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坊四巷是燕京城東最為靠近宮城的位置,同宮城只有一街一河之隔。太子墨子卿的府邸、左相林志淵的府邸,都是天璃帝賜了在此處。而這五坊四巷的最中間,便是京中香火最旺的玄悲寺。

羌涅在寺內已經待了兩個時辰,玄悲寺是佛門重地,寺中的僧侶對著這天璃尊貴的國師都禮待有加。

羌涅只要了一杯清茶,坐在蒲團上靜靜地等著。

已經到了亥時三刻,再有一刻鍾,便是子時。子時乃是膽經值夜,膽氣為陽,此時陽氣微弱,是作法驗鬼的好時機。

按說,寺廟陽氣旺盛是斷不會有鬼魂出現的,只要再有一刻鍾這一切的有答案了。羌涅起身,慢慢地走到寺外。

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夜空郎朗,漫天繁星。羌涅閉上眼睛,掐了個字訣,是了,就是現在了。

他掏出荷包,從裡面抽出一條絲帕,這是江玥生前用過的。江玥死後,役宮其他人都嫌棄她的物件晦氣,全部扔了。只有這一條絲帕,是一個小宮女見上面的繡花精緻留了下來。

羌涅的手裡提著一根銅製的彎鉤,那帕子鉤在上面,不一會兒就燃起了煙卻不見一丁點的火苗。那煙燃了一會兒,就不見了蹤跡,絲帕也碎成一塊塊跌落在地上。

“沒有反應?”羌涅暗道,那就是此處並未有魂魄曾經光臨。如果說,真有人曾在此處見過應該已經死去的江仕人的話,那麼就是說那江仕人根本沒死?

羌涅強按下找到鳳魂的喜悅,還是決定再確認清楚未免弄錯更好。

看來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羌涅乃是巫族羌氏的十八代單傳,除了觀星八卦算命之外,其族還頗通巫蠱認鬼之術。

羌涅要施行的便是,隱目探蹤這一羌氏秘術。

所謂隱目探蹤,並不是很難的秘法,但施法之人卻有一點要求,便是必須得擁有羌族血脈。

羌涅伸出右手的中指,自頭頂百會穴至上星、神庭最終落在印堂。這自上而下一條直線在他的額頭若隱若現泛出一道銀光。羌涅的整個身子竟然隱隱約約都模糊起來,和夜色融為一體。

此刻,在羌涅眼中,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變成了銀灰色,青石板的路面是銀灰色,寺廟外的結魂燈也是銀灰色……若是曾有強大的力量在五日之內到過這處,必會有繚繞的霧氣結在一處。

羌涅正仔細看著,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異動。

夜色下,一個裹著兜帽,步履匆匆的身影,一步三回頭左顧右盼。從斗篷下撩起的纖細的手能看出來人是一個年輕女子。

那女子似乎並未發現寺門口的羌涅,她猶猶豫豫地站在玄悲寺外,摘下了兜帽,露出真容。

“惠妃!?”

羌涅看著眼前這女人,沒錯,就是惠妃。看來是真的,惠妃沒死。他斂去了秘法,整個人驟然出現。

本來就心裡有鬼的江蘺突然看見眼前出現的這個男人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你……鬼啊!”

“鬼?”羌涅不由覺得好笑,“我剛覺得惠妃你不是鬼,你卻道我是鬼。”

“惠妃……你……你究竟是誰?怎麼突然出現?”江蘺冷靜下來,瞧見月下他的影子,才知道他不是鬼。但這人突然出現在這裡,鬼鬼祟祟的陰沉之氣,著實看不出是個好人。

“惠妃想必是貴人多忘事,無妨,還是跟我走一趟吧。”羌涅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拉起。

江蘺吃了一驚,這人定是將自己誤認成了江玥。不管是敵是友,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絕不能和這個人離開。她奮力地想要掙脫羌涅的鉗制,卻絲毫沒有作用:“你……你放開!你認錯了!我不是什麼惠妃。“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羌涅只覺得握著的手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覺,愈發讓他覺得江玥重生,她身上必定擁有鳳魂的力量。

江蘺拳腳並用,踢打在羌涅的身上和腿上,想要往反方向掙脫。羌涅冷笑了一聲,看她白費力氣。他手掌在江蘺的面前一晃,江蘺瞬間暈了過去。

“手下留人。”

羌涅正準備托起江蘺的手頓在半空中,周圍忽地冒出來四個黑衣打手,將他圍住。從這四人身後,昂首擴胸地走出來一男子,羌涅只掃了一眼,便知這蒙著面罩,氣宇不凡的男子是這一群人的頭兒。

來人正是太子——墨子卿。

他見完素心,便出宮回府。本打算直接回屋歇息,但想到昨日同阿蘺不歡而散,心中略有愧疚,又轉身到了江蘺的院內。

江蘺的小院隔街較遠,是整個太子府中最為清淨之地。墨子卿進了院子,寂靜一片,屋裡未點一盞燈,黑漆漆的。墨子卿推了門,藉著月光用火折點了桌上的銅燈。外屋安安靜靜,他拿著燈,進了裡屋。

墨子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撩開水紅色的床帳,果然,床上空無一人。

糟了!

果然等他感到玄悲寺門口,看見阿蘺緩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她身邊站著的正是平日裡那位足不出戶、神秘莫測的國師大人——羌涅。

“閣下,還請手下留人。”墨子卿道。

“哦~這位姑娘是我要找的人。”羌涅道。

“那閣下定是認錯了。”墨子卿言語中透著一股冷冽。

羌涅冷笑道:“那不是你說了算的。”

“這麼說?”

“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羌涅說著,彎下腰一把扯住江蘺的胳膊,將她扛在肩上。

墨子卿一揮手,身邊的四人都揚起手,腕間的手裡劍已經朝著羌涅飛了過去。羌涅無法只得放下江蘺,朝右一閃躲過了四把飛劍。

墨子卿身邊的四虎全都亮出兵器,一人持劍,一人揚鞭,一人拿刀,還有一人居然拿著一個小型的火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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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拳難敵四手,蕭逸見此掏出一張符在手心裡燃了,“嘭”地一聲放出一團煙霧。蕭逸正想藉著這煙霧,帶了江蘺離開。

誰知這煙霧對持鞭之人毫無影響,那九節鞭毫無偏差地直接貼著他的面頰擦過,留下一道血痕。蕭逸才剛躲過鞭子,身後又有長劍襲來。蕭逸趕忙默唸一句咒語,一瞬間人已經往剛剛所站地方的左側偏離了一步。

蕭逸伸手向前一抓,憑空摸出一張符紙,燃著之後向前飛出一個火球,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拿著刀的人對突如其來的火球閃避不及,前襟已經被火燒著。他一把扯掉著火的上衣,渾不在意上身的燒傷,重新提刀而上。

蕭逸雙手仰放在腹前,右手置於左手之上,兩拇指的指端相接。此法名約立定印,結印一出,圍著蕭逸的四人動作都不由自主地變得緩慢。

蕭逸又摸出烈火符,這次的火球結結實實地傷了那持劍人的大腿。蕭逸又準備再行其法,符還未摸出,便聽得“轟”地一聲,一道不同於他那火球的火光衝他迎面而來。那火藥的味道伴著彈丸“突”地一聲炸進他右小臂裡,鮮血瞬間染溼了他的衣袖,一滴一滴在石板地上。

雖然已經受傷,但那四人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那鞭子又一次向他襲來,這次因為右臂受傷,蕭逸再沒能躲閃過去,生生受了這一鞭。他的衣衫已經裂開,蒼白的胸膛上一道血痕分外醒目。

蕭逸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江蘺,目眥盡裂。這次怕是帶不走她了,再拖下去,怕是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這兒了,功虧一簣啊。

蕭逸扼腕嘆息,左右手拇指、中指相抵,四指緊靠,眨眼就行出了百步之外。

那四人還待再追,便聽見墨子卿一擺手道:“不必再追了。”說著,就要走過去將玄悲寺門口的江蘺帶走。

“那邊是何人!全都站住不準動!”突然一對衛兵齊齊地跑步過來,為首的那一個已經騎了馬到了玄悲寺門口,那馬堪堪停在江蘺的身邊。

墨子卿看了一眼來的近五十個京師兵,和距離自己十米開外的江蘺,權衡之下只得道:“撤!”

落在十六衛的手裡,總比要落在國師的手裡要好得多。雖然如此,墨子卿還是憤怒異常,最近可謂是諸事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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