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在寧王府燒起飯來。

這事真是荒謬!我在現代社會裡,一直在艱難的找工作。到了這異世,居然也是一樣,只不過是找到了一份不那麼合適的工作。但好在這工作比較輕閒。收入什麼的,反倒不在考慮之例。如果能把這分工作穩穩的做下去,我倒也能將就。但,顯然這是不現實的。

因為只有六人份,燒這每日的兩餐飯,比開飯店容易,第一天是肉末茄子,第二天就是肉末菜瓜。放醬兌湯,我自然能夠做到花樣翻新,陋材細做。連燒兩天後,我想起了一件要緊的事!回門!

都說有三朝回門之禮,我已經在這寧王府呆了兩天了,明天是不是應該回一下門呢。

想到這個我就非常的鬱悶,寧王府上下,有一種很特別的氣氛,似乎是某種戒備和緊張。雖然當著我的面,三位管家都只是顯得有點疏遠客氣而已。

我觀察到,這寧王府,人與人之間交談少,大多數人走路都低著頭。這就不對勁兒了。

經常的情況是:我不說話他們就當我不存在。倒不是說有人故意為難我,但他們對我也確實不熱情。沒人指點我該怎麼說怎麼做。他們的心思不在我這裡。

王府中其實還有一些做粗活的僕人,那些人進進出出都是不敢抬頭的,對王府的三位管事十分的敬畏。唯獨對我,隨便得很,一時一塊抹布從我旁邊的几案上拂過,一時另一塊又從我的腳邊拭過。全都當我是透明,弄得我每每在屋子裡存身不住。

我懷疑,這是故意的。

好吧,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可更讓人生氣的是:每天我花了心思做的飯菜也從來沒有人評點一聲好壞。反正我做什麼他們吃什麼。沒有抱怨更沒有誇讚。

他們的心思是存放在更重要的地方了。

陳媽把我做好的飯菜分派好,裝在食盒裡,一份份的送出去。我問:“王爺吃得可還滿意?”

陳媽就回:“王爺沒說。”

我再問:“可有什麼不可口之處,我好改進。”

陳媽還是回:“王爺沒說。”

他們還不如我小飯店裡那些食客,那些食客對我的手藝可熱情洋溢多了,每每頗多點評。寧王府這些主僕,不給錢,白吃我做的東西,居然還這麼漠然。

於是,我有些想念我放在酒肉館裡的那些辣椒了。幻想有一天,我在菜裡狠狠放上一把辣椒,那時他們總該有點反應了吧?

當然,我想回門,最主要的是我得看看小雷,也讓小雷看看我,好歹讓他知道:他姐姐我還活著。

這事可不能含糊,我這人向來是說做就做,是個行動派。一想到這個,哪裡還能安然的等著,立刻提了裙子就跑。

此時天剛擦黑,他的屋子裡已經點起了燈。我毫不遲疑向有燈光的那間衝去,推開了門。

屋裡的人顯然正談著什麼,此時突然安靜了,齊刷刷回頭看我。

這一間是書房,整個房間裡只點了他面前案上的一盞燈。幾個人就在半明半暗的燈影中談話。我不喜歡這氣氛。

他坐在屋中唯一一張長案的後面,仍然是一襲黑衣,幾乎和屋中的黑暗熔為一體。他看著我,面無表情。不對!那不是面無表情,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真面。案臺上的燈光正好照在臉上,我這次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上戴了一張白色的面具,面具很輕巧,卻足夠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餘線條清晰而硬朗的一截下巴和緊抿著的薄唇。

那張薄唇現在告訴我:他生氣了

他顯然是剛和那兩人談好某件事情,因為那兩個人已經起了身,正是要走的樣子。

不等他發彪,我趕緊搶先開口,“我有急事!”

屋裡的另外兩個人聞言立刻動了動。

他卻沒有表態。

我趕緊對那兩位說了句:“謝謝!”

其中一位咧了一下嘴,立刻就向外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大膽的盯著我看。我忍不住也回看他,咦,是個很英俊的少年嘛!

另一個則還在看他的臉色,見他頷了一下首,才恭敬地欠身告退,卻裝做對我視而不見。我也偷看了一眼,這個長得也馬馬虎虎。

我的眼光追隨這兩個帥哥出了房門,看他們把門輕輕帶上。不等我回過頭來,他已經不輕不重的在案子上扣了一下。

我忙收回目光,擰正了脖子,對了,我還有正事!“明天是第三天,”我說。什麼事的第三天我沒說。反正“成親”那兩個字我說不出口,再說我也一點都沒有成了親的感覺。怎麼論都像是找了份工作似的。

“按理應該回門。”我這人有話直說,絕不吞吞吐吐,“我要回家。”

聽好了,只是我要回家哦,你愛去不去!我不會硬拉著你。

他盯著我看,許久,我抹抹臉,我臉上沒長花吧?

我也呆看著那面具

“不行。”那面具下的嘴動了動。

“為什麼?!”

“夏家今天一早已經離開京城。”淡然、漠然、理所當然。

“怎麼會?”我嚇了一跳。腦子好像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似乎根本無法理解他的話,什麼叫離開京城?他是在騙我吧。

他卻自顧把案上的一封什麼信收了起來,沒有作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他們為什麼離開,他們去了哪裡?小雷呢?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我連珠炮般的發問。對這個冷淡和故做鎮靜的男人表示不滿。

他卻無動於衷,仍是慢條斯理的把信裝入信封。

這兩天裡發生什麼了?我第一直覺就是這位寧王對夏家做了什麼。不會是因為我這冒牌貨吧?可就算他知道我不是夏望舒,他也應該先問問我,我會對他說實話的。然後再去質問夏家,然後是各種交涉,也許還可以把我退回去,把真正的夏望舒換到手。可現在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夏候爺自己要求離開的。”他的回答淡淡的。

“你騙人!”我繞過桌子,直面他,“我爹好好的,怎麼會自己要求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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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那麼多人口,也不能說走就走啊。再說我還沒回門。好吧,我不重要。可二哥去了渤海大哥處,也還沒回來。姐姐不是也要嫁與梅家嗎?為什麼這些事都沒做的情況下,夏家突然如此匆忙的離開了京城?他一定是在騙人!

他把那封信放進了書桌的抽屜裡,抬頭正視我,“夏候爺是自請去鎮守南疆的。”

“為什麼?”

他似乎考慮了一下才輕描淡寫地說:“南邊一些小國最近也有些不安份。”

“是嗎?”我眯了眼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他穩穩的回視,我又覺得他的眼光如刀一般鋒利。

“那……他們為什麼不來和我告別?”我問。

夏家要走,不是應該來告訴我一聲嗎?我雖不是夏家大小姐望舒,但我也是夏家的女兒不是嗎?他們怎能不告而別。更何況,走得還這麼急!

“和你辭行?”他似乎在冷笑。卻又自行打住了,默了片刻,突然揚起頭,向外喊:“秦媽。”

“唉。”秦媽應聲而入,想來她本就在門外。

“以後不管是誰進來都先通報一聲,不要隨便放任何人進來。”

“好的。”秦媽仍是笑眯眯的。

他這是下逐客令了,而且擺明了對我的防範不信任。

我突然覺得很難過,夏家看樣子是真的走了,都沒有人告訴我一聲。而這個寧王對我的冷淡中,分明有一絲蔑視。

他已經不再看我,又在書案上找起東西來。嘴裡很僵硬地說:“出去。”

我咬了咬唇,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喝斥過。他憑什麼!就算我不是夏望舒,也沒有這樣被他欺負的道理。這個面具下不知到底是怎樣一村嘴臉。就如二哥說的,男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然不是什麼好人。夏家人毫無徵兆的突然離開,怕是和他也脫不了干係。

我突然出手,直接抓向他的面具,我倒要看看,這面具下究竟有怎樣的一張臉,為什麼不敢讓人看。

我的手沒能碰到他的面具,還在離他臉還很遠的地方,他的大手一揮,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掙了兩下,他的手如鐵鉗般,把我的手腕扣得死死的。我只能瞪著他,他也瞪我。我感覺到他的怒氣在聚集,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好像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我離他很近,案臺上的燈光又正好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面具在光影下微微抖動,有些詭異。我還能看出他下頜越咬越緊,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我觸怒他了!

“放開我。”我喊。

他無動於衷。反而用力把我向他的方向帶了帶。我能聽到腕骨咯咯作響,我倔強的和他較勁。同時努力保持平衡,防止重心不穩,免得讓他以為我會撲入他的懷裡。雖然現在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薰香的味道。

“你膽子太大了。”他說。

我拼命掙脫,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早知道如此,我是不會惹他的。

“沒人敢對我做這種動作。”

我終於忍不住,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嗚,疼死了,放開我,放開我……”我用另一只手去掰他握我手腕的手指頭,哪裡掰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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