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進山,是一件辛苦危險的事,而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就是行路最大的阻礙。

但這也只是對不習武的普通人而言,言一色一行四人,先不論身手強弱,夜間視物的本事還是都過關的。

四人成一縱列,帶路的黑衣男在第一個,揹著包袱的言一色在第三個,她前後兩個都是保護她的隨從。

四人在山林中穿行,腳下遍佈草叢灌木,有些甚至長著尖刺,一不留神就會被劃上一下,運氣好只劃破小腿褲管,運氣差的,尖刺劃破血肉,就得痛上一會兒。

待到了目的地,除了言一色什麼事都沒有,其他人多少都被尖刺劃到過腳脖子或小腿。

“言妃娘娘,這裡就是我們與雪詞動手的地方。”

四人停在一處小土坡的頂上,順著土坡向下傾斜的角度看去,下面有一個低窪的不規則大坑,坑裡長著一尺多高的雜草小花,歪歪斜斜、凌亂不堪,很明顯的留有被人雙腳來回踩踏的痕跡,此外,似乎還有倒壓、打鬥的痕跡。

言一色定定看著底下的大坑,眉梢挑了下,輕聲吩咐道,“你們在這等著,我下去看看。”

“娘娘,夜黑,山中處處可能都有危險,讓……”

“別忘了,我出自大將軍府。”

言一色語氣堅定地堵了那隨從的話,他遲疑一瞬,果然噤了聲。

言一色下了土坡,到了大坑裡,從斜挎的包袱裡拿出火摺子,驟然用力一吹,燃起了一星光亮,有光照明,便能看得更清楚些。

南易對她一向不懷好意,心裡不定打著什麼算盤,他說的話,她可不會全信!

雪詞真的是在這裡與人動手的嗎?他真的從南易親衛手中逃脫了嗎?如果是逃了,真的逃進了山裡嗎?

一切都還存疑。

言一色拿著火摺子在四周檢視,不緊不慢,頗有章法,淺淡沉靜的眸光在火苗晃動下明明滅滅,若海浪起伏,或平或亂,叫人捉摸不透。

她視線一掃三點鐘方位,眸光微凝,上前幾步,手中火摺子湊過去,長得旺盛的一叢草葉上,沾染著不少深色血跡。

言一色沒看幾眼,就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原路走回,平靜地回到了土坡頂上。

方才想阻止言一色的隨從,長著一雙大大圓眼,明顯是個喜歡說話的主兒,見言一色上來,當先問道,“娘娘,如何?”

如何?

言一色眼底浮現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下邊的場地上,能看得出曾有一場很激烈的打鬥,但其實,有幾分刻意佈置,真實的情況,要更激烈,不,應該說慘烈。

南易想讓她看到的,是他的親衛抓捕雪詞時發生了激烈的打鬥,但最終還是讓雪詞跑了。

而實際的打鬥遠比南易讓她看到的慘烈,應當超過了‘抓捕’的度,只怕目的不是活捉,而是追殺!

若真是追殺,緣由呢?

莫非兩人本就是舊識,有陳年舊怨,南易與雪詞見面後認出了他,所以派人追殺,置他於死地?

又或者兩人並不認識,只是在短短的時日內偶然接觸到了彼此,結果發生了某些恩怨,雪詞得罪了南易,所以才被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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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一種,雪詞如今的境遇只怕不妙。

南易的刻意佈置,可見是要掩蓋他想置雪詞於死地的真相,而這一切,明顯是做給她看的。

換句話說,南易用雪詞逃進山,來引誘她進山,且不想讓她知道,他派出的人不是在找雪詞,而是要殺雪詞!

目的呢?讓她以為自己有他的人做幫手,願意進山深入尋找雪詞嗎?

南易最終是想引誘她進深山?她沒記錯的話,山裡有山賊吧!難不成,他想借山賊的手害死她?

言一色亂七八糟地想著,倒也沒忘回答圓眼隨從的話,“看得出,兩方人打鬥很激烈,雪詞確實能力不凡,讓鈺王親衛都陷入了苦戰,還能找機會逃跑。”

黑衣親衛聞言,緊繃的心微微一鬆。

“娘娘,既然看了事發地點,要不要回去?”

這次開口的是另一個隨從,長著一雙杏眼,要沉默的多,雖然高大帥氣,但舉止一板一眼,活像個沒有感情的背景板。

言一色掌心託著下巴,臉頰鼓起,心底一嘆。

山裡又黑又冷,山路又不好走,她也不想受罪,想回到溫暖的帳篷裡睡覺啊,但沒辦法,她可愛的婢女淺落,任勞任怨,辦事得力,實在是個好手下,雪詞是淺落極為重要的人,若是今日她不管,真的死在南易親衛手裡……淺落大受打擊、一蹶不振可怎麼辦?

“娘娘?”

圓眼隨從見言一色發呆良久,忍不住提醒了一聲,這裡更深露重,冷風黑夜,娘娘這般尊貴女子,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言一色眼簾一掀,一手叉腰,一手斜指進山方向,“走!”

圓眼隨從開心了,娘娘願意走真是太好了,誒……不對啊,娘娘方才指的方向,是進山啊!

杏眼隨從唇角緊緊抿起,打起十二分精神。

黑衣親衛心裡一陣竊喜,言妃娘娘願意進山,省得他勸說了!

“你們還在派人找雪詞?”

“回娘娘,是,雪詞逃跑,是我等辦事不力,不將人抓回來,難平王爺怒氣。”

“有沒有最新的訊息。”

“帶娘娘進山前,得到一個訊息,發現了他在某處出現的蹤跡。”

“帶路。”

“是……娘娘。”

……

黑衣親衛循著自己人留下的獨有聯絡暗號,帶著言一色三人往山林深處走去,走了一段崎嶇狹長的土路,又走過一片腳下全是草叢灌木的山林,再沿著一條清澈的溪流走,走到盡頭,出現高矮、大小不一的岩石堆,奇形怪狀,周圍有樹也有草。

很清幽,也很冷,風似乎又大了些,言一色甚至感受到了溼潤的水汽。

黑衣親衛走到一塊石面像花形的岩石旁,開口道,“雪詞在這裡休息過,這上面有血跡,而且我們的人找到了他遺留在旁邊草叢中,包紮傷口的衣角。”

言一色沉默地聽著,她不能確認眼前之人有沒有說謊,也不知南易到底有什麼算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去看去聽去想,找到雪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等著南易出手,露出狐狸尾巴。

言一色看了眼站在她前方的黑衣親衛,“你在這裡等著,我們去周邊看看。”

黑衣親衛沒有任何意見,低聲應是。

言一色讓圓眼隨從去了她左側,杏眼隨從去了她右側,而她自己則向身後走去。

與兩人臨分開前,她說了兩個字,嗓音低不可聞,“外人。”

兩個隨從對視一眼,明白言一色的意思,南易的人是外人,他們若有什麼發現,不能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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