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骷髏這般回應蘇玦,並不代表他知道遲聿的行蹤,只是他作為遲聿的貼身衛隊,深受信任,自有一套緊急情形下的私密聯絡方式。

他回到地下暗宮,自信室中取出一隻渾身漆黑、眼睛赤紅的靈鴉,將要傳遞的訊息簡短寫在了特殊材質製成的條紙上,摺疊好,綁在了它的腳上,從一處隱秘的小口放飛。

靈鴉飛過重重宮闕,闖入夜幕,與月比肩,快如疾風,尋著遲聿的氣息而去。

紅骷髏在靈鴉衝入高聳天際,身影根本看不見後,才觸動了機關,關上小口,轉身走了回去。

而他並不知道,天上的靈鴉僅僅只是飛出了皇宮外,就被一種仙草的氣息吸引,向下俯衝過去,落在了一片樹林上空最頂尖的一截樹枝上,赤紅的眼睛滴溜溜轉,似在找尋什麼,忽而,一隻箭矢從暗處飛射而出,疾如閃電,正中它要害,射穿了它的身體,箭頭沒入某棵樹的樹幹上,箭尾還在輕顫,發出一陣嗡鳴,靈鴉的屍體穿在箭上,傷處的鮮血汩汩流出,滴落到了下方。

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人從暗處走出來,手中拿著幾根夾雜血紅小花的草,寬厚如山的肩膀上,一顆燃燒紅色烈焰的骷髏頭詭異驚悚,渾身散發著陰冷凶煞的氣息,他走過去拔出那只箭,將靈鴉的屍體從上頭剝落,唳叫一聲,一隻狐狸很快從樹林中竄出,他將靈鴉和手中的草一起扔了過去,狐狸幾大口吞了個乾淨。

紅骷髏桀桀一笑,身影漸漸隱沒回暗處。

……

流思和淺落幽幽轉醒時,發現自己正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眼前一片黑暗,濃重的潮溼血腥的氣撲鼻而來令人作嘔,兩人呼吸一滯,不約而同一動,手、背皆被束縛,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與別人背靠背綁在了一起。

“淺落?”

流思先出語試探,淺落急忙回答,“是我!”

她話落瞬間,兩人忽覺一側光線大亮,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就見遠處的一把太師椅上,坐著一襲紫色繡仙鶴官服的蘇玦。

他眉眼間凝重地彷彿落了一層冰,通身氣息幽詭沉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冷聲道,“上刑!”

墨書從外頭進來,正好聽見他這句話,抬手止住了準備上前的獄卒,身姿妖嬈地向流思和淺落走過去,臉上在笑,卻危險至極,劇毒無比,像極了一條行走於黑暗地獄的美女蛇,一個眼神就將能成年大漢嚇哭。

流思和淺落哪裡見過如此兇狠的蘇玦和墨書,兩人毫不留情散發出的恐怖氣息搶奪了她們所有的呼吸,臉色一點點變的蒼白。

淺落的身體在不停輕顫,明明想說什麼,卻連張開唇這般輕易的事都做不到。

流思狠狠咬上自己的唇,疼痛讓她一時脫離了二人的威壓桎梏,疾聲道,“奴婢有話要說!”

墨書逼近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停止,在流思面前蹲下,拔下頭上的髮簪,神色狠,簪尖便朝著她的左眼刺去!

“啊!”

流思恐懼地閉上了眼睛,預料之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傳來,她睫毛輕顫,驚疑不定地睜開眼,就見墨書一臉冷漠,那只簪子在她手中飛快旋轉,無情道,“給你一次機會,如有任何隱瞞,本姑娘便戳瞎你的眼,毀掉你的容,喂了春藥扔到乞丐窩,最後再將你的屍體剁碎,拿去餵狗。”

流思胸脯微微起伏,一滴冷汗滑過臉頰,沒入脖頸中,她抿了抿唇,“奴婢住處的床板裡有個夾層,裡頭藏著一封信,是娘娘親手寫好,一早就囑咐我們,在她離開後,將信交給陛下。”

流思對言一色的忠誠自不必懷疑,她之所以如此痛快地交待這件事情,是因為她無條件地相信言一色,那時候言一色並未吩咐她們二人要替她隱瞞周旋,她便不會自作主張,畢竟她不知道這封信的作用到底是什麼,她自以為是地守口如瓶,說不定就是好心辦了壞事,沒幫上言一色還給她找了麻煩,若是這樣,她永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墨書聽到流思之言臉色驚變,心神巨震,回頭望向蘇玦,就見他早已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去,她急忙站起身,行走間帶起一陣陰風,命令四周獄卒,“將人帶上,跟過來!”

……

蘇玦和墨書如願從床板夾層中取出了一封信,信被嚴密封好,寫著‘陛下親啟’四個字,那字很有特點,一筆一劃皆如螞蟻搬家的路線一樣,曲裡拐彎,醜的像鬼畫符。

陛下親啟。

蘇玦和墨書站在一處,看著這四個字,犯了難。

蘇玦觀察沉默片刻,冷靜道,“看這幾個字跡乾涸的程度,起碼是在你和陛下回宮之前就已寫好。”

墨書怒而冷笑,“可以肯定了,她今夜是自己主動逃跑!不僅那兩個貼身婢女的話能證明,還有這封信!哼,預謀的夠早!興許她故意吃胖,壓根不是為了噁心陛下、噁心咱們,迷惑陛下和你我放鬆警惕才是她的目的!”

流思和淺落跪在不遠處的地方,身後有獄卒在看管,心中恍然大悟,無聲對視一眼,她們之前也都看錯了,實在是娘娘每日無憂無慮,笑口常開,隨遇而安,誰能知道原來她有這麼深的心事——逃離陛下……這需要多大的膽量和自信?

蘇玦幽深的目光落在手中信上,若有所思道,“如今說這些都晚了,當務之急,是這封信……你我要不要提前拆開看!”

墨書眸色沉了沉,“咱們自作主張拆了,第一個看,陛下回頭知道後,定然不悅,但不悅到什麼程度,誰也無法預料,估計還是要看這信裡寫了什麼!若是不拆……萬一這信中有可能暴露言妃去向的一點資訊,我們等陛下回來再看,興許就錯過了抓她回來的最佳時機……”

墨書所言,蘇玦心中自是也考慮到了,思慮少頃,做了決斷,眼神堅定,“拆!”

目前,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找回言妃才是第一要義!

墨書與蘇玦是一樣的觀點,她迫不及待拿過那封信,三下五除二拆開掏出,又迅速展平,她和蘇玦的目光齊齊聚焦了過去……

待看完,兩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

流思和淺落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心中無比在意,言一色的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蘇玦臉色緊繃,線條瑩潤的眼眸深寒若井,白皙如玉的手指將信仔細摺疊好,裝回了信封中。

墨書微垂的頭抬起,神色很是複雜,望向蘇玦,語氣犀利平淡,“原來她的內力已經恢復了,這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能在紅骷髏感知範圍內悄無聲息的消失!”

蘇玦微一頷首,語氣有些虛浮,似還沒從那封信上回過神來,“陛下的獨門點穴手法,除他一人外,再無人可解,但言妃卻找到了方法,自解穴道,恢復一身內力,聽著像天方夜譚之事,卻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墨書勉強笑了笑,“趁著今夜宮中混亂,陛下又不在她身邊,她瞅準時機,一舉離開!這說起來簡單,真要做成功卻難如登天,言妃可真是讓我……佩服!”

蘇玦緊了緊手中的信,目光晦暗不明,“我自信將鍾靈宮、整座皇宮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異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任誰在我掌心中也翻不出花樣來……呵,如今言妃今夜這一舉倒真是打碎了我的驕傲!我竟連她在暗中鑽研解穴手法都不知道!”

墨書嘴角扯了扯,要笑不笑,“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面,既是她藏的太深,也是你我不夠警惕!這信……我去交給紅骷髏,儘快傳給陛下!你去部署皇宮、皇城的搜捕!”

蘇玦頷首,將信交給了墨書,兩人一同走出房門,忽地,墨書腳步頓住,回頭掃了一眼流思和淺落,“先饒你們一命,等陛下回來再決定是給你們一個痛快,還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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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將鍾靈宮裡還活著的人聚集到宮門口跪著,死了的人做清查,屍體不準做處理,搬運到所有人面前,全都瞪大眼睛盯著!”

流思和淺落應聲,一旁的獄卒也接下了命令。

……

墨書將信交給了紅骷髏,紅骷髏用同樣的方式放飛靈鴉去尋遲聿,但這只靈鴉的命運與上一隻相同,還沒飛出皇宮,就被射殺、被狐狸吞吃入腹,連同腳上的信件一起。

……

南澤和老者被五名全副武裝的龐然大物圍攻,內力幾近枯竭,九死一生,才從皇宮中逃出來,幸得慕子今留下的人接應,而那五名被南澤認為是‘殺手鐧’的人也並未窮追不捨,在宮門口便悄然折返。

終於逃出生天,南澤渾身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和痛快,長舒一口氣,再撐不住,頭一歪,眼一閉,暈在了屬下懷中。

……

南澤掌控的訊息網整理出來皇宮中幾個暗藏玄機的地點,似乎是遲聿部署的最強防禦之處,他派出的精銳,也集中在這些地方謹慎試探,然而,不僅什麼都沒試探出來,還全軍覆沒。

……

夜色漸深,混亂小半天的皇宮終於再次平靜下來,卻回不到什麼也沒發生之前的安寧,氣氛肅殺壓抑地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蘇玦考慮到恢復內力的言一色十有八九已經離開了皇宮,進入了宮外,故而在人手部署上,更為側重後者,酒樓茶肆、花街柳巷、賭坊戲臺……這些人多繁華更易躲藏的地方,是重中之重,同時在各大街口貼了告示,緝捕畫像中胖成球的言一色,倒並未指名道姓,而是用宮中貴人來代替,並言明,通報其行蹤賞銀千兩,而若有知情不報著,全部壓到陛下面前斬立決!

各大城門守軍將領也在第一時間接到了蘇玦的手諭以及言一色現如今的畫像,務必鐵腕嚴查!

至於宮內的搜查,則是明面上的禁衛和私底下的暗衛在辦,而宮中的各大密道,蘇玦也派了人一一去檢視!

……

瑤華宮後殿裡的密道,是所有宮中密道中最雞肋的一個,一來沒有機關保護防禦,抵擋不了追兵,二來生路之狹窄只限體形纖細的女子側身走過,限制過多,用處不大更不廣!

正常體形的成年男子都過不去,更別說胖成球的言一色了,來察看情況的暗衛正是因為這一點,連另外三條死路都沒親身走過,而是用眼環顧了一圈,感受了一下是否有人的氣息,待了不過片刻,便轉身離開。

左邊一條路的盡頭,有一側的半面石壁坑坑窪窪,還有黑灰的土摻雜期間,看似平平無奇,其實裡頭有個暗洞,言一色正躲在裡面,將自己的氣息、心跳、體溫全部和四周的環境融合在一起,察覺到來人走了,且走遠了,便轉開了門,從裡面跳了出來。

她長舒一口氣,用手當扇子,在臉前扇了扇,不久前察覺有人來時,她還以為是大暴君,害她白警惕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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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雷打不動八千字哈哈哈!已經更了小四千,後面還有,大概七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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