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身後有人,急忙回頭,光線不大好,但我還是看到,在我身後四、五步外處,穿著一身黑,戴著銀面具的不是黑蝙蝠是誰!?他負手而立,正歪著頭似乎很有興味的看著我。
“黑蝙蝠,你嚇死我了!”我飛奔過去,一下子撲入他的懷裡。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害怕過。一個人在又黑又靜的樹林裡。總覺得每一棵模樣古怪的柳樹後面都可能突然躥出什麼不好東西的來。
“原來你也會害怕。”他的手環過來,把我圈起來,“我以為你膽子大得可以去打老虎呢。”
我捶了他一下,“有老虎也應該是你幫我打的。”
“你就這麼撲過來,萬一撲到一個和我打扮相似的人懷裡可怎麼辦。”
“那我就打、打、打。”我邊說邊捶了他好幾下。
他抓住我的小拳頭,用他的大掌包住,湊到嘴邊,舔了舔。“一點警惕性也沒有,我的王妃很容易被人騙去啊。”
“騙去正好,反正我也不想要你這個黑心不理人的老黑了。”
“說真的,你怎麼就知道站在你身後的一定是我,如果不是怎麼辦?你就這麼一下子撲上來……”他對此總歸是不放心的。
“我當然知道是你,我一進柳樹林,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抽抽鼻子,“你身上的氣味……”
“如果別人也用了同樣的薰香呢?”
“那也分辨得出來,你就是你,有你特殊的氣場,你就是扒層皮我也認得出來。”我用手在他胸口劃圈圈,覺得有些委屈,“誰像你!會覺得兩個不同的女人很相像,這個也好那個也行,想一下子佔兩個!”
他長長的出了口氣,“我只有你一個啊,誰說我要兩個了?”
“那你以後找到那姑娘了怎麼辦?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我已經找到你了,不再找了。”
“那她來找你怎麼辦?”
“她才不會來找我呢,她曾說她怕麻煩!我看她是早就把我忘記了!”他邊說,邊把我拉近點,俯身側頭想舔我。我突然覺得,反正柳林裡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和他笑鬧一下也不會覺得難為情,不如……。我起了心要惡作劇,於是微微向他嘟起我的嘴唇,他果然飛快的舔了下來,我突然一下微啟了唇瓣,一下子含住了他的舌尖。他卻似乎嚇了一跳,猛的把自己的舌尖縮了回去。我撲到他懷裡輕輕笑了,好半天,才聽到他悶聲悶氣也笑了一聲。大手在我頭頂上揉了揉。
“好幾天沒能好好和你呆在一起了,”他說,“你除了睡覺也不理我,我以為你生我氣了。”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曖昧!“我是生你氣了!你,每件事都瞞著我!你,不信任我!”我用指尖戳他胸口。
“我沒瞞你,只是不想讓你知道而已。”
這有不同嗎?我抓住他的衣襟,“你聽著,我覺得夫妻之間……嗚……”
他已經飛快的把他的舌頭塞進了我的唇間,速度之快,拿捏之準,都讓我不得不佩服到底是練過功夫的啊!我早就知道,教會他這些,對我自己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我吮了吮他的舌尖,他立刻從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我怕他在這裡起了興致,這也太讓人尷尬了!只得向後仰,想躲開他的進攻。我的舌尖也本能的推拒他的舌尖。結果這只能引誘得他更深入的在我口中追逐著我。
我拼命拍打他的肩膀。他終於放過了我,咻咻地喘著,隨時準備再來第二次進攻的樣子。我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裡。
“飛簾。”他輕輕的叫。
我不理他,他現在慢慢學壞了,我以後會招架不住的。
“飛簾”他又叫。
我還是不理他。
他把我抱起來,走向旁邊一個長得歪斜的老柳樹邊,坐在了上面,把我放在他腿上。我依然撲在他懷裡,把臉藏起來。
“以前,我很羨慕人家能到這個小樹林裡來出雙入對的。”他說。
我輕笑,這笨家夥!原來還知道羨慕這個!
“要是我們一直能這樣多好啊!”他又說。
我們當然可以一直這樣啊,我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的手插入我的髮絲間,輕輕的一下一下捋著,好半天不說話。我好奇地抬頭看他,他也正凝視著我,想著什麼心事。
我用手去撫他略微皺攏的眉頭。
他好像下了什麼決心,“我一定要讓你無憂無慮的活著,為此,我願意去做這世上最難做的事情。”
我愕然地看著他。
“過去,我總是一個人在求生,現在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得為我們兩個人求生。”他撫著我,輕聲說,“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做讓你受傷害的事。我不管你是為什麼來到我身邊的,我都會把你當成我的珍寶。會好好的待你,讓你快樂。”
他今天看起來有點古古怪怪的。
“怎麼啦?是宮中又出什麼事了嗎?”
“宮中天天都有事,而我現在只需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他摟著我,舒服地半倚在樹幹上。我知道也問不出個什麼來。索性也就閉了嘴,安心依偎在他懷裡。
秋日午後,柳林深處,濃密的樹蔭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幸福其實也很簡單吧。
說實話,耳邊傳來喧譁之聲時,我一點也不吃驚。我就知道,今天這樣的場景,不出事才是怪事。他的手還在我的髮間輕輕的捋著,沒有想動身的樣子,我也就裝做對外界的聲響充耳不聞,反倒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舒服些,好好聽他心跳的聲音。
“王,王爺。”我聽到有小校結結巴巴的聲音。並不近,大約是不敢進來打擾我們。
“什麼事?說!”他似乎還有些不耐煩。
“皇上,皇上那邊有刺客。”
“唔,有人死傷沒?”
我覺得他似乎只對這個感興趣。
“不知道,羽林們正在與人廝殺。”
難怪那邊聽得是喊聲震天,原來已經打起來了。我有點明白他為什麼約了我躲到這裡來,他是巴不得那邊打起來,而他自己置身事外。哼,我就知道,他的約會也不全是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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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與我廝纏了一會,終於慢吞吞的起身,扶我站好。我知道他要走了。
“你和護衛慢慢過來好了,我先去那邊看看。”
我拖住他的袖子,“當心!”
他拍拍我的手,“我估計他還不稀罕要我的命!他就算想要也沒那本事。”
我放了手,他走了,兩個護衛進來,陪著我慢慢向回走。
一出林子我就看到四散奔逃的百姓,而遠處灞河碼頭邊的戰團已經亂得看不清狀況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問身邊的小校。
“我們也不清楚,只聽說演儺戲的班子亮出的兵器全是真家夥。他們先向皇上放了一箭,然後大喊‘殺外戚,保天下’。”
我笑了一下,現在外戚的勢力才剛剛起來,還不至於禍國殃民。喊這個早了點吧。更何況,今天得了封賞的夏家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外戚。有針對性的口號,卻未必能深入人心。
“王,王爺。”我身邊的小校看著斜前方一條小徑,有點吃驚的喊了一聲。
黑蝙蝠又折回來了?我扭頭也看過去。
“你是誰!”我大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小徑裡出來的不是我的洌,他身上那種自信得意的氣場與洌那種內斂隱忍相去甚遠。
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那個黑衣人只衝我笑了一下,我身邊兩個小校的人頭就落了地,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撥刀的動作。
眼前的黑衣人把刀緩緩插入刀鞘,抬頭看著我,衝我笑了一下,“我運氣真好,居然又遇到你了,我們走吧。”
我站著沒動,小心地問:“你是誰?”
他還在笑,“洌沒有告訴你嗎?”只看他的下巴,與黑蝙蝠長得也有些相似。
我搖了搖頭。
“真有意思,你總能在第一時間區分出我和洌的不同,卻不知道我是誰。”
我儘量不說話。
“嗯,夠聰明,會見機行事,你也知道這一回爬樹、喊叫都沒用了。”他誇我。
是的,周圍全是亂紛紛逃命的人群,誰會注意我呢!
他打了個呼哨,一匹有些雜毛的大黑馬跑了過來。他抓住馬韁,回頭看我,“要我動手請你嗎?”
“要!”
我得儘量拖延時間。
他又笑。和老黑比,他實在太愛笑了。
他自己先上了馬,又向我伸出了手,我後退。
他一俯身,手臂一把撈住我的腰,不由分說把我弄上了馬背。
“我需要借你一用,我們離開這裡。”他說,看著懷裡緊張的我,又笑了,“別怕,我不會吃了你的。”
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我怎麼可能不緊張。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如芒在背,這個男人讓人不舒服。
“不過,我看你也並不怎麼害怕。”他想了一回後,慢悠悠地說,“我在你面前殺人,你居然連驚叫都不送我一聲嗎?”
“我忘了。”我說,其實我是嚇壞了,嚇得忘記害怕了。
“忘了!”他嘲諷地咧了一下嘴,“忘得好!今後我需要你忘記很多事!”
他一帶黑馬,大呵:“讓道!”馬箭一般飛射出去。也是匹好馬!
“寧王,寧王。”百姓呼喊著,果然紛紛避讓。黑馬載著我們馳離的灞河岸邊。向遠離長安的方向馳去。
洌,我在心裡叫了一聲,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