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虞錦瑟怎麼躲,週五的例會,還是得見面。

會議結束後,虞錦瑟第一個收拾東西正要離開,誰知那頭的沐華年慢條斯理來了一句:“虞總留步,上次m.k的慶典只有你一個人參加,一些m.k的問題我得請教一下你。”

他這話一出,立馬產生兩種效果。第一,他當眾人的面明著要跟虞錦瑟談公事,虞錦瑟無法拒絕。二,在場的員工聽說兩個boss有要事,立馬在五秒鐘內閃的乾乾淨淨,臨走時還有人十分體貼地將會議室的門帶上。

“咔擦”一聲響,門鎖卡上的清脆聲響傳來,會議室裡的陽光瞬時被厚實的門擋在外面,顯出幾分陰暗之意,碩大的空間裡,只剩虞錦瑟與沐華年兩人。

感覺到對面的身影在邁著平穩的步伐步步逼近,虞錦瑟決定先發制人:“m.k慶典的事,稍後我會整理一下,直接用文件發你郵箱。我有急事,先走。”

還不等她起身,一隻手臂伸了過來,將她攔在椅子上,他居高臨下的將她望著,沉靜的嗓音似含著一絲惱意,“既然我的服務那麼好,為什麼還躲著我?”

虞錦瑟呆了,千算萬算也想不到端重冷漠的沐華年會說出這種話,她一時不知該回什麼,又窘迫,又侷促,只能重複那個最蹩腳的理由敷衍過去,“我真的有急事。”

沐華年堵住了她欲離開的路,半蹲下身來與座椅上的她平視,“你還在生氣?”

虞錦瑟怔了怔,搖頭,最後實話實說,“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又沒逼我,都是你情我願。”

沐華年抿了抿唇,眉目間似乎掠過一抹欣喜,“你這麼想,我很高興。”

“高興?”虞錦瑟瞅他一眼,心底不知是什麼滋味。

高興?是啊,醉後胡亂一夜情,碰到她這樣好說話事後不糾纏的主,誰不高興?

但她的複雜心思還沒持續一會,倏然愣住。

——陽光從半遮的窗戶透進,光束裡閃爍著飄忽而明亮的塵埃。沐華年微微躬下身來,遞出一個方形小錦盒,烏色的絨布上,粉色的鑽戒在暖金的斜陽裡閃著璀璨的光。

她呆呆地看著戒指,“沐華年,你這是……”

沐華年彎起唇角,淡淡一笑,將戒指慢慢地遞到她手上,“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在墨爾本的那天,我做好準備想給你戴上,可是你不聲不響跑回了國,留我在那等了一天。”

在戒指觸到手指之時,冰冷的金屬材質隨著肌膚的觸感傳入心頭,虞錦瑟的表情恍惚片刻,猛地推開,“沐華年,你什麼意思!”

彷彿是厭惡那團粉色的光澤,她連人帶椅子往後重重退了一步,面帶忿然,“你是想用這玩意當做那件事的補償嗎?你放心,那晚的事,我沒放心上,更沒有想過要利用它作為糾纏你的籌碼。我虞錦瑟這麼點自尊,還是有的!”

就在她憤慨起身推開椅子離開之時,手腕被一隻手拉住。沐華年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沐華年默了默,道:“一年了,我們不要再耗下去了。”

虞錦瑟表情一滯,抬眸看沐華年,“沐總如果要說笑,得有個分寸,我心臟不好。”

沐華年沒理會她的嘲諷,神情沉靜,“我是認真的。”

“認真你妹啊!”虞錦瑟已分不清自己是無奈還是憤慨,“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那種發生了事,就非得一哭二鬧三上吊要男人負責的女人,我都說了,這事我不生氣,我不介意,所以你沒必要看的這麼嚴重……”

“我介意。”沐華年道:“我的婚姻觀很保守。”

“保守?”虞錦瑟像看笑話一樣:“什麼叫保守?發生了關係就得娶對方?如果是那樣,那你現在的妻子應該是季弘謠。”她又自嘲的一笑:“你的婚姻觀真奇怪,過去我是你妻子時,你看也不看一眼,寧願去找另一個女人。而如今呢,我們離婚了,你卻來跟我談婚姻。”

虞錦瑟話落,慢慢起身,晚霞光影從窗戶漏入,映出她唇角彎起卻笑容落寞,沐華年瞧著她的笑臉,竟似出了神,抓著她手腕的手一點點鬆開。

“這世上任何人都有資格跟我談婚姻,唯獨你沐華年,”虞錦瑟甩開他的手,最後瞅他一眼,“不配。”

她轉身離去,沐華年沒有再攔,好像仍在出神,會議室的門傳來門鎖開啟的咔擦聲響,虞錦瑟的黑色高跟鞋敲在木質的地面,沿著外走廊漸漸遠去,直到再聽不見,沐華年仍緘默地坐在那,幽邃的眸光隨著窗外漸濃的暮色,一寸寸黯淡下去。

沒有開燈的會議室終於被暮色徹底籠罩,不見光亮的空間裡,沐華年站起身來,在夜色裡自語道:“是,你負她在先,還有什麼資格,重新要求她的信任?”

……

虞錦瑟又回到了z市,每天在分公司朝九晚五,兩點一線,閒暇時偶爾出去悠閒悠閒,快活得讓她整天感嘆來新地盤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因為往往這個時節,總部會忙的焦頭爛額。

時間多了,好姐妹一起約的機會就多了。五月中旬,過去409的三位好姐妹終於聚首,樊歆特意從y市飛了過來,找她跟莫婉婉相聚。

那個夜裡,三個多年沒見的女人,坐在江灘上聊天。本來只是聊天而已,可從莫婉婉提議喝幾杯後,形勢就越來越難控制了。

虞錦瑟原本是不想喝的,她對那晚醉後的風流有陰影了,可另兩個女人哪裡肯依,一個個輪流灌她,結果三個人灌著灌著就醉成了一堆。若不是有兩個男人找過來,估計仨女人都會在江灘草坡上睡死過去。

第一個來的,是永遠溫文寬厚的何先生,他開著車,正準備將三個醉的全爬不起來的女人拖到車裡。誰知又怒氣衝衝的來了第二個男人,這男人一來直奔躺在最中間的樊歆,簡直跟拎死狗似的,拽著她就往自己車裡塞。醉得迷迷糊糊的樊歆認錯了人,抱著他的胳膊,喊道:“婉婉,我沒醉,我們再吹一瓶!反正阿寅今晚要去找那韓國女明星,沒到兩三點是不會回的……”

“吹吹吹!喝死你算了!”慕春寅擰她的臉頰,想讓她清醒一點,“喂,我說樊歆,你答應本少爺七點之前回來做飯的,可本少爺等到十二點都沒見你的人!你想餓死我呀!”

“痛痛!”慕春寅下手不輕,樊歆的臉都被掐紅了,一個勁地喊痛,口中還胡亂嚷嚷,“別咬我呀錦瑟,喝不過我就咬人,你小狗啊……”

而那邊,被何盛秋抱在懷裡的虞錦瑟似乎有感應,傻笑起來,“你才小狗,當年你追溫淺的時候,為了讓他終身銘記,大半夜裡你翻牆進男生宿舍,把溫淺的胳膊咬紫了……最後溫淺跑去打狂犬疫苗,哈哈哈……”

她無意識笑得厲害,何盛秋也被她的笑感染,刮了刮她的鼻子,將她平躺著放進了後車座,怕她冷,他還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當他安頓好了虞錦瑟正要去搬莫婉婉之時,前方的賓利後車座上,猛地傳出樊歆的一聲慘叫:“——啊!誰咬我!”

慕春寅慢悠悠從後車座出來,幽幽的路燈下,他抱胸側著身靠在車上,流線型的車身襯出他背部的線條筆挺優美,可他的表情卻不怎麼優美,簡直可以說是嫌棄——他正用嫌棄的餘光瞟著車內酣醉的人。

須臾,他轉過身來,朦朧斑駁的燈影中,他薄薄的唇邊有一絲微泛著光亮的液漬,似乎是他剛才偷襲過某人的印證。他拿漂亮而纖長的指尖沿著唇線一抹,將那印證抹滅後,顰眉道:“溫淺就那麼好嗎,哼!”

他話落,步伐一抬便去幫那邊的何盛秋。

——因為莫婉婉極度的不合作,所以何盛秋要將她塞進前車廂並不順利。何盛秋怕傷到她,折騰了好一會都沒成功,最後慕春寅走過來,二話不說,用足蠻力,直接往裡一推——大功告成。

可就在這一野蠻舉動之下,莫婉婉的頭髮全被弄散,劈頭蓋臉,十分難看。何盛秋正猶豫著要不要幫忙撥一下,可慕春寅卻道:“就讓她這樣!活該!”

何盛秋一怔,覺得他說話的口吻有些奇怪,問:“你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莫小姐?”

慕春寅想也沒想就道:“當然,若不是因為莫婉婉,那蠢女人怎麼會認識溫淺……哼……”後頭的話被他斂住,只哼了一聲來代替,夜幕沉沉中,他轉過臉去,漂亮的眸子在夜色裡波光明滅,隱著不為人知的情愫。

……

虞錦瑟醒來後,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家溫暖的小床上,旁邊還睡著豬一樣的莫婉婉。

她正要起身,門突然被推開,她以為是她母上大人,剛要喊媽,不想推門而入的是何盛秋。

見她醒了,何盛秋道:“睡夠了麼?頭還暈嗎?”

她搖搖頭,道:“你怎麼在我家?”

她母上大人走了進來,“還好意思說,不是人家小何送你回來,你打算吹一晚上江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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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就別怪她了。”何盛秋打圓場,“跟幾年沒見面的老朋友聚會,高興喝多了人之常情。”

母上大人臉色緩了緩,嘴裡依舊沒停:“喝醉了就醉了,還吐人家小何一身!真是!”

“什麼?”虞錦瑟瞪大眼,“何大哥,我吐你身上啦?”她再仔細瞅瞅何盛秋,果然發現他穿的是她爸爸的衣服,有點小,擠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滑稽。

何盛秋笑道:“沒事,喝醉的人胃裡不舒服,吐出來才好受,這是好事,起碼酒精中毒的可能性會小一些。”

“我我我……錯了……”虞錦瑟在慚愧中,捂臉溜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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