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孩子竟是這般模樣,小小的粉紅皺巴巴的,臉跟眼部好像還有點腫,一點兒也不漂亮,頭上只有一點點淡淡黃毛,看上去可憐極了。

我小心抱著他,他的雙手都握成拳,揮舞了一下,便睜開了眼。他的眼睛真漂亮啊!他是在看我嗎?

我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親聲說,“寶寶,我是姐姐。”我會好好看著他照顧他長大的,孃親跟爹爹就是把這麼小的我慢慢養活大的啊。

他瞪大著眼看著我,不一會兒他閉上眼又睡著了,我輕輕把他交給乳孃,她長得十分福態,胸部也十分豐滿,想來奶水應該充足。瞧見她微有油膩的頭髮,便對柳婆子說道,“乳孃一定要照顧好,東西不能給她隨便吃,每日都要用熱水好好沐浴。”起碼要乾淨啊!

柳婆子斜了乳孃一眼,陪笑道,“是,馬上就安排下去。”

我來時已經挑了她們不少毛病,卻還是覺得這裡那裡都不足,十分想把他抱到我那裡就近照顧。還是鶯草拉了我一把,我才沒有直接說出口。

出來之後,風吹著還是冷,我縮了縮脖子,就聽到鶯草道。

“表小姐,您疼惜兄弟心是好的,可這畢竟是爺的長子……您如今並不方便。”

我領悟,是了,我說是照顧,其實所花費的還不是謝三的銀錢,我如今算起來,也算是寄人籬下。他雖然年幼,可卻是正經主子,哪裡是我能比的。

轉個彎,突然有個小丫頭跑到了我面前,“表小姐,有人找你!”小丫頭穿的很厚,小臉蛋被凍得通紅,手裡捏了枚銅錢,聲音脆亮。

我停下腳步,笑著問她,“那是誰找我啊?”

小丫頭愣了下,“他說他在後門口等你。”許是見我態度極溫和,又急急續道,“小哥哥戴著兔子耳窩,看起來可好看啦。”

小哥哥?

噢,是唐安。是有好久沒見他了,這天這般冷,不知道他一個人過的怎麼樣。

“鶯草,你去拿些錢再過來尋我。”伸出手牽住小丫頭,“既然小哥哥在等,你帶我去好不好?”

小丫頭極高興得點了點頭,拉著我就跑。

雖然我不喜歡身邊跟著人,可到底不能一個人隨便亂跑。

唐安看起來精神了很多,收拾打扮整齊了,果然像小丫頭說了,挺好看的。

他一瞧見我,眼睛都快笑沒了,這般天真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的好心得到了好報。

“這麼冷的天,你跑來做什麼?還有錢使嗎?”他身上的衣裳針角都挺細密的,鶯草手上的活計一向不錯。心裡算了下上次給的錢,若是節省著,倒也勉強夠花。再拿眼多瞧兩眼,竟好似又高了一些,暗猜恐怕是不夠吃的了,不是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嘛。還拿了賞錢給小丫頭,只怕也是最後幾個了,若是我的病還沒好,小丫頭沒遇見我,只怕這個冬天就難過了。

都怪我竟把他忘的一乾二淨,想了想便領了他跟小丫頭進了我的廚間,讓小丫頭去借了火,隨便攤上幾個雞蛋餅,拿給他們吃。

看樣子唐安真是餓了,狼吞虎嚥地,小丫頭的嘴巴小吃的要斯文些,等她再想拿,盤子早被唐安掃光了,委屈得眼淚直打轉,十足的招人憐。唐安卻是把手上那點都趕緊塞到嘴裡,鼓著兩個大腮幫子朝著小丫頭揮手,我瞧他這護食的小氣樣兒,卻只覺得真實的溫暖。看了看天色,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連黃廷冠的吃食也一併準備了吧。

鶯草不一會兒就到了,看到小丫頭居然還在有些吃驚,背過身將荷包的錢都倒給了唐安讓他收好,又把荷包送到小丫頭手上,輕聲哄著她走了。

見我在淘米,輕輕把門帶上了一點兒,自己退到了門邊,像是在安排我跟唐安說什麼悄悄話一樣小心翼翼。

我不禁失笑,讓唐安幫我把淘乾淨的米磨成渣,又問他房子怎麼樣,我種的菜怎麼樣,又想起家裡還有紡線機,讓他可以找出來學著紡,或者也是一種生計,要過年了,我把頭上釵的那種雪絨釵送到他手上。

“這東西大約也能值上幾個錢,怎麼說也要過年了,你一個人……我不知道那天我能不能見你,先把這東西給我。若是你能來給我磕頭,便把東西收好。要是天色不好,你也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就當這是我過年給你的了。”我摸了摸他的頭,想著我要是能回去王家村過日子,也就好了。

可這世上,誰都有誰的不容易。

唐安看著我,眼神堅定,我看過這樣的眼神,爹爹有時候的眼神,就是這樣的,他拿著刀切菜,看著那些不會說話的食材,就是這樣堅定而專注的眼神。

“你好好的,我也不知道能幫你多久,等開了春,你看是去做個什麼小買賣還是去當學徒,莫白費了時光。要知道靠山靠海不如靠天靠地,靠爹靠娘不如告自己。更何況,我們都只是孤家寡人一個……”有時候道理都懂,只是做不到。

一個人,太辛苦了。

我打定了主意要給黃廷冠吃上半個月的蘿蔔,乾脆便把他的臘肉乾貨撿了好些出來,用個不起眼的破麻袋給唐安裝了,親自送他出門,免得被人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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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芝麻磨出來的米油聞著香滑甜潤,我自己也喝了一大碗,這東西才是真正的好東西,最最溫養補人。

給黃大爺做了清燉蘿蔔,素炒蘿卜絲,雞蛋蘿蔔卷,配上肥豬肉燜飯,齊活了。

又去廚房撿了只雞,做了一道素炒三絲跟三黃雞,讓鶯草給黃廷冠送完菜就去找謝三,讓他到我這裡跟我一道用飯。

想來也沒那麼快,又爆炒了一個腰花,大冬天就是不好,啥新鮮菜都沒有,不是白菜就是蘿蔔,不然就是臘肉燻肉幹火腿……不如多做些饃饃或者餅子,吃的時候在火盆上一烤,倒也別有趣味。

沒想到鶯草回來了,說是謝三讓我把菜送到黃廷冠那裡,有事要商量。

有事?

有什麼事非得要到姓黃的那裡去商量?

莫不是那個黃廷冠真的那麼不要臉,把我跟李聆言之間的事告訴了謝三!我心中十分忐忑,這真是人家戲文裡唱的,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嘗了嘗三黃雞的味道,放下筷子,對著鶯草道,“那你去回姑父,說我突然不舒服,就不打擾姑父跟黃爺商量大事了。這菜你收著,不用端去,若是謝爺出來了,你再問他要不要吃。”

鶯草猶豫了一下,還是送我回了院子睡下來,才去回稟。

我睡在還有點涼氣的被窩裡,牙關都有點打顫,暗恨道,我就不信了,你們倆表兄弟就真的那般不要臉!

就是賭死黃廷冠肯定不會跟謝三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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