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搖頭表態,“不用了表嫂,我不冷了。”

幾個女眷哪裡肯依,圍著她七嘴八舌:“別逞能啦,這山裡冷著呢,你們城裡人住慣了暖氣房,肯定受不了。”見口袋太緊塞不進,她們又不由分說將她的手往沐華年手裡塞,沐華年怔住,看著虞錦瑟的手,眸中閃過複雜的波光,沒拒絕也沒接。

另一個嬸孃笑道:“華年,你們結婚幾年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是你媳婦,別扭扭捏捏,天冷,把她凍壞了可就不好了。”

虞錦瑟的手想收回來,卻被女眷們架著,可那樣空蕩蕩伸在空中,無人接應又顯尷尬。她正想著怎麼脫身,沐華年卻嗯了一聲,伸出手來,將她握住了。他的掌心很溫暖,包裹著她的手,她的眼神倏然不自在的閃爍幾下,垂下了眼簾。

女眷們還在那用過來人的口吻叮囑道:“華年,你媳婦怕冷,估計身子底單薄,氣血弱,回去了你可得好好給她補補,不然到時候懷孩子可就辛苦了……”

孩子?!虞錦瑟哭笑不得,想著這戲也做到了,便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沐華年卻牢牢握著,半分沒有鬆開的樣子,彷彿怕她還冷,他寬厚的掌心還摩挲了幾下她的手背。

她趕緊抬頭,不住給沐華年使眼神——耍流氓啊!握一下就得了,還摸什麼摸!點到為止行不行!誰知沐華年壓根沒留意她,正禮數周全地跟各位親戚道別,她只能在底下瞎折騰他的手,一會拿指尖掐,一會拿指甲戳,只差沒把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學到手,可無論她搞什麼小動作,沐華年就是沒反應。

虞錦瑟一惱,又猛掐了一把,顧忌一圈人都圍著在,她的幅度不好過大,撥來撥去甩不脫,最後只得繳械投降任他牽著。他的掌心貼著她的指尖,溫暖的體溫傳到她的手上,傳來掌心肌膚紋理間細膩的觸感。日頭淺淺地灑下,院子裡幾株水紅色的茶花開得正好,她眯起眼看身畔的他,霎那間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遙遠的曾經,在那條開滿茉莉花的小道上,他牽起她的手,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那一次,是七年的時光裡,他第一次牽她。那次的狂喜與震驚永不能忘。

而今天,是第二次。隔世經年,人事起伏,歷經愛恨痴怨,嚐遍酸甜苦辣,她卻只感到尷尬與無措。

“走吧,車來了。”虞錦瑟還在發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沐華年已經轉身離開。

她被迫跟著轉身往前走——因為他還牽著她在。

“把你的爪子拿開!戲演完了!”她小聲提醒,把他的手甩開,鑽進了車後座。

汽車發動,車窗搖上,紅牆灰瓦的農家院落逐漸後退。虞錦瑟想,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吧,摸了摸口袋,塞著幾小包陳皮,那是表嫂做的,她說暈車吃這個會好受些。

想起那一張張質樸而熱情的面孔,再想想後備箱被他們塞滿的土特產,虞錦瑟不由一陣不捨,她隨手拆了一包陳皮,放進嘴裡慢慢地嚼,有些酸,她不由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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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畔沐華年瞧見她的表情,問:“你怎麼了?”低頭瞅瞅她手中的陳皮,道:“不知道的會以為你在服毒。”

虞錦瑟道:“盤山公路我好暈,吃這個胃裡舒服些。”

沐華年問:“那前幾次沒陳皮,你是怎麼來的?”

他是指幾年前她獨自來這裡的事,虞錦瑟又含了一片,這次酸到連眼睛都眯起來了,“就那樣來的呀,一路暈頭轉向,嘔呀吐啊……”想起以前的糗事,她自嘲地笑,“你可不曉得有多慘,整整吐了兩三個小時,膽汁都恨不得吐出來!”

她不以為意地笑,而他卻沉默了,須臾,他出聲道:“謝謝。”

“呃?”她沒反應過來,仍是眯著眼含著陳皮。

“這次我爸的事,還有以前的事,多謝你。”

“呀!”虞錦瑟終於反應過來,“冰塊臉居然會說謝謝?”她彎起唇角笑,“免禮免謝!誰讓你最近良心發現幫了我爸,我們算是互利互惠。”

轉過頭去的沐華年看不出表情,只聽他沉聲吩咐司機,“小余,把天窗開啟。”

天窗敞開,清風吹過,嫩草山花之香隨風而入,虞錦瑟的暈車狀態緩解了許多。她慢慢吃著陳皮,待一包吃完後,她輕聲問:“你為什麼要幫我爸爸?真悔過了?”

沐華年的視線落在車窗外,蜿蜒的山路上風景如畫卷般倒退,陽光透過半開的車窗漏進來,明亮與陰影的斑駁交織中,他淡淡的聲音傳來,“沒有為什麼,想做,就做了。”

……

回到g市,虞錦瑟沒來得及休息便直奔公司,再把重要的事處理完後,她馬不停蹄開車去相鄰的z市。

父親虞鴻海前日已從監獄裡出來,按規定被送往z市的某醫院治療。她本打算那天親自去接,可因為沐華年父親的喪事,在山裡耽擱了,最後只得託助理張熙前去。

抵達z市療養院,已是十二點。醫院裡的樓道靜極了,旁的病人都沉沉睡去,醫院的單獨套件病房內,一家三口歷經舛駁離散,終於團聚,回憶這一年多的風雲變故,不禁相擁著潸然淚下。

虞錦瑟在醫院陪了父母整整一天才離開,若不是公司那頭還有成堆的事務等著她處理,她真不想走。

分別之際,晚霞渲染了西邊的蒼穹,瀲灩的橘色與耀眼的金色交織在一起,似一副濃墨重彩的遼闊西洋油畫。

父母送她到療養院門口,上車之前,她道:“爸爸,先委屈你跟媽媽在這裡了,每個星期我都會來看你。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打理,用心守住tur-3。”

虞鴻海端詳著她,手掌舉起,似想摸摸她的頭髮,就如撫摸兒時的那個小小女兒一般,然而他的手漸漸落下,語含欣慰,“我的小丫頭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虞錦瑟笑笑,最後擁抱了下父母,驅車離開。

車子風馳電掣般去了很遠,虞媽媽遙遙看著女兒離去的方向,面帶憂慮,“老虞,那沐家的孩子為什麼會突然幫你從牢裡脫身,他究竟怎麼想的?”

夕陽將夫妻倆的影子拉成斜長一片。虞鴻海沉默了一會,意味深長地道:“那小子本來就沒想把我送進去呀。”

片刻,他又笑起來,“他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虞媽媽還在糾纏著那個問題:“你與他,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虞鴻海道:“這商場上的勾心鬥角,說了你們婦道人家也不懂。”

虞媽媽氣得一甩手,“老頭子,你今晚甭吃飯了。”

……

虞錦瑟趕回公司之時,沐華年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辦公室裡。

虞錦瑟一怔,“你在我辦公室幹嘛?”

沐華年坐在沙發上,低頭翻著手中的資料夾,“虞錦瑟,你沒腦子嗎?”

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虞錦瑟莫名其妙,前兩天兩人好不容易和睦相處來著,怎麼他又變臉了?她想不明白,摸摸自己的額上還沒好的包,“我的腦子確實有問題,在你們家摔的!沐總你是不是該支付我兩筆錢,一筆是你私人該給的醫療費以及精神損失費,第二筆是工傷補助,我可是為了幫你這個合夥人的忙才弄成這樣的!”

沐華年被她的強詞奪理噎住,他將手中資料夾丟到她桌上,“《星光遊樂園》的策劃案你怎麼能這麼決定?什麼亂七八糟!拍微電影也就算了,還扯上我!”

原來他是為這事不滿,他一向低調的性格,此番要用電影暴露在公眾視線之中,當然沒法輕易接受,但虞錦瑟也不肯妥協,她聳聳肩道:“開會大家統一投票決定的呀,大家都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們只是想將利益最大化而已,微電影的成敗,對主題公園的影響,也許是巨大的。你十分符合角色的條件,能給公司製造效益,有錢幹嘛不賺呢!”她的口氣愈發理直氣壯,“再說,我同你商量了呀,是你自己讓我做主。那我現在做主了,你幹嘛要推翻,你玩我呀!”

沐華年道:“那是因為,我沒料到你沒腦子到了這種地步。”

咦,怎麼兜了一圈,話題又繞到了這句人身攻擊上?虞錦瑟管不了這麼多,大咧咧道:“隨便你怎麼說。”她將簽字筆在指尖翻來覆去地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正合同我已經簽了,我們不能違約。”

她瞧著沐華年漸漸發冷的臉,突然覺得這氣氛太過凝重,打算緩和一下,便眨眨眼湊近他,“哎呀,別那麼固執嘛沐總。現在明星出場費好貴的,一線藝人更是高的離譜。你去演的話,我們既省了一大筆演員的開銷又賺了公園的錢,一箭雙鵰啊你說是不是!”

沐華年不願再跟她討論下去,轉身就走,丟下一句硬邦邦的話:“我情願出這筆錢,找個男一。”

虞錦瑟衝著他的背影喊,“那你自費,可不準動專案的錢。“

沐華年腳步頓了頓,旋即更大步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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