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新誠和德音乘坐的是西門公司的專機。不亞於美國總統的空軍一號,與其說是飛機,還不如說是飛行的總統套房。

德音所坐的座位和西門新誠相對,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考究的固定茶几,而德音的旁邊則坐著龍策。

從上飛機後,德音和他哥就開始吃零食。

呱唧呱唧的,這讓擺弄西門新誠很不耐煩。

但是音豬竟然將包裝袋推到他面前,問:“你吃不?”

西門新誠心跳加快了。

吃得只是普通的上好佳罷了,垃圾食品,但是從來不吃這種東西的西門竟然覺得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小吃。

因為是……那家夥送過來的麼?

西門新誠感到了一種危機感——他努力讓自己不淪陷,可是如今他就像半個身子在懸崖下晃盪、只能抓住崖頂的一根救命稻草的無助者。

這種感覺讓人焦慮,絕望。

他不想付出真心!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付出真心就意味著萬劫不復,他不能有任何弱點!他絕對不要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因為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失去一切!他從小時候就深深知道,身為西門家的人,是絕對不允許付出真感情的!對於這個家族的人來說,每個人都必須生活在面具之下,稍一不慎,就將引來殺身之禍。

西門家,這個被詛咒的家族。

西門新誠突然想笑。如果他不是西門新誠,一切會怎麼樣?

他已經隱約地感到,自己在和慕容德音的賭局中,那不可逆轉的頹勢。

就算愛上了,以自己的身份,也無法割捨一切吧。

西門家的人,都是自私無比,冷酷無情的。西門新誠突然感到疲憊,他有些質疑自己為什麼要突然安排這次歐洲之行。他只是前天在瀏覽網頁的時候,偶然看到了mirage lake 這麼個地方,就突然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心情的鼓動,定下了這次旅途。

也許只是想和慕容德音做個了結。正好一個月的時間。

就讓他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動情也好,墮落也好,然後,忘記一切,重新穿上堅硬的外殼。老實說,現在他已經不確定自己對搞定慕容德音還有沒有信心。

西門新誠在那廂兀自心潮澎湃,而音豬則只剩下滿心歡喜和激動,在他眼中,這只是一次天上掉餡餅的公款旅遊罷了。

mirage lake 小鎮位於東歐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家,深處於山區之中,當然也沒有機場這麼高階的設施,所以,西門專機要在該國首都降落,然後乘車透過蜿蜒的山間公路,進入小鎮。

飛行時間大概是八個小時左右。機艙採用了最新技術,隔絕了飛機的噪音,精緻的艙內裝修使得飛行旅途極為愜意。當可以解開安全帶之後,音豬就以上廁所為名四處溜達,還丟臉地偷偷拿出手機,讓地獄犬給自己拍照留念。

西門新誠當然發覺了音豬那土到冒泡的拍照行為,但是難以抑制地生出“覺得他更加可愛”之類難以啟齒的念頭。

他忍不住又換了一種酒製品飲料,並難得地主動給龍策倒了一杯,推到龍策面前。

“一起喝一杯。”西門新誠舉起酒杯。

“西門先生客氣了。”龍策道。

“我想聽聽關於慕容德音的事情。”西門新誠直截了當進入話題。

“哪方面的?”

“隨便說說,只是旅途中找個話題罷了。”西門目光遊離道。

“德音和我是同父異母,換句話說,他其實是私生子。”龍策喝了口酒,“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兄弟的感情,德音出生後他母親就去世了,他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父母去世後,我繼承了家業,並供應德音的生活和學習。”

“那麼說,德音和你感情很深咯?”西門新誠隱約有些嫉妒,他嫉妒這種親情。

“應該說,我是德音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吧,德音最信任的人就是我。”龍策笑了笑,他看西門新誠的眼神表面上看像是哥哥看妹夫,實際上是赤·裸·裸情敵間那針刺般的敵對之情,那句話怎麼聽都像是挑釁。

“你是德音的上司老闆,在這種立場上我無法說什麼,但是,如果是從私人感情的角度來講,作為德音的兄長和監護人,我更希望德音過正常的生活,他應該和女孩子在一起,結婚生子,而不是男人。”龍策別有居心道。

“監護人?慕容德音他應該不是小孩子了吧?”西門新誠微微蹙眉,如果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慕容德音的親人的話,他早就撂下狠話了,憑什麼這個男人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

“慕容德音是我的弟弟,在這個世上,和他有血緣關係、並且最受他信任的只有我,西門新誠,作為他的兄長,我只考慮德音的幸福,你,能給得起他幸福麼?也許你有權有勢,但是金錢並不能帶來真正的幸福,我也不希望德音一輩子像金絲雀一樣被你用錢圈養,玩膩了之後就丟棄到一邊。”龍策的目光和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了。

西門新誠咬了咬牙,被龍策說得無法回答。

除了錢,他確實無法給慕容德音更多。

“你若真心愛他,就能夠為他做出犧牲,你捨得拋棄你擁有的那些名聲權勢麼?”龍策冷笑,“與其這樣,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手的好,給不起的幸福,又何必最後拉上我弟弟一起痛苦?你願意給他自由麼?”

“自由……可笑!他是我的員工,一切都由我說了算才行!”西門新誠外強中乾地低吼。隨即他將頭別到一邊,頹然靠著椅背閉目。

龍策趁機衝著遠處拍照的德音做出一個豎起大拇指的動作。德音也回以同樣的動作——兄長你就好好享受噴狗血的快·感吧!

龍策於是又添油加醋,趁著西門受打擊,他故意壓低聲音,使得嗓音顯得有幾分嘶啞蒼涼:“德音他……曾經受過傷。”

西門新誠果然被吸引了,他睜開眼睛,眼中充滿了求真相的渴求。

“那是他十九歲的時候,他愛上了一個人。”龍策舉起杯子喝酒,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這種“隱秘的事情”說出來。

西門問:“那個人是誰?”

“是個男孩,就住在我們曾經居住地的隔壁,一個很活潑開朗的男孩,名叫駿,在我去上班的時候,駿經常到我家,替我照顧體弱多病的德音,漸漸地,德音對駿有了不一樣的感情。”龍策目光迷離,似乎真的是在敘述久遠的痛苦的回憶,“當我發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德音和駿兩個人……總之,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同意他們在一起。我被駿騙了,我以為他真的能給德音幸福,但是,某一天他突然失去了聯絡,德音發瘋地尋找他的蹤跡,後來才得知,駿他……訂婚了……和他訂婚的女孩是某個富家千金,駿為了往上爬而拋棄了德音,並威脅德音不許公開他和他之間的事情。德音他竟然都沒告訴我這些事情……我當時實在太愚蠢了……我看著德音的身體一天天消瘦衰弱,卻不知道他內心裡藏著這麼痛苦的秘密……為了不讓我難過,也為了放手給駿自由,德音選擇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這一切,他沒有把駿結婚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我,他也從來沒有恨過駿……可是,有一天,駿卻突然找上門,誣陷德音將他們之間的事透露給了他的妻子,造成了他妻子的流產……他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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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混蛋甚至怎麼樣?!”西門緊緊地握住酒杯,他甚至沒發覺自己已經咬牙切齒。

碰!碰!碰!

蹦跳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龍策和西門循聲望去,只見得瑟的音豬一蹦一跳擺出殭屍跳造型,讓地獄犬抓拍他在飛機上的漂浮照。

…… ……

“難道是由於那次事故,才造成了慕容德音如此詭異的性格麼?”西門= = 為什麼他會用詭異這個詞呢?

“…… ……”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對外公佈德音的年齡只有十七歲,那個十九歲是怎麼回事?”西門終於回過神來,“而且能查到的你們最早居住記錄就是在半年前的h市,你們的戶口身份證都是偽造的,老實說,剛才你說了個很好的故事,但是你們的真實身份我依然很好奇——能夠長成慕容德音那種樣子的,幾乎沒有男人能夠‘拋棄’他吧?”

龍策的狗血故事就在德音的懸浮照之後,被睿智的西門輕易揭穿了。

“哼哼,只是給你在無聊的旅途中解解悶罷了。”龍策耍賴皮了,“原來西門總裁這麼在意我們,還專門去調查了下我們的過去。”

“慕容龍策,我只是想警告你,最好不要和你弟弟一起糊弄我,我想整死你,比按死一隻螞蟻還容易。”西門松了松領帶,剛才真的好險,差點就被龍策這個混蛋帶入了圈套!如果不是突然看到慕容德音那麼脫線的殭屍跳,他險些就被慕容龍策洗腦了——話說那貨有半點柔弱善良被人拋棄過的樣子麼?!從上飛機就吃喝拉撒然後自拍殭屍跳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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