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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