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微側頭看著言一色,明明神色輕慢,眼底漠然一片,卻故做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磁性低啞的嗓音帶著詭異的溫柔,“因為要製造驚喜,怎麼樣,高興嗎,愛妃。”

言一色眉梢一挑,嫣紅豐潤的唇劃開甜甜的笑,作羞澀狀,聲音發嗲,“自然,高興地都要上天啦。”

流思垂著頭,只聽見了言一色的聲音,渾身一僵,彷彿被雷劈中般,這,這,這矯揉造作的人是娘娘嗎?她是不是幻聽了!

遲聿倒是頗為坦然,深厚濃烈的眸光落在言一色又小又白的腳丫子上,屈指彈出一道勁風,吹落她拉高的裙襬,花紋繁複的衣料順直垂下,遮住了她的那一抹白。

“下去。”

流思的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人站起來了才想起,該先應聲,“是,陛下。”

話落,疾步而出。

殿裡只剩下了言一色和遲聿兩個人,她早已經習慣這種模式,遲聿每次來都不讓任何人在殿內,換句話說,他們經常獨處。

兔兔進食完畢,見了自己的正經主子,格外歡騰,一個彈跳,撲向遲聿的胸膛。

遲聿冷臉一揮袖,風無聲卷過去,在空中的兔兔半道倏而轉了方向,直直朝言一色的臉撞去。

言一色眼疾手快地抱住它,兔兔停在她面前,一人一獸的距離近在咫尺,她掃了眼兔兔進食後沒清理的嘴,足以用‘血盆大口’來形容。

兔兔一隻金色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遲聿,遲聿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和冷漠,直將兔兔看得轉了頭才收斂一二。

言一色拿自己的手帕給它擦嘴,擦完後將手帕系在它耳朵上,又將它朝遠處一拋,“去吧,找流思收了髒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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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是個很有靈性的小獸,好似聽懂了言一色的話般,順著被丟擲的力道,果然逐漸跳遠。

“陛下從哪兒得來的兔兔?聰明可愛不缺靈性,還有一嘴毒,重點是只吃不拉,這是傳說中才有的活物吧?”

言一色的小腿還在晃盪,只是腳丫子掩在裙子下,沒再顯露出讓遲聿覺得刺眼的白。

遲聿沒答,只問,“為什麼不穿鞋?”

言一色頭一歪,手指沒入髮間,撐著臉,散漫又慵懶,“在自己的宮裡,我就是不穿衣也沒什麼啊,何況是不穿鞋。”

遲聿聽她說‘不穿衣’,不知為何,下意識瞥了眼她身上的天青襦裙,眼底極快閃過什麼幽深的東西,又恢復如常。

遲聿長腿一邁,走到言一色正對面,在她疑惑的神色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

言一色坦然且淡定,臉上舒展著燦爛的笑,“怎麼了?幾日不見,陛下難道發現我又變漂亮了?”

“沒有。”

遲聿說得堅決,末了,輕嗤一聲,狹長涼薄的眸子一抬,對上言一色黑白分明的眼,不輕不重道,“孤看你,長胖了一圈。”

言一色臉一僵,真笑逐漸變為假笑,“陛下,這是你的錯覺。”

“不。”

遲聿語氣堅定,抬起自己的手掌,照著言一色的臉比了比,“你的臉,已經比孤的手掌還寬了,而以前,並沒有。”

言一色繼續假笑,且拍掉了遲聿豎在她臉側的手,咬牙重複一句話,“陛下,這是你的錯覺。”

她胖了嗎?肯定沒有!就算臉真的長肉了,也只是到了正好的地步,絕不是胖!絕不!

遲聿收了手,忽略手上微不足道的痛感和觸感,用一種‘孤懂你’的眼神注視著言一色,“孤明白,有人諱疾忌醫,你是諱胖忌說……這樣,孤明日帶你外出,遊山玩水,不用幾日,就能瘦回來。”

言一色睫羽一顫,說不心動是假的,但面上不動聲色,“不去。”

先不說她到底有沒有胖,就算她真胖了,也不信遲聿是為了讓她瘦,才帶她去遊山玩水,肯定自有目的!至於為什麼帶她去,哼,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雖然明白,去了一定沒有什麼好事,但她還是決定去,沒別的,與人鬥,若想鬥勝,要知己,更要知彼,知己她已經做到,但知彼……

言一色的眸光定在遲聿臉上,她遠沒有做到,還要多努力。

她不想待在皇宮,不想待在大暴君身邊!

遲聿本性是個霸道的人,他說了帶言一色去,便是不容她拒絕,抬手掐了一把她白嫩的臉,瀟灑離去,“明早來千御宮找孤。”

言一色揉著自己被掐疼的臉,暗惱,瑪德,臉被掐紅了,大暴君一定是報復她方才打掉了他的手!

將流思和淺落叫進來,告訴了她們明日要隨遲聿外出玩幾日,囑咐她們做好準備,便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

夜深,淺落伺候言一色上床安寢後,如往常般回到自己的住處,沒有睡覺,而是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去了瑤華宮,見雪詞。

房門被敲響,雪詞木著臉走近開門,才開了一個縫,瞄見淺落的身影,毫不遲疑,‘砰’地一聲關上門。

淺落唇角的笑浮現一半,生生止住,眼神一暗,她將包袱放在了雪詞的房門口,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暗處,三個太監目睹了這一幕,其中一個慣常沉默寡言的忽然開口,對另兩個說了什麼,二人遲疑許久,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雪詞坐在房內,渾身上下散發著喪和頹的氣息,他每日麻木地生活,沒有希冀,沒有前路,就連以往的記憶也全是痛苦,濃烈的無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因為……

他早一劍抹了脖子,求個解脫!

“扣扣——”

敲門聲響起,雪詞眼神暴躁,以為還是淺落,並不理會。

“雪大哥,我來給你送傷藥……咦?這怎麼有個包袱!裡面裝的什麼?”

雪詞狠狠皺眉,包袱,她給的?她已經是宮中掌重權的大宮女,前途無量,日後別說是侍衛,就是有品級的大臣,只要她想嫁,都不是不可能!

她三天兩頭給他送東西算什麼事?為什麼就不懂避嫌?和一個太監有染,她很長臉!?

雪詞腦中一瞬間想過許多,起身的動作很快,打開門,迅速拿過包袱,以免裡面有什麼曖昧的東西被外人看到,流傳出更多於淺落不利的閒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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