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與言一色相攜離去。

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不久,騷動的發源地紫霞閣,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

正如遲聿適才的隨口一說,源源不斷的人群朝一處聚集,確實是因有錢撿!還是白花花的銀子,可謂天降餡餅!引發哄搶繼而導致踩踏,也是必然!

而撒錢的地點就在紫霞閣,這是辰京名揚天下的銷金窟,溫柔鄉中的翹楚,是個醉生夢死的絕好去處。

至於做這散財童子的人,則是……

“太子皇兄,不好了!出人命了!”

一名小少年扯著嗓子喊,撞開雅間的門,風一般吹到軟榻上的人面前,帶著嬰兒肥的白嫩臉上,神色驚慌,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害怕地抓住眼前一人的紫色袍角。

那是一名長相十分耀眼的男子,妖而不邪,滿身貴氣,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嬌嫩感。

這種嬌嫩指的是他外表給人的感覺,而不是他本人的脾性,從頭發絲兒到纖塵不染的腳底,他每一處都太過精緻,不沾半分塵垢,好似養在溫室的花種,成長過程裡,不經風雨,只汲取營養,最終開出了一朵豔壓群芳的花兒,散發著幽幽香氣。

他此時正坐靠在窗前,抱著一個大銀袋子,裡面的碎銀一把把抓,扔出窗外,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人群猶如野獸般爭搶。

他對自己皇弟的話,置若罔聞,反而柔聲道,“小十一,你抓住皇兄的袍角了。”

此人是辰砂國榮光在身的東宮太子,名凌以絕,最忌諱別人觸碰他,碰了就要惱,惱了就要砍手腳。

而他口中的小十一,則是辰砂皇的十一皇子,年十一,名凌以帆。

凌以帆乍一聽凌以絕的話,嚇得鬆開了手,本就是趴在塌沿的姿勢,慌亂中手足無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以帆蹭地爬起來,跑到角落待著,離凌以絕遠遠的,可憐兮兮道,“對不起皇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知道外面死了好多人,心神大亂,才不小心抓了一把你的袍子,不要砍我手啊嗚嗚嗚……”

凌以絕頓時沒了撒錢的興致,將手中還剩半袋的銀子直接丟了下去。

而後起身,帶著閃閃發光的一身行頭,朝往外走去。

凌以帆忍不住問道,“太子皇兄,你去哪裡?”

“沐浴更衣。”

“那……那你還砍不砍我的手?”

“你笨不笨?竟然會有這種疑問?父皇最厭手足相殘,我要砍了你的手,太子之位也就做到頭了。”

凌以帆傻兮兮地抓了抓頭,對哦。

凌以絕出了雅間,關上門,看了眼守衛在外的兩個侍衛,本該綻放春意的眼中,卻是冷血無情,“沒看住十一皇子,讓他跑進去碰了本太子的袍角,誰的錯?”

“屬下。”

“該如何罰。”

兩名侍衛意會,抽出袖中匕首,一齊砍斷了自己的左手,鮮血四濺,斷掌落地。

他們卻不吭不響,身軀穩如磐石,若非額間因隱忍冒出了汗,還以為他們砍的是別人的手。

凌以絕滿意,自行走到他專屬的浴池沐浴換衣,想起自己的袍子被別人碰了,心裡難受地噁心。

在他走後,兩名侍衛退下,隱入暗處,與此同時,又有兩個服飾一樣的侍衛現身,接替了他們的位置。

凌以帆這時打開門出來,一眼看見地上的兩隻斷掌,駭地險些暈過去,他極力穩下心神,目光去瞄門口的侍衛,見他們雙手齊全,心中詫異,但下一刻發現他們已不是出門時跟隨凌以絕的人了,恍然大悟。

他膽子小,害怕,捂著自己的胸口,飛奔下樓,“告訴你們主子,本皇子到下面等他!”

……

凌以帆走下樓梯,忽然看見從大門口走進來的禁軍統領嚴正,腳下險些一滑!

與此同時,嚴正也看見了他,肅容行禮,“微臣見過十一皇子。”

凌以帆擺出儀態,頷首,問道,“嚴統領為何出現在此地?”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嚴統領來此還能因為什麼?外頭街上因搶錢死人的事啊!他太子皇兄酷愛用撒錢方式擾亂京中治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簡直就是慣犯!

嚴正開門見山,“陛下口諭,命太子殿下即刻進宮覲見,還請十一殿下將人請出來。”

凌以帆:“……”

他就猜到會是這樣。

……

凌以帆上去請人,嚴正等了足有兩刻鐘,才見凌以絕從樓上下來,看他一身錦繡成堆,光輝熠熠,比宮中最嬌奢的娘娘還要精細三分。

嚴正垂著眉眼,躬身行禮,“太子殿下。”

凌以絕神色慵懶,聽得外頭沒有混亂的動靜,心知由他挑起的事端已經平息了,笑道,“嚴統領盡忠職守,真乃全城百姓之福。”

“殿下言重,微臣受之有愧……陛下還在宮中等您,萬望您莫要再耽擱。”

“自然。”

……

御書房。

凌以絕像一隻鍍了金光的孔雀,昂首挺胸走了進去,門關上。

凌以帆在外站著,很快,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叮鈴咣啷的動靜,猶如雞飛狗跳,同時伴隨著他父皇的怒吼,“你個混賬東西,又亂撒錢害死了人,屢教不改!今日不把你屁股開啟花,老子是你孫子!”

“啊啊啊……父皇,兒臣認錯了!下次兒臣還敢,啊不,是再也不敢了!”

御書房內,辰砂皇的怒罵聲以及凌以絕的求饒聲交織重疊,聲震天地。

凌以帆閉眼聽著,小身板瑟瑟發抖,替他皇兄默哀。

就在此時,辰砂皇的貼身內侍孫淮從遠處走了過來,步履匆匆,經過凌以帆身邊時,甚至沒顧上行禮問安,聽御書房動靜,就知自家陛下在教訓太子殿下,於是也不進去,隔著門揚聲喊道,“陛下,國師大人回府了!”

話落,御書房內的動靜霎時消弭,沒一會兒傳來凌以絕興奮的聲音,“國師回來了?太好……啊!”

“好什麼好!給老子乖乖捱揍!”

“啊呀!”

下一瞬,御書房內忽然寂靜無聲,少頃,辰砂皇從內走了出來,吩咐孫淮道,“沐浴更衣,孤要出宮。”

辰砂皇與孫淮走遠。

凌以帆跑進御書房內,就見他那位有潔癖的太子皇兄,正背朝上趴在地上,而屁股上一片血跡,果然被開啟了花。

凌以絕精神抖擻地抬起頭,吆喝道,“小十一,快扶你皇兄起來,搶在父皇前頭,去國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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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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