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聽與我有關的那部分!”如果她想阻止望舒的婚事,我想我還是不要聽得好。望舒心意已決,不是我能拉得回來的。

梅夫人不看我,大約現在根本沒人能阻止她說話了。

“我的女兒是去年秋天被皇上賜婚寧王的,本來,以我女兒的品貌德行,比夏望舒更有資格進入宮中。不過我們梅家,一向對女兒管教極嚴,不讓她隨意出去拋頭露面。所以沒有爭得夏望舒那樣的名聲罷了。”

我肚裡琢磨:天知道!

“可憐我的女兒,就是因為太乖巧了,才遭此厄運,不僅不能入宮,還嫁了人人視為魔鬼的寧王。她嫁入寧王府,那堂皇的正殿不給她這正牌的王妃住,只隨便給她安排了一個小小偏院,連寧王府那幾個體面些的管家都不如的待遇。”

我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挑撥?

“這且不說,那寧王在我女兒嫁後,與她統共不過說過三句話。吃住從不在一起。我女兒在寧王府,動輒有人盯著,隨意走動也是不能夠。”

我好奇寶寶的天性又露了出來,“三句話?哪三句?”

“別打岔!”梅夫人根本不看我一眼,“當然,我女兒也看不上他,聽我女兒說,那人吃東西的樣子如同乞丐,整日戴著面具,一身黑衣如同無常。琴棋書畫一樣也不懂,毫無正常人的情趣和喜怒。”

我噗地一聲笑了。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不過梅夫人根本沒有覺察我的笑場。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語言中了,急急忙忙趕著說下去。

我看梅夫人的狀態和那日在大殿上一樣,已經進入目中無人的忘我境界。這其實是她過於緊張的表現,她是生怕演不好早先準備的戲碼,在反覆演練的基礎上,急急的奔向完結。憑她這樣的心裡素質,真不該妄想自己走上前臺。

“好在,不久他就出征了……”

梅夫人沒注意到我的恥笑,她繼續著自己的故事,可她演技既差,排的戲碼也就很難吸引人啊!。我完全放鬆下來,四下裡東張西望,看到我的護衛站在花廳外遠遠站著忠於職守。真不好意思,讓他也跟著無聊了,加上昨天傷的一個,我是不是太給小杜他們添麻煩了?

梅夫人在繼續:“我女兒是有苦衷的……”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天高雲淡的好天氣,我居然來聽這個瘋了的老太婆恚媸敲皇掄沂鋁恕

“畢竟是皇上,我女兒怎能拒絕!”

“什麼?皇上!”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剛才漏掉了什麼?

“你也知道,那天天黑得早,酒宴過後別人都走了,就剩下他們兩個,一個孤男一個寡女……”梅夫人的聲音機械地響著,永遠不會給我任何回應。

寡你個頭,你女兒的丈夫那會兒在外面保衛國家!

“事後我女兒也哭的傷心,但她一個弱女子,也委實沒有辦法。”

“皇上後來還來過幾次。可憐我女兒體弱多病,一個人住在這山莊裡,如何有力氣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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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笑得上氣接不上下氣了……好在,這對已進入自己遮蔽空間的梅夫人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她依然急趕著說完自己的故事。

“待到春天裡,寧王歸來,對我們梅家來說,第一件事,自然是把寧王妃送回寧王府。哪裡想到,這一次,我女兒一入了寧王府,就徹底與我們斷了訊息,沒過多久,寧王送回來的就是一具屍體了!”梅夫人說到動情處居然也流淚了。我相信她對她女兒的感情,她在這種忘我的境界裡,居然還能流淚,可見這事對她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寧王說我女兒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我們也承認,但寧王就這樣把屍體送回梅家,這是敗壞我們梅家的名聲啊!”

我又笑起來。還名聲,做了就做了,要名聲就別做。

“再說,寧王三月初回來,我女兒三月底死去,那一個月他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他一點也不念這一個月的恩情嗎?”

這真是神邏輯!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惜又沒帶手帕,只得用袖子揩抹。

梅夫人的臉放鬆下來,看著樂不可支的我,一臉看不懂的表情,沒聲音了。

“故事講完了?”我問,有點愕然。

“講完了。”

“你這故事想講的是什麼?梅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皇上的?”

“……”

“你告訴我幹什麼?”

“……”

“還說和望舒有關,你女兒已經死了,又不是望舒害的……”

“……”

“等等,是不是我漏掉了什麼!”我看著梅夫人那張死人臉,開始琢磨,“皇上來古梅山莊是你們請來的吧?不然他怎麼會來?還就剩下他們兩個!那是你們故意在給他們製造機會吧。事發之後,梅姑娘還懶在山莊不回寧王府,她沒長腿嗎?那是食髓知味了吧……”

梅夫人端起了茶,“管家,送客。”她現在平靜了,好像完成任務後的放鬆,對我說的話並無太大反應。

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真正的事實並不她表面說的這個漏洞百出的故事。梅府的管家已經在我旁邊作了幾次躬身請我出去的動作。我卻依然坐著沒動。

現在梅夫人開始東張西望,她的任務終於完成了。我一開始的感覺沒錯,這個愚鈍的婦人,只是個推出來的傀儡而已。

“這個故事是梅相讓你背給我聽的吧?”我問。

梅夫人不吱聲。

“其實你女兒肚裡的孩子也並不皇上的吧。”

梅夫人愣了一下。又狠狠的別了頭不看我。

“依目前宮中的形式,你女兒若真懷了皇上的孩子,他們無論如何也會請你女兒進宮的。女人可以不在乎,孩子他們會不在乎?皇上可還一無所出呢。”

梅夫人無言以對。 我想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我。

我開始掰了指頭算:“到今年三月四月初底,梅妃死時,肚子已經看得出來,那麼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有五個月大了。懷孕的時間就是在十月底或十一月初。我記得你剛才好像說,你們請皇上的宴席是在寧王出征後不久,那就該是九月就發生的事了。一個多月後,你女兒才懷孕,所以孩子有可能不是皇上的,不對,應該說肯定不是皇上的,顯然宮中對此很確定!那麼……”我咬手指頭,“你們女兒是被皇上耍了吧……”

梅夫人手上的茶杯向我飛了過來,我跳了一下,茶水卻還是弄溼了我的裙子。我的護衛飛奔過來。

“沒事,”我衝護衛揮揮手,護衛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待他走遠了,我對梅夫人說:“梅夫人你也別驚慌,你夫君叫你對我說這些,也就是讓我明白這一點的。他想讓我知道皇上其實不能生育。”我笑,“難怪說與望舒有關!代我謝謝梅相吧。對了,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梅夫人渾身發抖的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女兒是自殺的。”從花廳的外面,梅相轉了出來,果然!全是他安排!

“梅相。”我施禮。這還是我第一次與此人打交道。

“王妃客氣。”

“梅相其實是想告訴我:皇上拿你女兒試驗,自己先上,一個月後見沒有動靜,再換了別人,結果,你女兒懷了。這只能說明皇上的生育能力有問題,而且透過他對你女兒的試驗,皇上自己已經知道此事了。好吧,現在我也知道了。”梅妃還真是,被兩個男人玷汙!她應該不是心甘情願的吧,一個貴族女了應該不至於。多半是那皇帝弄的鬼。

“這是王妃說的,我梅府可不知道。”梅相圓滑地說,兩眼只望腳下,一副恭順的樣子。他現在無職無位,在我面前也只能作出這樣子了。可他的內心,此時肯定不會是這麼恭順的。寧王送回的屍體有五個月的身孕,當時他們懶不掉;皇帝那邊他們又沒訛上。看樣子上次梅夫人是想在大殿上做最後一次努力的,目標可能還是老黑,既然人已經入土了,還是老黑吃虧些。可恰好遇到芷白行事,她又笨拙……她那點小傷估計還是黑蝙蝠故意弄的。

現在呢?現在他們怕是想換腿抱了?挑撥寧王?是啊,如果皇帝不能生育,那麼寧王……

我點頭,這皇帝還真夠缺德的,四處留情也就罷了,始亂終棄也還罷了,還拿人家女兒當試驗品!想來梅相定是曾把女兒懷孕的消息報入宮中,待他後來想明白其中關竅也曾氣得夠嗆。但皇家還是要娶望舒……現在宮中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我可一點也猜不透了。什麼生了孩子就有皇后當,那不也是扯蛋嗎?更重要的事,如果皇帝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他會怎麼做?我想到我和老黑,如果我們……

我真的得告辭了,看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齣戲。我算徹底瞭解宮庭黑暗了。至於梅相,他肯定是想透過我通報訊息。他現在是想換個大腿抱抱了吧,當年他不是也曾堅持押寶在晉王身上嗎?他可真豁得出去!

“其實,寧王,也曾容留我女兒一個月呢,寧王可是開府多年未娶。”梅相篤悠悠地說。

他似乎並沒在看我,可又似把我心中所想全都看去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想說寧王也是不行,還曾想留下她女兒肚裡的種。但我知道……算了,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

“王妃今天聽到的話,可以去宮中告訴望舒小姐,也不妨告訴夏侯。我們梅家沒什麼私心。無論你們夏家做什麼決定,無論兩位夏小姐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會鼎力玉成。”梅相躬著身,唯唯諾諾的樣子。“皇家所爭,不過是血嗣延續而已。如今一半江山已在夏侯手中握著了!”他連這樣的話也敢說!

夏家!原來真正的目標是在夏家!我深看梅相,知道了什麼是無恥。只是,我有些害怕,萬一我爹真的就如梅相所想……我突然對我自己和望舒的命運產生了無限的悲哀。我這個一直以為自己應該也可以遊離於夏家之外的人,也終於還是和夏家聯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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