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狂奔而出,直接撲入了老黑的懷裡,身後一聲悶響。驚得老黑帶著我向後跳出了三丈有餘。

“飛簾!”

我死死的抱住老黑,把頭埋在他懷中。

他卻用些力氣把我推開一點,仔仔細細打量我,“你沒事吧?”

“老黑,靜善欺負我!”

“她人呢?”老黑緊張希希的四下張望。

“肉遁了!”我沒好氣。她肯定是找了個身體魂穿了。什麼圓寂了!也就糊弄傳真這樣的傻孩子。

老黑張大嘴,“她道行真的這麼深?!”

“我也可以,說不定哪天我也肉遁一下……”我咬牙切齒。

老黑似乎不大相信,他認真看了看我的臉,然後掏出他的大手帕,“你哭過!”

“我的爸爸媽媽……”我眼淚又下來,剛才被靜善一嚇唬一糊弄,忘記哭這回事了。

“爸爸媽媽怎麼了?”老黑順著我的語氣問。

“嗚……”我又抱住老黑,我也許不該告訴他,靜善把我的爸爸媽媽和老黑放在了對立的兩面,我只能選擇其一。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老黑好吧。

老黑撫摸我的頭,“飛簾,,你可不許肉遁。”

我突然覺得,老黑心裡似乎什麼都明白,他只是不說破,也不問我罷了。

我把頭埋在他懷裡一動不動,我該不該告訴他呢?

“如果我能夠幫你找到爸爸媽媽,我一定幫你,但,飛簾,你得答應我,一定不要離開我。無論為了什麼,你都不要離開我,連這個念頭都不要有。”

“如果你欺負我……”

“我不會欺負你啊!”

我看他。

他立刻捧了我的臉,“怎麼了?”

“我想回家。”我很可憐的說。

“啊,回家,回家。”他索性抱起了我,“我們回家去。”

我緊摟了他的脖子,“我現在只有和你在一起的家了。”

“我也是,從來都只有和你在一起的家。”他親親我,“飛簾,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為什麼我覺得他有些興高采烈的?

當晚,我們住在山腳下的小鎮子上。

這是這個小鎮唯一的旅舍,小而侷促,好在還算潔淨。現在天氣還冷,少了來終南遊玩的客人,旅店裡就顯得冷冷清清。吃飯時四張桌子就只有我和老黑兩個客人。

老黑習慣性的把菜用筷子從中間一劃拉,把他那一半倒進自己的飯碗裡。見我在瞪他,有些心虛,“飛簾,你愛吃這個菜?”

“愛。”我賭氣。

他立刻又把菜從自己碗裡向外扒拉。

“老黑……”我攀住他的胳膊。

“唉唉,”他慌亂的放下碗盤,騰出手來。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說。

“好嗎?”他想了一下,隨手一撈,把我撈到了他的腿上。“那還傷心什麼,瞧你眼眶一直是紅的。”

我想回家,可又捨不得他。那個靜善留給我的小機子,此時正被我好好的揣在懷裡。靜善確實夠邪惡的,她為什麼要留這東西給我!靜善是故意折磨我的吧。

“我的爸爸媽媽在另一個時空裡,”我說,我沒看到老黑有太震驚的表情。他只是手臂上用了力,把我死死按在他的懷裡。

我本來也就不善於保密,此時我終於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告訴了他我的穿越,我和靜善的淵源,我盡最大努力讓明白我身上發生了什麼。讓他知道我有多難過。

他一直不做聲,聽我翻來覆去的訴說。直到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

見我不說了,他輕拍我的背,低了頭偷偷親了我一下,然後高聲招呼掌櫃,“把飯菜拿去熱一下。”

我傻傻地看他,這就是他的反應?他聽了我的故事,不害怕,不吃驚嗎?他有沒有理解我說的是什麼?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

“相信。”他態度從容,“只是無論怎樣,飯是要吃的。”他對我說,“除非你真的是神仙可以不吃不喝。”

“不是的,老黑。”我有些急。覺得他一定沒明白我的故事。

“聽著,飛簾,”他打斷我,“我知道你有另一個你所謂的世界,那個靜善和你原先呆的地方。你想回去不要緊,要麼帶上我,要麼扔下我。可是你知道,我只有你這一個世界,沒了你,我就不是我了。我沒有選擇。所以,我現在要你吃東西,別胡思亂想,安下心來,多陪我一天也是好的。我努力做我能做到的,讓你和我在一起時能覺得不後悔不失望。”

我傻了。

難怪,他很少問我我的事情,我願意說就說,不願說他也從來不問。原來,他這個死心眼早已清楚的判斷出他自己的處境。他放了心在我身上,我成了他的唯一,所以他反倒沒有了擔心和害怕。反而從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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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一直有些睡不踏實。因為晚飯沒好好吃,我覺得整個人沒精神。他後來試圖喂我吃飯,用筷子把飯菜搛到我嘴邊,可我總是搖著頭,把臉藏到他懷裡。最後他也只有無奈嘆氣了。

我早早躺下,可就是怎麼也睡不著。老黑也知道我心情不好,在床上除了緊摟著我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我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了,至少我的腦子裡已經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會想了。身邊的老黑突然動了動。

只要老黑在身邊,我睡覺一直是拿他當抱枕的,一般早晨醒來,我總是像八爪魚似的扒在他身上。平時我睡覺很死,老黑中間起夜什麼的,我都是一概不知道。可今天,我難得的失眠了,人也變得敏感得很。老黑只稍稍動了動,我就知道了。

他小心的拿開我放在他身上的胳膊,再輕輕搬動我架在他身上的腿。自己悄悄挪動身體從我的糾纏中退了出去。然後他把他的枕頭填到了我的懷裡,再把被子為我仔細掖好。我縮在被子裡,感動得直抽鼻子。

天啊,我現在才知道,他每次起夜是這麼困難的。

可是不對!為什麼傳來淅淅索索穿衣服的聲音。聲音響了好一會兒,他顯然是收拾得衣冠整齊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開了門,走了出去。

我坐了起來。我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

他從不問我事情,我其實也從不問他。以前是不敢,後來是不敢成了習慣。但我知道他即使如後來那般對我坦誠相待時,也還是有許多事情是不告訴我的。我也從來不問,反正每個人都會有秘密,哪怕是最心愛的愛人之間。

可現在在這麼一個偏遠又冷清的小鎮上,半夜三更的,他背了我能去哪裡?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揹著我呢?

我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尤其對自己目前面臨的處境十分敏感,我對自己將要做出的選擇沒有把握,哪怕是一點點風吹草動也會讓我如驚弓之鳥。我一咬牙從床上跳了下來,披了件小襖,趿著鞋就向外衝,想了想,還是放輕了腳步。先小心的開了門,向外張望了一下。前廊靜悄悄的,此時應該已是午夜,店家也已經睡下了吧。

沒看到有老黑的蹤跡,但我不死心,慢慢在廊道上移動,連鼻子都運用上了,老黑身上有我熟悉的燻香味兒,此時,在清冷寒夜中若隱若現的難於捕捉。

我走到了廊道的盡頭,隱隱約約聽到前面有刻意壓低了的說話聲音。

我挨過去,這才發現,在廊道的端頭,有一個小小的樓梯,只有幾級。樓梯的頂端還有一個房門。

我湊了過去,脫了鞋光腳在樓梯上試了試,果然,那樓梯有些鬆動,我若是直接踩上去必定會發出響聲。

我小心的用光腳一點點向樓梯上加力,心裡默唸:千萬別響,千萬別響。

還好,它沒響,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上,終於貼到了門邊。

“這不行,我不能放心。”一個聲音說。

我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他們顯然談了有一會兒了。

“那你提條件吧。”

老黑!這聲音絕對是老黑的,雖說是刻意壓低了的聲音,還還是有老黑那種慢悠悠的韻味在。

“飛簾不算,做你的王妃沒有任何保障,已經死了一個了,誰知道最後你會把飛簾怎樣。更何況她是寄養在外的孩子。”那人停頓了一下,“小雷也不算,小雷什麼也不懂,與我們也不親。用不用他是你的事。”

我聽到房間裡地板嘎吱嘎吱的響。說話的那個人在快速的走動,顯得有些焦躁。這樣的聲音掩蓋了在門外我的聲音,不然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偷聽,我連呼吸都不敢了。

“必需是望舒或雲兒。只要你到時給了他們中任何一個足夠高的封賞,我就出來支援你。絕不為難。”

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如果不能給雲兒三品以上的高官,那就讓望舒成為你的嬪妃,她不用和飛簾爭,誰大誰小我無所謂,我要的只是一個保證。我把兩個女兒放在你身邊,會覺得稍微安全點。”

我渾身發抖。得拼命抵制才能不發出聲響。

好半天,還是老黑那慢悠悠的調子:“好吧,我考慮一下。”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扭頭就向回跑。

“飛簾!”門開了,一線燈光灑出來。可我沒回頭,光腳在地板上踏出呼咚咚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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