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做官的途徑,漢人當然是靠每三年一次的科舉入仕,而滿人則主要是從侍衛補入後調任其他地方,亦或是依靠家族的關係謀個官職。

從順治皇帝時興漢學開始,再到康熙時大量的提倡漢學,也有些滿人開始迎合上意學習漢學,因此去好好讀書考取科舉的滿人也就漸漸多了起來。更何況在滿人入關後日漸人口多起來的現在,要想補個侍衛或是得個小官職,因著人多也不一定就能輪上,也就使得有些人非得去讀書不可。

科舉中漢人當然重文章,而滿人就更多的只是重翻譯,畢竟滿人不僅要學習些漢學,本身的滿語也是不能完全放下的,皇上對此也重視。

雍正這次考較八旗子弟,本來就是為了能讓八旗中還保有尚武之風且有前途的年輕人去西北軍中磨練的,也是藉機看看現下年輕的八旗一代總體的情況,因此對他們的考察也就只是為了看看不是有那種特別不上進的就行。

因此,雍正對這些來的人關於文上的考較,就只定了些必須要讀的書的翻譯和背誦來做為題目,剩下的還是由他叫著一起同來的張廷玉來出題。

四書當然是必讀的,因此考首先就是這裡面的內容,雍正先出題道:“誰來給朕背一段《孟子見梁惠王》?”

今天來的不光有八旗各大姓氏家族中的子弟,宗室之中的子弟也不少,他們消息靈通,當然知道皇上這次的考較並不是如一般人所猜想的那般單純是為宮中還未定人家聽聞會封公主的蘭馨格格選婿,更重要的是皇上恐怕是想要整治八旗,這才連各個宗室王爺家的子孫也叫來了,那此時就不是藏拙的時候。

雍正的話一落,下面站著的人中間立時有一人站出回道:“回皇上,奴才不才,先來背一段。”

雍正看著眼前氣度不凡卻又恭敬守禮不曾抬頭的年輕人很是滿意,就合該如此才是,該出頭的時候就絕不能退縮,遂點了點頭。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徵利而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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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看著站出來的這個年輕人,暗自點了點頭,不錯,現在許多遠支宗室子弟中還有連書都不肯認真去讀的,他很是不錯。

剩下的一些年輕人也紛紛接上,能這樣當面面見皇上的機會可不多,現在好好表現在皇上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日後有什麼用人的機會才能讓皇上記起自己,就是以後在朝上出頭時也容易點。

陸續考了些四書五經中算是比較淺顯的內容,雍正還算是比較滿意的,肯讀書就行,就怕有些連書都不肯讀點,盡靠著一些家族的蔭庇做官,雖是職位不高,但到時候也難免誤了朝中事也誤了自己,還是有什麼能力就做什麼事才是。

一直被擠的不能開口的皓震心中很是不平,每當他想要開口時立刻就會有人搶先開口將他壓過,皇上也當做沒看見問都不會問他一下。尤其是看到居然連多隆也有資格來參加這次考較,他的心中更是窩了一股火,難道自己是和多隆一個水平的嗎?

這些人他平日最是瞭解,其中很多人都和多隆關係不錯,物以類聚大可想象他們是些什麼人。一個個的不學無術,自己怎麼也不相信他們能一下就全都學會了,肯定是他們家裡幫他們提前打聽到了皇上要考的內容,才能如此輕易的答出皇上的問題。

自己雖是想著不要在其中出風頭,儘量隱藏自己的才華,免得被皇上硬點為公主額附,但是看著這些沒什麼才華的人一個個在皇上面前表現來想要讓公主嫁過去,他心裡不淡定了。雖然自己沒想過娶公主,但是卻不能忍受讓這些人藉著暗地裡的手段壓在自己頭上,也決不能讓公主就嫁給這些只靠祖萌半分真本事沒有的紈絝子弟。

正當他想要大聲拆穿這些人的險惡用心時,卻聽上座的雍正道:“好了,這些就到此為止,至於剩下的就讓張廷玉來出題吧。”

“是,皇上,臣遵旨。”一直站在一邊當隱形人的張廷玉回話完後向前邁出一步道:“即如此,那臣就出題了,就以對聯為題吧。”

“處處紅花紅處處”

這個倒不算太難,立時就有一人接道:“重重綠樹綠重重。”

“松葉竹葉葉葉翠”

“秋聲雁聲聲聲寒”

一連七八聯,張廷玉的水平當然是毋庸置疑的,其中雖未有太多用典之聯,也有些刻意的放水,但總得來說還算是水平比較高的,這讓平日裡讀書只是半瓶醋,卻被府中師傅誇得不知東南西北的皓震全無介面的餘地,心裡更是肯定這些人肯定是暗中收買了張廷玉,不然何以連自己如此才思敏捷才華橫溢都答不上,他們卻是隨口就能對出。

皓震一起到平日被人稱讚為官清明學問好的張廷玉居然也畏懼強權,幫著這群紈絝子弟欺瞞皇上,頓時臉漲的通紅,立時就衝上前道:“皇上,臣有話說,他們這幫人居然膽敢欺君,實在是可恨之極。”

雍正本來看著這些人中除了個別些不爭氣的,剩下的裡還是有些有才華的心中頗覺欣慰,卻被突然衝出的富察皓震打斷了,聽到他說欺君,心中略有疑惑,道:“欺君?怎麼回事?”

皓震頓時覺得機會來了,道:“皇上,這些人臣平時最是瞭解不過,一個個不學無術整日在京中閒逛,如何會有這般急思與才華,臣平日自問也是認真讀書難道還會不如他們不成?還有張大人,我本來聽聞你平日最是清廉,沒想到你居然也淪落到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

不說雍正和張廷玉聽了這話的臉色如何,就是其他一同來參加考較的人臉上都變了顏色,這個富察皓震是怎麼回事,自己答不出還要誣陷他人。

雍正看著這個先是跟著弘曆不請自來,後來又不守規矩徑自抬頭,現在更是信口開河的富察皓震,心中冷笑若是碩王的兒子是這麼個不著調的,那朕想要找機會治他們的罪真是太容易了,面上卻非常冷靜只是道:“噢,他們答的出題就是和張廷玉合謀了?你既然讀書認真,那你也不妨來對上一聯。張廷玉,再出一聯給他。”

張廷玉心中也是惱怒非常,這個富察皓震真是不知好歹,自己不長進還要怪其他人,那自己不妨給他佔顏色看看,遂道:“是,皇上,臣這就出題。”

“臣的上聯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這雖然不是什麼特別難的對聯,但也不是皓震的水平甚至這裡站的大多數人能對的上的,張廷玉也是心裡清楚,他要是出個什麼特別難的,富察皓震弄不好還會越發開口胡攪蠻纏坐實自己和這些人勾結的事,雖然自己知道皇上不會相信,可還是不要太過分才是。

皓震聽了張廷玉的上聯,立在那裡半天回不出一句,憋的滿臉通紅,最後開口道:“皇上,臣只是認為他們不可能對出,並不是有意在誇讚臣自己的才華。”

“不是自誇?哼,不成氣的東西,自己不爭氣不學無術還要拉扯上別人,還有,‘臣’,你是哪來的‘臣’,連點規矩都學不好還到這來,真是不知所謂,要是想當‘臣’朕大可以讓你出籍去做漢人。”

皓震想辯解,卻還是好歹記起了平日也學過的規矩,皇上的話也還不是他能反駁的,只得暗恨在心中。

鬧了這麼一出,雍正也不想在考較他們文了,只叫這些人到上書房皇子經常練習騎射的地方,要看看他們騎射和拳腳功夫如何。

皓震方才不但沒能揭出其他人的不是,還反被雍正一通訓斥,現下的考較中就想著一展身手方是,自己在十二歲時就能捉到白狐,這些年來還有阿克丹一直教自己功夫,就不信敵不過這些走路都打跌的酒囊飯袋。

騎馬在這裡自是看不出太多,畢竟地方有點小騎馬也跑不開,最多也就是看著不要有那種連馬都上不去的廢物,就連那幾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也能上馬跑上幾圈。

射箭嗎,自是有些連靶都射不上去的,但還是有些雖讀書不好可也沒拉下騎射的,畢竟他們只要還有點上進心要想以後在仕途上有所作為,當然本身得有點能拿的出手的才行。比起當初皓震捉只白狐還要一群下人幫忙用網去圍著才能捉到,他們的水平可實打實練出來的。

皓震看著那些他平日一貫瞧不起的人居然一個個騎馬射箭都樣樣強過自己,心裡氣憤不平卻又無法再說他們作弊,這種實打實的考量可是不好做假的。眼看著自己十幾箭射出只勉強中了二箭,還是都僅僅只在靶上沾了個邊的情況,皓震的臉上一陣青青白白好不精彩。

其餘人看著皓震的表現心裡更是痛快,即使是那些純粹沒射中的也高興,反正有人把那個富察皓震給壓下去了,就算不是自己可也擋不住自己心裡解氣的感覺。就連幾個平日裡彼此間略有齷|齪的,此時也為對方暗暗加油,無論什麼人和這個富察皓震一比都算得上好了,再沒有人比他更能惹人厭了。

最後考較的自然是拳腳,這也就免不了動手。

先不說富察皓震以前在京中清高自許的模樣得罪了多少人,就是剛剛他暗指張廷玉早早漏題給這些來參加考較的人,也是把這裡的人得罪了個遍,這會要動手可少不了人想著暗中給他下點黑手。

和皓震站的近的幾人彼此一使眼色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等皇上一開口要他們自己找人比較時,就有人首先就叫了富察皓震,要和他比試。

皓震本來這一路下來就窩了不少火,正想找人出出氣,看有人指名要和自己比試,也就一甩袍角一派風度翩翩昂頭挺胸的上去了。

和皓震對陣的是近來很受皇上重用的鄂氏泰的次子鄂實,他從小就想要去殺場拼殺做個將軍,所以也是下了苦功練過的,對上個繡花枕頭的皓震再輕鬆不過。這種比試本來有皇上看著,各大家族間沒什麼深仇大怨的也不會下重手,可富察皓震先前做的事太過得罪人,皇上也對他不喜,鄂實自是不會對他留手。

兩人動手不出幾招,皓震就挨了鄂實一拳,還是直向著他臉上去的,這一拳一落實下去,皓震半邊臉立既就青腫了,也激的他更是要和鄂實拼個高低。鄂實也全不在意,雖不至於招招下死手,可每一拳每一腳下去也是不留手的。

周邊的人看著都心裡暗爽,只恨不得上去把那個富察皓震暴揍一頓的是自己才是,都等著鄂實比完了自己再接著去和富察皓震比試。

雍正自是看的出鄂實出手的輕重,可他也不在意,既然要比試,那就拿出真本事來,沒本事被人打傷了那也是應該,自己以前在上書房和其他兄弟比試不也是如此,再說這個富察皓震身份讓他忌諱不說,本身也是個文不成武不就還不長眼色不懂規矩的,現下也是給他提個醒。

場上的富察皓震到後來就只有捱打的份了,直到他快撐不住時,鄂實才住了手。接著他下來後又有幾個斷斷續續的要皓震上場,皓震看著那些人心裡越發不服氣,他就不信這些人都比他強。就連多隆最後都上來湊了個熱鬧趁機揍了皓震幾下,他可不管這是不是車輪戰公不公平,先報了先前在龍源樓中被無故誣陷還挨了皓震幾下的仇再說。

最終的結果是皓震徹底爬不起來時,才再沒了人來找他動手,他就被一旁的侍衛抬到了一邊。

等其他人陸續考較完後,雍正心中對這些人的本事也大致有了個數,記下了幾個特別突出的後今天這場考較才算是完了。

出宮時,皓震已是徹底起不來被人抬出宮的,整張臉上青紫腫漲的連面目都辨不清了,眼睛只能看出一條擠在一起的縫,再沒了平日高傲不可一世的樣子。

到了宮外各家的下人來接時,要不是他憑著身上的衣物和佩飾恐怕沒人能認出他是碩王府的皓震,就連碩王府來的小寇子和阿克丹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認出這是他們的主子。兩人一看皓震傷成這樣當即就要找人問個清楚,而和皓震有過過結的多隆就無故躺槍了。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不知死活的兩個人,多隆立刻罵出了聲:“狗奴才,敢攔本貝子的路,跟了你們那不張眼的主子幾天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敢質問起爺來了,你們算個什麼東西,來人,給爺把他們哄走。”

這是宮門前,剛從宮裡出來的人都是一個時間出來的,還沒走遠,看個這架勢就有人讓手下的奴才也過來動手,阿克丹和小寇子一下吃了大虧。要不是宮門前的侍衛看著實在太過分,在宮門前鬧起來不好看也是他們失職過才來阻止,阿克丹和小寇子今天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兩人和著先前看前情勢不對沒敢動手早躲的遠遠的幾個下人,才勉強把皓震給送回了碩王府。

雪如一直在家中盼著皓震帶來皇上中意他為額附的好消息,哪想到卻見到自己心愛的兒子被人從宮中這樣抬了出來,甚至連去接人的阿克丹和小寇子都是一身的傷。等問明了情況後,雪如立時哭天抹地的向嶽禮哭訴,要他明日上朝時一定要參多隆一本為皓震報仇才是。

等晚間皓震醒來說起白天考較的事時,雪如和嶽禮更是連鄂實一塊恨上了,認為他定是想要打擊皓震好自己成為蘭格格的額附,才在暗中對皓震下手,不然以皓震的身手豈會敗在他手裡。嶽禮也是怒火中燒,在朝中他就看不貫鄂爾泰一直處處壓著自己,一副得皇上寵信的重臣樣,現在連他的兒子也敢對自己這個王爺的兒子動手了,自己明日定要參他。

不說碩王府如何鬧騰,淑芸的承乾宮裡雍正來時已告訴了她關於蘭馨夫婿的人選,就是鄂爾泰的次子鄂實了。

淑芸對此到也不意外,雍正本身的性格就是對自己喜歡愛重的人百般抬舉看重,現在朝上最得他心意的滿臣就是鄂爾泰和尹繼善,尹繼善早已有妻室,那他看上鄂爾泰的次子為蘭馨的額附也不奇怪,再說鄂實本身也是上進且又有本事的。

淑芸知道這個人選後也很滿意,先不說鄂爾泰本身得雍正看重,就是他們家本身家風也是不錯的,鄂爾泰在元配瓜爾佳爾逝後,和續娶的繼妻喜塔臘氏感情甚篤,八個子女都為她一人所出,也沒其他人家嫡庶間亂七八糟的事,鄂實又不是長子無需擔起家族重任,蘭馨嫁過去也是最穩妥不過。

弘暉和弘時知道了皇阿瑪為蘭馨挑的夫婿人選也很贊同,蘭馨一直在皇額娘這裡養著,又沒有什麼家人,能指望依靠的也只有皇額娘,本身也是知禮懂事的,對他們這兩個哥哥也是尊敬而又親密有加,她嫁的好自己有好處不說,就是自己心裡也是希望她好的。

淑芸又從弘時這裡知道了前些天他在龍源樓遇上白吟霜的事,想著既然蘭馨和他們無關了,自己也不用去管他們到底要怎麼折騰,還是過好自己就行。

可淑芸沒想到的是,這極品的一家人可不是你說不招惹就能避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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